第7章 远交近攻
我们公司可能是世界上最会骗人的公司，工资不怎么高，待遇不怎么少；补贴不怎么高，花样不怎么少，搞得大家死心塌地，去年还挖空心思地出台了一条：考驾照有补助，当然又是象征性的。
那时我回家一说，罗可也挺感兴趣，巴啦巴啦地煽风点火，什么明天买车后天换房，糖衣炮弹轰得我蠢蠢欲动欲火焚胸，结果我一拿到本儿，他立马不唱了，哭啦！
他的专车，真成砖车啦！
那真叫一个新手上路哇，今天刮明天蹭，一上路我就转小腿肚子，见到交警干脆就自动熄火，我家门前那路口也不知被我给堵了多少回，刚开始那个胖子交警还挺有耐心，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每次 见了我都泪流满面，合着那意思是你又来砸场子了呀！
提车回家后，我兴高采烈地给胖子交警打了个电话：“大胖啊，我买车啦！”
他一愣：“什么什么你买车啦？”
我说：“是呀，以后又要给您添堵啦！”
“没关系，堵就堵吧。”他在电话里哈哈大笑起来，“反正我也不在那儿干了，调事故科了，以后有事儿说话啊！”
哎！我这人虽然自来熟，可人缘就是好哇！
买完车，按照我们这儿的风俗，是要请客的。第一桌请罗可那边，我的意思是，别太闹了，叫上三四个比较要好的同事，意思意思就行了。谁知一开门，嗬！好家伙，三四五六七八九十来个啊！还 没一个包红包的。那天晚上，热火朝天地吃完饭，我们又疯疯癫癫地去K歌。大家都喝得不少，罗可更是满面红光走路踉跄，后来在同事的起哄下还深情款款地揪着我喝了两个交杯酒，看架势好像 又娶了回媳妇。我觉得，他都快成新婚王子了。K厅里闹哄哄的，十几个人当中，大部分都是男士，女生只有美女助理等三个，想必罗可在公司威望挺高的，肯定没怎么去勾搭女人，不然哪有这么 多男同事喜欢他。一想到这儿我就忍不住地想咬人，真是难为罗可了，你公司里那么多的国色天香呀！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偏偏从我这儿找呢！唱了几首歌后，我有些闷，有说有笑地拉着美女助 理到广场上透气，拉起家常来。“交男朋友了吗？”我亲热地挽着她。她浅笑笑，点点头。“对你好吗？”“挺好的，挺爱我的。”“那你呢？爱他吗？”“还行吧。”她也笑。还行吧，我在心里 一字一字地慢慢咀嚼着这三个字。意味深长啊！
小姑娘名牌大学毕业，每天接触的又是些花起钱来从不讲理的烟花男人，回到出租房里却要跟男友泡面，怎能不伤悲？茫茫人海，浩瀚城市，何处才是我的家？跟谁过不是过呢？为什么就认定了他 是我的金元宝？
有情真的能饮水饱吗？
我觉得自己现在真的变态了，尤其看不得大家幸福，撞见人家拖手逛街，我就忍不住地在心里嘲笑，看吧，用不了几天他们家就会鸡飞狗跳；看见人家接吻拥抱，我就想这两个人肯定是不正当关系 。
总之，幸福太短暂，人生太漫长，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生活的真相迟早有一天会血淋淋地朝我们张牙舞爪地扑来。人，生下来就是为了当演员的，明天怎么样，谁也不知道，但是上帝造人的时候 ，其实早已经埋下了圈套。
跟美女助理聊了半天后，我从车上拿出来一个礼包盒，是一枚玉手镯，下午从商场买的，花了不到一千五百块，应该会跟美女助理的气质很配。
“我有一样东西，送给你。”我微笑着把盒子递给她。美女助理打开一看，连忙推了回来，说：“啊？嫂子，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拿着吧，这也是朋友送给我的，再说我这不也有吗？ ”我抬起手臂示意她。“可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要啊！”“你如果不要，我可生气了啊！”我故意拉下脸。“可是……”你就别可是了！我笑眯眯地打断了她，然后不由分说地把盒子塞到她手里 说：“其实我也没别的意思，这么长时间多亏你帮我照顾罗可。他这人呀，有时候挺粗心大意的，以后还少不了让你费心呢！”美女助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冲我扑闪了几下，然后露出两个诱人的 小酒窝，说：“嫂子，那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点头微笑：“这才乖嘛。”
罗可的饭局在普天同庆、热热闹闹中散了，我的Party该华丽丽地登场了。
人生可能就是这样吧，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杯中的酒干了它，很快就会再倒满一杯，只是我没请那么多的同事，反正五六个群众演员就足够压场了，免得抢了小雅和周川两个 主角的风头。
那天我准备得异常充分，有计谋有鼻血，可谓高潮翻滚好戏连台，谁知中午罗可却突然打来电话说晚上要加班，当时我的那个气哇！这次怎么着也是四大天王同时亮相哪，你这样突然撤台，叫我很 难做呀！
再说，你就算是真天王也得负责任吧，黑灯瞎火地做了事儿，不说就不说吧，怎么现在连招呼都不敢打了呢？
我郁闷，我气愤。
可没想到，临近下班的时候，罗可又打来电话，兴高采烈地说已经推掉了应酬，今天晚上会准时出席。
挂了电话后，看着办公桌上那个“左右走相遇”音乐盒，我傻傻地笑了起来。
那天晚上从西餐厅出来后，我咬牙切齿地让周川带我去开房，他双手抄兜嬉皮笑脸，站在大街上看了我半天笑话，气得我又上前狠狠地给了他一脚。不料他竟然没有像前几次那样躲开，结果疼得我 抱着脚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眼泪都不争气地掉了出来，最后索性哇哇地哭出了声。
后来周川也吓坏了，看到我哗哗的满脸泪水后跟着紧张起来，问我到底怎么了。
“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见我不吭声，他又问。
我呜咽着点点头。
“天哪！原来我是师傅的安慰奖。”周川顿时痛哭流涕状。
后来周川又刨根问底，问我到底遭受了罗某人的什么荼毒，牵涉面子问题，自然我也不可能告诉他事情的真相，只问他愿意不愿意气气罗可，他答应得极其爽快：“行，只要师傅开心，别说气他， 气死他都没问题。”
我“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看着顽劣的周川，心里突然暖暖的。
我的同事们都挺实在的，吃饭时净说好听的，什么双剑合璧呀老年版的金童玉女哇，把我和罗可夸得眉开眼笑，后来他们还尤其捧了罗可，又是模范丈夫又是优秀男人，大家说这些的时候，我也很 受用地跟着笑，偶尔还会装作不经意地瞥上小雅几眼。
她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随大流吧，该笑的时候跟着笑，该举杯的时候举杯。
这让我突然莫名地担心起来，说实话，跟罗可斗，我们半斤八两旗鼓相当，输赢谁也无法预料。
不过，我还真是没把小雅放在心上呢！
她这样儿的肤浅女孩，胸大无脑急功近利，要死很容易，可如果她也打算当忍者神龟，那斗起来就诡异了。
就这样，在两个多小时的饭局里，我一直都在盼着小雅搞出点儿插曲，可惜她似乎没什么兴趣，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舍得扔出来。不过后来我终于放心了：她竟然没夸我们一句好话。
还吃了我好几只大虾。
吃完饭，又是K歌，这似乎已经成了我们这帮人的套路。
我这人，嗓门大，没什么音乐细胞，也就跟着瞎哼哼几句。
不过小雅是有一副好嗓子的，尤其是唱那什么《青藏高原》，我的天！有好几次唱到最后，我还真以为她爬上去了呢。
还有罗可，也属于种子选手，上大学那会儿还参加过全院的歌手大赛，虽然最后只拿了个第十名，可一旦不要命了也挺唬人的——反正我是挺怕他那样的。
话说我们到了K厅后，各路麦霸、乐坛天王开始粉墨登场。忧郁型的、深情型、撒泼型的、无赖型的、叫驴型的……我的耳朵听得哐哐作响，张小惠还点了一首歌，我听了半天都没听出她唱的是什 么，后来才明白，合着这个是蚊子型的呀！终于盼到小雅隆重出场了！我大口地喝着啤酒，跟同事们有说有笑，眼睛的余光却死死跟着她，奇怪的是她从点歌台回来后，却笑眯眯地朝我走来：“亲 爱的，我给你们点了一首歌！”音乐响起，我一听，恼了。是《美丽的神话》。“哎呀，真是好孩子，你这哪是给我们点的呀，我又怎么能唱这么有学问的歌儿呢，我就爱唱：门前大桥下，游过一 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哪个是三八。”
《美丽的神话》，罗可和小雅的主打歌曲，逢K必K。
其实有时候想想，闹成现在这种局面，也许都是这些年我把他们给惯坏的。每次K歌，他俩总要来几首情歌对唱，就跟《新闻联播》的主持人一样，默契得不得了，有时候我还屁颠儿屁颠儿地给他 们当遥控器呢！
大意了呀！特别是这首歌，你说你们都唱多少遍了？我都听腻了你们怎么还没够呀！再说你们唱就唱呗！还时不时四目凝望，眉来眼去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一对儿呢。这男人啊！到底都怎么啦？一 曲下来，我几乎就要被憋疯了，他俩唱得那还真叫一个催人泪下呢，双眸情深生离死别，我看干脆也跟着跳崖殉情好啦！不过，作为一个很有原则的老婆，最后我还是带头噼里啪啦地鼓起掌来，手 震得生疼。嘿！俩贱人还谢幕呢！一唱一和，感谢这个TV那个TV的，你俩还忘了感谢AV吧？来人哪，我一蹦三丈高，周川，死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