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此言一出,所有的人都呆住了。这算什么是,当朝皇帝给一个刚刚满月的小婴儿颁下密旨,这也太诡异了,果然是皇帝行事,神鬼莫测。而忠顺王世子眼见得两份圣旨的规格,心中也暗暗吃惊,给林海的不过是普通二品官员的圣旨,给林府小千金的竟是一品规格,这却是为何?忠顺王世子百思不得其解,看向林海一家的眼神中更多了几分探究……
接罢圣旨,林府上的贺客团团围住如海,一时奉承阿谀之声不绝于耳,如海虽不喜这些,少不得也得应付一二。那忠顺王世子只在一旁冷眼看着,心中飞快的盘算,江南盐税一直是由忠顺王府明里暗里的操控,上缴的盐税有四成都进了忠顺王府的私库,如今皇帝蓦然把林海调去江南,看来是对自家起了疑心,是要对王府下手了么?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才好。
好容易摆脱了贺喜的人群,如海低声对北静王埋怨道:“师兄,既是密旨,你又何必喊得尽人皆知,这岂不是把玉儿推到风口浪尖上去,玉儿只是个刚满月的婴儿,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北静王爷略带一丝歉意,压低声音说道:“你放心,玉儿不会出什么事,如今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两江盐务是朝中最大的弊病,可两江巡盐御史的位子不够份量,因而你必须有让人知道却又弄不清楚的密旨,方能有更大镇慑之力,而林家人丁单薄,这密旨也只能算到玉儿头上了。”
如海听了这话,虽然心知必得如此,可心中总觉不安,他们夫妻半世才得了这一个宝贝女儿,爱的如眼珠子一般,如若有个什么闪失,岂不让他们夫妻痛彻肺腑。北静王了解如海的心思,只轻轻拍拍他的肩,低声道:“师弟,放心吧。玉儿必会福寿绵延,平安一生的。”
如海强笑了笑,也不好再说什么。忠顺王世子一直在暗暗观察着,见北静王爷与如海低语,他越发觉得他们就是要对忠顺王府下手,当下便决定上前一探究竟。
“北静王叔,小侄有礼了。”左昊上前扯动面皮,也算是露了个笑脸。
“嗯,你父亲可好些了?”北静王爷收了笑容打起官腔问道。
左昊恭敬的回了北静王爷的话,然后有意说道:“林公威望极高,由您督管江南盐政,国库充盈有望,当真可喜可贺。”
如海淡淡笑道:“世子过誉了,王爷为国事操劳以至积劳成疾,皇上不忍王爷操劳,才让如海为王爷分忧,这也是皇上关爱老臣之意。这盐政本是王爷掌管之下的户部之职,万事皆井然有序,如海此去江南,不过照王爷的谱子做事就是了。”
听着如海这般明显示好的话,左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惑,他并没有真正与如海接触过,他所知的都是听别人说的,至于如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没有底。只是好话人人爱听,如海这般上道,想来自家有时间暗中操纵江南盐税,况且如今各部力量都还没有到位,还要给小皇帝几分面子,所以对于如海,左昊决定了,暂时不动他。
“消灾解厄……”只听门外传来一个悠远的声音,那声音直传到内堂去。紧接着,几名家人拦着一个癞头和尚,那和尚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让几名家人连连后退,不知不觉中便把他引到如海面前。
这癞头和尚鼻似悬胆目如寒星,相貌很是清奇,身披一袭破烂袈裟,斜斜背着个破烂布袋,但见他到如海面前合什揖首道:“贵府小姐非是凡人,与我佛有缘,在凡俗世间养她不活,若要她一生平安,必得舍了她方可。”
如海闻言大怒,喝道:“那里来的和尚竟敢如此胡言乱语,来人,打了出去。”
那和尚也不怒,垂下手说道:“施主莫不信,且听这哭声便是。”
随着和尚放下手,后堂便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婴儿哭声,如海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左昊听了这哭声,没由来心口一紧,便是一阵钻心的疼,好似有人在他心上猛刺一刀一般。
北静王爷一把揪起癞头和尚,喝道:“妖僧,敢施妖法害人,本王必将挫骨扬灰。”
那和尚身子一振,将北静王爷震开,徐徐说道:“林府千金与贫僧本有师徒之缘,贫僧才特特来一趟,愚蠢俗人怎知天意如刀。若是小姐未见外人,或可逃得一劫。”说着癞头和尚看了看北静王爷左昊等人,又说道:“可惜,可叹,小姐被若许俗人见了,若不舍于贫僧,必活不过百日……”
“臭和尚,你胡说!”一声稚气略带清冷怒喝从如海身后传来,左昊回头一看,见一个莫约五岁的小童满面涨红,一双眼睛几欲喷出火来,正恶狠狠的瞪着癞头和尚,但见他手捏拳决,正极力忍着不扑上去暴打和尚一顿。北静王爷一见沐儿出来了,便走到他身边,轻压沐儿的肩,沉声道:“沐儿,有爹爹在。”
左昊一见这小童,心中便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敌意,心中总有种冲动,要立刻杀了小童方得痛快。又听得北静王爷自称爹爹,当下想到他便是三年前失踪的北静王爷小公子,一个不过五岁的毛孩子,只是心中那股莫名的恨意怎么也压不住,一时之间,看小童的眼神里竟盈满了杀意。
感受到这浓烈的杀机,沐儿眼光一扫,才注意到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正凶狠的盯着自己,只一眼,沐儿便觉得热血自心底涌起,狂热的战意由然而生,他毫不畏惧的紧盯左昊,眼中满是挑战。
癞头和尚抬眼一看,心中暗自一惊。这小童相貌俊美,可双目之间隐着极大的煞气,而且他周身环绕着一种似有若无的混沌之气,这混沌之气极为精纯,比那些三十三天的道尊们丝毫不差。和尚暗自掐指一算,却怎么都算不出这小童的出身来历,强要再算下去,和尚只觉心头一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涌了上来,和尚忙运起内力,方将这口血压了下去。不敢再看小童,癞头和尚的目光又落到左昊身上,又是一惊,和尚再一算,不由心中暗自叹息,看来今日必是不能如愿了,若想弄到这林府小姐,还要另寻他法。
想了想,癞头和尚对如海说道:“林老爷既舍不得女儿,当让她一生一世不见外姓旁人,不闻啼哭之声,唯如此才能保平安无事。林老爷莫要不信,七年后贫僧当再来拜访,到时便知真假。”说完便见他大袖一扫,整个人立刻凭空消失无踪。
原本是欢喜的为小黛玉庆祝满月,谁成想凭空出了这么个癞头和尚来搅局,如海心头不由笼起一层阴云。也顾不得北静王爷和忠顺王世子,匆匆告个罪,便急忙赶到后堂去探视小黛玉。
前面厅堂上,客人们见气氛不对也都纷纷告辞,不多会儿,偌大厅堂里竟只剩下北静王父子和忠顺王世子左昊。
水沐和左昊还在互相瞪视,两人谁都寸步不让,四只眼睛之间几乎要并出火花来。北静王见了极为纳闷,心想:这两从今日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会这样相互仇视?北静王爷自然不知道,水沐与左昊二人是宿世的仇怨,天生的对头,这一见面自然是水火不容。
“你是左昊?”水沐冷冷问道。
“是,你是谁?”左昊亦是冷冷回问。
“水沐。”沐儿以一种与五岁孩童极不相符的口气说出自己的名字,然后与左昊又是一轮眼光大战。
“我没见过你,但我很讨厌你。”左昊咬牙说道。
沐儿眉一挑,冷言道:“你也不是讨人喜欢的家伙。”
左昊又道:“你习武不曾?”
沐儿将袍子撩起掖在腰间,背起手扬声道:“过上两招便见分晓。”
左昊将外袍除下绑起自己的右臂,大声道:“看在你比我小的份上,让你一只手。”
沐儿闻言大怒,轻身跃起,一脚飞便直攻左昊下盘,左昊身形一扭,错身躲过这一脚,喝道:“好。”言罢两人便在大堂之上缠斗到一处。
北静王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见儿子和左昊打将起来,不由沉声怒道:“住手!”
左昊躲过沐儿的一拳,闪身抽空答道:“王叔放心,小侄决不会伤着水沐弟弟。”
沐儿闻言更怒,高声道:“爹爹放心,沐儿手下有分寸,伤不着他。”手上却是一拳紧似一拳,脚下连环踢出六六三十六脚落魂腿,直逼得左昊没有还手之力。“左昊,你再不用双手,必败无疑。”沐儿不愿占这便宜,大声喝道。
左昊见沐儿虽然人小,武功却极刁钻狠辣,也不敢大意,收起先前的轻慢之心,抽出右臂,脚下也变得慢了起来,沐儿细一看,见左昊正走起八卦游龙步,沐儿嘴角一撇,不屑的扫一眼左昊,双手齐胸推出,去势似缓实急,稳稳的印向左昊的胸膛,左昊暗道不好,只是已无处可躲,只得运起全部内力单手劈出,想要和沐儿拼个鱼死网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