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清城赫赫有名的顾思远。你不知道是谁？”
我看了一眼热闹的门边，冲她摇了摇头。我是真不知道，刚也是站在电视台录制现场听到了他的名字而已，知道是精英群中的风云人物，却没什么印象。
晓华朝我翻了下眼睛，颇为无奈的紧跟着又加了一句。
“那。思远投资公司你总听说过吧。那就是他开的。”
啊？我大惊，手里叉子上的水果差点掉到地上去。
顾思远我倒是第一次听说，可思远投资公司谁人不知呢？就连我这个柯华里的小人物也耳闻过它的光辉事迹。06年股市大涨的时候，07年黄金大涨的时候，08年房地产炒的爆棚的时候，包括一些传说中的私募奇迹，都与思远投资公司的蒸蒸日上相映成辉，后来央视的财经频道做了思远的专题，把它一下子推向了国际性的投资大舞台。那时候，谁都愿意和思远扯上千丝万缕的联系，全国各地甚至海外的富豪们都慕名前来托管投资，那时候，它对于做投资的有钱人就是不二之选，对于我这种没钱做投资的市井小人则是睡着以后的肖想。
因为它，就是赚钱的代名词。它，就是财富的金砖。
我还记得在曾经做过的贷款担保公司里，有个叫范姐的股迷，她和我一样，是挤不进思远的小市民。她把思远公司每天公布在网站上或报纸上的股评和走势分析做成剪报，有任何可以利用的时间都会抓起来研究，有几次小试牛刀还真让她给蒙上了，至此一发不可收拾。记得那时候网上刚流行一句话：信春哥，得永生！范姐给改了几个字：信思远，得不朽！我问她为什么是不朽呢？她回答振振有词，都信成金身了，怎么还能腐烂呢？我倒！紧接着就是530股灾，其实早在前几天我就看到了思远公司有关投资风险的提示，范姐当时买的茅台酒正蒸蒸日上的熏人欲醉，我放在她眼前让她看得豆腐块被她不屑一顾的扔地上了，我气得什么似的，捡起来就塞她包里去了，这事我也没多想，可没出三天，就赶上了全国股民悲伤欲绝的股市大崩盘，范姐那几天没来上班，我急的什么似的，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是关机，我知道她砸上了全部的家当准备给儿子赚出国钱，看着惨绿的股票跌停板，我怕她想不开，怕她去学人家跳楼。幸好关键时候，她家老刘来公司请假了，也打消了我去派出所报案的企图，他跟我们领导说，范卫红生病住院了，要请半个月假休养。我下班后感到医院探望，看到的却是一脸红光的范姐坐在病床上吃着大苹果跟病友侃大山，侃的是她如何在股灾的头一天最后十分钟出尽手中所有股票的传奇经历，这一切都源于思远投资的英明指导，我大为惊异，我问范姐你不是不卖吗？怎么就卖了？不是卖了就好了吗？怎么卖了还住这了？
范姐笑骂我小王八羔子，说话没谱，哪有问女人卖不卖的！
她说自己就是因为大起大落，心脏受不了了才住院的。接着她攥住我的手感激不尽，说袁舞啊，多亏了你啊，多亏了你把救命的豆腐块塞进我的财路上去，我这人仔细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着豆腐也比黄连好吃，是不？我可不想做个只会吃黄连的哑巴，我想着，从头都信过来了，不能到临了了变回泥菩萨，一咬牙一跺脚，我就在那天下午收盘前偷偷全出了，图个心安，图个我儿子不再忧心忡忡的喊我妈。
我好笑又好气的劝她，赚差不多了，就别瞎折腾了，咱玩不起。咱还有儿子，不是吗？
范姐点点头，惆怅的拿出了一张墨汁淋漓的字给我，她说袁舞，明天拜托你贴我办公桌上，我特意请人写的呢。
我低头一看，不禁笑喷。
竟是思远在央视打的十字广告语。
求近亦思远，隐忍亦激扬。
后来，我离开了贷款担保公司，也离开了那段经历，可思远投资公司精准的分析以及那句颇有深意的广告语就印象深刻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我也期待着能有一天和范姐一样实现小市民的肖想，成为思远正式的客户。
“哎哟。啊！”
我捂着腮帮子，疼得跳起脚来。晓华在一旁指着我刚刚放在嘴里当哈密瓜咬得汤匙几乎笑翻。
“哎哟。袁舞。你别总惹我笑啊。啊哟。袁舞。你怎么还这样能耍宝啊。”
我疼得满眼泪，拿着汤匙就朝她插过去。
看见了还不提醒一下，这要是被外人看见了，该有多丢人！我四下里打量了一下，幸好，只有几个侍者噙着笑意从我们身边经过，我高跟鞋上的黑波浪依然风情万种的翻滚着，幸好，我袁舞还堪堪好算是个“淑女”。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顾思远。
和晓华站在一起笑闹，无意间转身没想到却和一对耀眼的男女擦身而过。我看到有宾客还在追着他想要攀谈，口中的顾总听来几多谄媚。我看到挽在他臂弯的纤纤玉手，略微的攥起，带着一丝隐忍的弧度抓着他墨色礼服的衣料，姹紫嫣红中一抹淡然怡人的湖绿，令我和晓华不禁微怔。
真巧。竟然是她，在明珠遇到的养眼美女，盛装打扮也是为了今晚的宴会。
她之前和晓华已经碰面，此时又见彼此礼貌的笑笑权当问候了。顾思远跟随着她的目光朝向我们，投来的目光清冷犀利，和身上瘦削合体的墨色西装极为搭调。
错身而过的瞬间，我惊讶的看到了男子鬓间闪烁着的银丝。本就修剪极短的发梢，生生就像是被白壑隔断一样。
黑如漆夜，白如霜雪。衬着他侧脸斜飞入鬓细致的眉峰，挺拔凌厉的鼻梁，加上优雅的鼻翼弧度，完全出乎我的想象之外。我以为，顾思远可能如精英们一样的模子，却没想到他的外形也和他傲人的战绩一样如此令人不可小觑。
他也跟着朝我们点了点头，可能刚才的簇拥令他感觉不舒服，他的唇冷冷的抿着，不带笑容的携着美人踱步离开。
晓华捏了旁边的一块煎蛋卷扔进了嘴里，朝他们离开的方向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哝了一句。
“真够拽的。”
我回神摸了摸鼻子慨然，有种人生来就是让人仰视的，不由得你不服气。只是感慨的同时我和晓华都没有预料到的是，从相遇的那一刻起，似乎就注定了我和顾思远今生的纠葛，一段感情的开端，总是从不经意的相逢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