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6)
这是拉凯戴孟人同意与克洛尹索斯结为联盟的一个理由，另外一个理由则是由于克洛伊索斯在全体希腊人之中，特地只选他们做自己的盟邦；因此他们宣布说准备在他要求的时候立即出发，除此之外，为了报答克洛伊索斯，他们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青铜混酒钵送给他；混酒钵外壁刻画着各种图案，它的容量至少有三百阿姆波列欧斯。然而这个混酒钵却没有被送到撒尔迪斯去。之所以没有被送到，是因为以下两个原因。依据拉凯戴孟人的说法，当他们在向撒尔迪斯运输的途中到达萨摩司附近时，萨摩司人了解了这件事，因而派他们的战舰来把它抢走了。然而萨摩司人自己却说，主持搬运混酒钵的拉凯戴孟人由于耽搁得太久，而且得知撒尔迪斯和克洛伊索斯均已落入敌人之手，因此他们就把这只混酒钵在萨摩司卖掉：有几个人把它买了下来敬献到希拉的神殿中。把混酒钵卖掉的人可能在回到斯巴达的时候，说萨摩司人劫去了他们的混酒钵。
因而，关于混酒钵的事就是这样。但是那时克洛伊索斯却误解了神托的意旨，他竟然统领大军攻打卡帕多启亚，他认为他可以摧毁居鲁士与波斯的部队。在他还在做进攻波斯人的准备工作的时候，一个在先前被视为智者，尤其是在这件事以后在人民当中享有盛名的吕底亚人桑达尼斯的来见他，对国王这样进谏，说：“国王啊，您打算进攻的对手是这样的一些人，他们穿着皮革制成的裤子，他们其余的衣服也都是皮革制成的，他们不吃他们所喜欢的东西，而只吃那些在他们贫瘠的土地上生产出的东西。并且除此之外，他们平常不喝葡萄酒而只喝水，他们没有无花果和其他好东西。如此，如果您征服了他们，他们既然一无所有，您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什么东西呢？但是，倘若您被他们征服的话，我希望您考虑一下，您会失去多少好东西。倘若他们一旦知道了我们的好东西，他们会抓住这些东西不放，我们很难再让他们放手。说到神，我要感谢诸神，因为诸神并没有叫波斯人想着来进攻吕底亚人。”尽管他如此说，克洛伊索斯却听不进去；事实上，就如同他说的一样，波斯人在征服吕底亚人之前，没有任何美妙的和宝贵的东西的。
希腊人称卡呼帕多启亚人为叙利亚人。在波斯人的统治建立起来以前，叙利亚人是美地亚人的臣民；那时他们在居鲁士的管辖下。美地亚帝国与吕底亚帝国的边界就是哈律司河。发源于阿尔明尼亚山亚地带的这条河首先是流经奇利启亚人居住的地方，之后从那里又流了一程，在它的右岸是玛提耶尼亚人居住的地区，左岸则是普里吉亚人的地点；在流经这些人的居住地之后，它接着向北流，把右岸的卡帕多启亚的叙利亚人与左岸的帕普拉哥尼亚人区分开来。如此哈律司河就形成了从临近塞浦路斯的海到埃乌克谢诺斯的几乎全部下亚细亚的边界。这里恰好是全部地区的颈部，任何一个轻装的人要穿越这个地方，需要花费五天的时间。
克洛伊索斯进攻卡帕多启亚是由这样几个动机驱使的：首先是因为他想扩大自己的版图；但是主要的理由则是他想打败居鲁士来为阿司杜阿该斯报仇；由于他相信神托的话而以为他能够做到这一点。原来美地亚的国王、库阿克撒列斯的儿子阿司杜阿该斯正是克洛伊索斯的连襟，他曾被冈比西斯的儿子居鲁士所制服。他们俩人成为连襟的一段经历现在让我来谈一下。一队游牧的斯奇提亚人因为引发动乱而被迫离开自己的国土逃入美地亚。其时美地亚的国王是戴奥凯斯的儿子普拉欧尔铁斯的儿子库阿克撒列斯。库阿克撒列斯起初把他们看成是请求保护的人，因而亲热地对待他们。由于他对他们十分看重，就把一些孩子托付给他们，要他们教授这些孩子他们的语言和射箭。
过了一段时间，经常出去打猎，并且每次都带些猎物回家的斯奇提亚人正好有一天他们什么东西也没有打到，当他们空着手回来见国王的时候，库阿克撒列斯（从这件事来看，他明显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对他们十分粗暴无礼。因为他们认为库阿克撒列斯这次对他们的接待非常的不当，斯奇提亚人阴谋将托付给他们教育的男孩子当中的一人杀死切碎，随后把他的肉块像通常处理的野兽的肉块一样地加以处理，再当做捕获的野味献给库阿克撒列斯；此后，他们就决定尽快地投向撒尔迪斯，到萨杜阿铁斯的儿子阿律阿铁斯那儿去。最终他们依照这个计划做了。库阿克撒列斯与他宴会的宾客都吃了斯奇提亚人这样处理的肉；达到了目的的斯奇提亚人显然也就逃跑到了阿律阿铁斯那里并且成为他所保护的人。
以后，当库阿克撒列斯派人对阿律阿铁斯要求遣返这些人，而阿律阿铁斯拒绝引渡他们的时候，吕底亚人与美地亚人之间就爆发了战争，这场战争持续了五年。在这段时间内，美地亚人多次打败吕底亚人，而吕底亚人也屡次打败美地亚人。他们也经常互相进行夜战。但是，他们依然分不出胜负来，但是在第六年的一次战斗中，当战争正在进行时，发生了一件突然的事，白天忽然变成了黑夜。米利都人泰利士曾经向伊奥尼亚人预言了这件事，他预言在哪一年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且实际上这话都应验了。美地亚人与吕底亚人看到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于是停止了战争，他们双方转而都十分盼望签署和平的协议。在双方之间斡旋缔结协议的是奇里启亚的叙恩涅喜斯和巴比伦的拉比奈托斯，他们使双方互相之间立誓结成友谊并促使双方的联姻。也就是他们决定要阿律阿铁斯把他自己的女儿阿里埃尼司嫁给库阿克撒列斯之子阿司杜阿该斯，因为他们知道，假如没有强大可靠的保证，人们的协议是会变得无效的。这两个民族像希腊人一样地宣誓结盟，而且，他们在发誓时，在臂上割伤一块，并互相吮吸对方的血。
如此，居鲁士便占领和俘虏了他的外祖父阿司杜阿该斯，他如此做的理由我在这部历史的后部还要提及的。这次的俘虏变成了居鲁士与克洛伊索斯不和的缘由，于是克洛伊索斯便命人去请示神托，问他是否能进攻波斯人。当他接到吞吞吐吐的答复时，却觉得对自己有利，因而率领自己的军队进入了波斯人的领土。当克洛伊索斯到达哈律司河时，他指挥自己的部队通过我认为是他架设的、到如今还在那里的桥渡过了河，然而依希腊人的一般说法，他是依靠米利都人泰利士的帮忙才渡过了河。这个传说是这样（简而言之，当时那些桥还没有造起来）：当克洛伊索斯不知怎样使自己的士兵渡过河去的时候，当时在他营中的泰利士说能够帮助他把河水分开，让那在营地左面流的河水也在右面流。他是这样实行他的计划的：以阵地的上游不远的地方作为起点，他挖掘一道新月型的深沟，如此，河水就脱离了原来的河道，沿着沟通过营地后方，随后再经过营地的旁边注入从前的河道。这样，河水就被分成两股，而士兵都能够徒步涉过了。也有的人说，原来的河道的水被完全给分流干了，但我认为不是这样。假如是那样的话，我不知道他们在回来时是怎样渡过了它的。
克洛伊索斯带领着他的部队渡过哈律司河之后，进入了卡帕多启亚的一个名叫普铁利亚的地方（这是那个地区最坚固的一个据点，位于黑海沿岩西诺佩城的附近）。克洛伊索斯在这里安营扎寨并且洗劫了叙利亚人的田地。他占领了普铁里亚人的市镇，把城市的居民变为奴隶；他又占领了城市周围的所有村镇并把根本没有触犯他的叙利亚人赶出自己的家乡。与此同时居鲁士却集合了一支军队并且把在他进军的道路上的全部的居民都加入到自己的部队中来，以便迎战克洛伊索斯。然而在出征之前，他派遣信使到伊奥尼亚人那里，想让他们脱离克洛伊索斯。但是伊奥尼亚人并没有按他的话去做。当居鲁士和克洛伊索斯面对面地驻扎下来时，两军在普铁里亚互相拼命地打了一仗。战斗十分激烈，双方战死的人都非常多；最后，当夜幕降临战场时，双方不分胜负地分开了。
两支部队就这样开始了战争。克洛伊索斯很不满意自己军队的数目（因为他的作战的士兵比居鲁士的士兵要少很多），所以，当他看到第二天居鲁士不再发动进攻以后，他就回到撒尔迪斯去，计划根据协约得到埃及人的帮助（由于在和拉凯戴孟人结成同盟之前，他还曾和埃及的国王阿玛西斯缔结了同盟），又派人去邀请巴比伦人（因为他和巴比伦人也缔结了同盟，而那时拉比奈托斯是巴比伦人的国王），并且发信通知拉凯戴孟人，要他们在约定的日子前来助他一臂之力。他心中筹划把所有这些盟友的部队和自己的部队集结到一处，等冬天过去春天开始的时候，再对波斯人发动攻击。他带着这样的想法一回到撒尔迪斯，立即派遣使节到他的同盟者那里，告诉他们在第五个月到撒尔迪斯来集合。至于他的那些曾对波斯人作过战的士兵，只要是不属于他本族的雇佣兵被他全部遣散，但是他却根本没有想到，在这样一场胜负不分的激战以后，居鲁士竟然还敢到撒尔迪斯来撒野。
克洛伊索斯正盘算这些时，城郊各处出现了大量的蛇，当它们这样出现的时候，马离开了它们平常所在的牧场而到那里去吞食这些蛇。克洛伊索斯了解了这一点，认为这是一种预兆，而且实际上这也确实是一种预兆。于是他马上派人到铁尔美索斯的占卜祭司那里去向神托请示。虽然他的信使到了那儿并且从铁尔美索斯人那里明白了这种预兆是何含义，可使者们却无法把这话传给克洛伊索斯，因为在信使能够返回撒尔迪斯以前，克洛伊索斯已经被俘了。然而，铁尔美索斯人却以为，克洛伊索斯必定将等来一支侵略他的国土的异邦军队，而当这支部队来到时，他们将会征服本地的居民，因为据他们讲，蛇是大地之子，而马则是敌人和异邦人。当铁尔美索斯人这样答复克洛伊索斯的探询时，后者已经成了囚徒，不过那时他们完全还不了解撒尔迪斯发生的事情与国王本人的命运。
当克洛伊索斯在普铁里亚战役之后收兵回国之时，居鲁士探听到克洛伊索斯退兵是想把自己的部队解散，在经过仔细考虑之后他马上注意到这正是攻击撒尔迪斯的良机，因为这样可以在吕底亚人再一次把他们的军队集结起来之前就把他们消灭了。他做出了进军的决定，他率军神速地向吕底亚进军，他还出人意料地向吕底亚国王通报了自己出兵的消息。由于这个事件完全出乎克洛伊索斯的意料，国王陷入了非常艰难的境地。尽管如此，他还是率领吕底亚人出征了。这时在亚细亚，没有一个部落比吕底亚人更加尚武好斗。他们常常在马上作战。他们手持长枪并且驾驭战马的技术也非常高明。
两军相会于撒尔迪斯城前的平原，这是一个宽广而没有树木的平原（叙洛斯河和其他的一些河流流经这个平原，它们又都汇入一条名为海尔莫斯的最大的河流当中去。这条河起源于狄恩杜美奈母神的圣山注入波凯亚城附近的海中）。当居鲁士在这儿看到吕底亚人排成战斗队形时，他担心他们的骑兵的威力，因而采纳了美地亚人哈尔帕哥斯的计策。其方法是这样的：他把全部随军运载粮食和行李的骆驼都集中起来，把它们背负的物资卸下来，让打扮成骑兵模样的人们骑上去。这样准备好了以后，他下令他们率领着其他部队向着克洛伊索斯的骑兵队前进。他命令步兵紧随在他们的后面，而步兵后面才是骑兵。
当这些人全都准备好之后，他就下达命令给他的部队，要他们把路上碰到的吕底亚人全部杀死，只留下克洛伊索斯本人不杀，即使在他反抗的时候也要留他一命。以上就是他发出的命令。居鲁士之所以利用骆驼来和敌人的马队对垒是因为马害怕骆驼，它看到骆驼或是闻到骆驼的气味时它们都是受不了的，他想利用这个计谋使克洛伊索斯的马队变得毫无用处，而马队却是克洛伊索斯赖之以获得某些荣誉的东西。两军交战时，吕底亚人的骑兵队一见到骆驼和闻到骆驼气味就回身逃窜，结果克洛伊索斯的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不过吕底亚人毕竟不是懦弱的民族。当他们看到眼前发生的事态时，就跳下马来徒步和波斯人拼杀。双方战死的人很多，但是吕底亚人最终被击溃并被赶回到自己的城中，这样波斯人就把撒尔迪斯城包围起来了。
这样，他们就给敌方围困起来了。克洛伊索斯认为敌人的围攻可能不会是短期的，因而从城中派使者到自己的同盟者那儿去。他以前的使者是要求同盟者在第五个月里在撒尔迪斯会合，可现在派出去的使节则是送信说他已经被围并恳请他们尽可能早地前来救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