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苏格拉底之前的哲学家 (1)
希腊文明的崛起
早在希腊文明兴起之前,人类文明已经在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发展了几千年,并向四面八方传播。但是,这种文明始终缺少一种因素,并最终由希腊人将其补上。希腊人对纯粹知识的探索和成就都非常伟大,现代的数学、科学与哲学都是起源于希腊;他们编写内容详实的历史书,思考生活和世界,不受前人思想牵绊。人们至今还赞叹当时的希腊。
泰勒斯是最早的哲学家,他预言过一次日食,后来天文学家算出这次日食发生于公元前585年,因而我们也就据此得出了他所生活的时代,以及哲学诞生于公元前六世纪初的论断。由于最初的科学实际上是包括在哲学中的,因而科学也同样诞生于公元前六世纪初。可以说公元前六世纪初是希腊历史的起点,在那之前的希腊历史无人知晓,人们只能对其进行推断。
大约在公元前4000年,埃及发明了象形文字,之后巴比伦也出现了象形文字。象形文字是用图像来表意,至今中国还在使用这种文字。经过几千年的演变,西方的象形文字演变成了字母。
尼罗河、底格里斯河、幼发拉底河,是它们孕育了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并催生了农业和贸易。这片土地属于国王,国王下面有军事贵族和祭祀贵族。农奴负责耕种,他们归国王和贵族所有。当时这片土地上有一种多神教,传说国王与教中的神关系亲密。
埃及与巴比伦在神学方面有许多不同。埃及人相信人死后灵魂要到阴间接受审判,之后再回到死者的身体中来;由此催生了木乃伊与金字塔。公元前四十世纪末到公元前三十世纪初,埃及的国王们兴建了金字塔群。之后的埃及文明停滞不前,主要原因是宗教的保守主义。公元前十八世纪左右,闪族人攻占了埃及。他们在两个世纪的统治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一的贡献是将埃及文明向外传播出去。
巴比伦的历史带有更多的战争元素。闪族人打败了原先在此的苏美尔人,并从他们那里继承来了楔形文字。当时这片地区的城邦之间连年作战,互相残杀,最后巴比伦胜出,其他城邦成了附属。
同古代宗教一样,埃及与巴比伦的宗教也是生殖崇拜。大地是阴性的,太阳是阳性的。巴比伦的大地女神伊什塔尔在女神中地位最高。后来在西亚,她以各种名称受到崇拜。希腊殖民者为她建筑神殿,称她为阿尔蒂米斯,也就是后来的女神狄阿娜。基督教把这个形象塑造为玛利亚,也就是后来的“圣母”。
宗教与政府的结合会使得宗教被政治改变。宗教中的男神和女神会被寄予各种使命,比如保证大地丰收和战争胜利等。这些神像被安放到全国各地的神殿里。
宗教与政治有了联系,也就自然与道德有了联系。法律是神明传给国王的,因此触犯法律将被看做是侮辱神明。宗教与道德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
巴比伦的宗教更关心当下,而不是来生。巴比伦当时流行并传播了巫术、占星术等,还留给后世许多科学知识。比如,一天有24小时,圆周有360度,以及日食、月食的周期等。
埃及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与它们周边的民族不同,它们是农业文明,而周边民族属于游牧文明。直到公元前1000年,它们还不能自己制造金属武器,只能靠贸易与掠夺获取。当时的贸易主要在海上。掠夺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商业开始发展。最早发展商业的是克里特岛。公元前二十五世纪至公元前十四世纪,克里特岛一直保持着一种先进的文明,被称为米诺斯文明。这种文化中的艺术给人的感觉与埃及神殿大相径庭。
克里特岛上的文明是一种航海文明,与埃及联系密切。埃及壁画中就有关于两地之间海上贸易的画面。宗教方面偏向于叙利亚,但是艺术风格上克里特文化偏向于埃及。克里特岛一直流传在古希腊的传说中。岛上宏伟的宫殿在公元前十五世纪被摧毁,可能是希腊侵略者所为。克里特岛的历史是基于岛上发现的埃及文物,以及埃及壁画推断而来的。
克里特人崇拜女神,同时还同埃及人一样认为人死后依然有生命。他们的艺术表明这是一个欢快的民族,没有受到沉重的宗教的压抑。从壁画中得知他们当时喜欢斗牛,男女都有高超的斗牛技巧。岛上的人有自己的文字,但是至今无人能识。当时岛上国泰民安,没有征战,因此也就没有城墙。
岛上的文明毁灭之前传到了希腊大陆,时间大约是公元前1600年。传到大陆上的文明被称为迈锡尼文明,一直维持到公元前900年;这种文明是从王陵和城堡遗址中发掘出来的,其中的艺术风格明显来自克里特岛。
迈锡尼人身上至今还有许多谜没有解开,他们的语言、他们是不是土著、他们是不是被克里特人征服,等等。希腊语可能是他们传播来的,他们可能是来自北方的贵族。古希腊历史上有三次入侵浪潮,最初是伊奥尼亚人,他们几乎全部继承了克里特文明;接着是亚该亚人,他们与伊奥尼亚人之间的征战将迈锡尼文明严重削弱;最后是多利亚人,他们的入侵将被削弱的文明销毁殆尽。多利亚人带来了自己的宗教:印度—欧罗巴宗教,这种宗教与这片土地上的迈锡尼时代的宗教相互影响,产生了后来的古希腊宗教。
上述都是我们的推测,迈锡尼人的真实身份没有人知道,因为他们的文明已经毁灭了。
迈锡尼的文明被毁灭后,一部分入侵者居住下来成了农民;还有一部分推进到了希腊群岛和意大利南部,并在那里安居,建立城市,靠海上贸易为生。古希腊文明都是依海而建,将陆地和海上的权利看得同等重要。
希腊地区山多,有许多肥沃的山谷。这些山谷之间被群山阻隔,交通不便,但是连接海岸城市非常便利。山谷形成的农业区中产出的物资无法保证希腊人的日常生活,于是他们只得从事航海,并扩张殖民地。这些殖民地主要分布在小亚细亚、西西里和意大利,那里人们的生活水平甚至比希腊本土还要好。
在希腊,不同地区的社会制度也不同。例如,斯巴达地区的贵族靠压榨农奴生活;土地贫瘠地区的农民无人压迫,自给自足;发达地区的公民普遍靠奴隶劳作来积累财富。奴隶都是战争中俘获的野蛮人。除了斯巴达外,经济越发达的城邦里,妇女就越没有地位。
正常发展的社会要经过君主制、贵族制、僭主制与民主制交替。这里的国王不像埃及国王那样有绝对权威,他需要听从元老议会的决议。“僭主制”是指权利不得世袭,“民主制”包括全体公民,女人与奴隶除外。
贸易与海上掠夺促使希腊人学会了书写,尽管此时文字早已在埃及和巴比伦存在,但是没有证据表明他们会书写。腓尼基人教会了埃及人书写,并同样受到埃及和叙利亚的影响。希腊人崛起之前,腓尼基人是海上的霸主。公元前十四世纪叙利亚人写给埃及国王的信用的还是楔形文字,到公元前九世纪的时候就变成了腓尼基字母。这种字母可能源于埃及文字,只是这种转变最终是由腓尼基人完成的。后来希腊人也引入这种字母,并促进了希腊文明的兴起。
希腊文明的第一个名人是荷马。人们对这个人的认识全是推测,有人认为《伊利亚特》和《奥德赛》两部长诗的创作时间跨度200年(公元前750年—公元前550年)。荷马史诗今天的面貌是由庇西特拉图确定下来的,他曾经于公元前560至公元前527年在希腊执政。自此之后荷马史诗便成为了雅典青年咏诵的经典。
荷马的诗歌中有后期贵族阶级思想开化的观点,摒弃迷信的东西。人类学家推断,荷马不过是一个故事的整理者,并不是作者。在荷马史诗中被摒弃的那些迷信的东西,依然隐藏在民众的宗教中。它们与文明的关系是此起彼伏,你强我弱。
任何地域的宗教都是部族的,而非个人的。人们举行仪式,召唤大自然赐福。仪式过程中群情激昂,个人会消除孤独感,与部族合为一体。这种宗教发展到一定阶段,都会将动物或者人作为祭祀品杀掉、吃掉,这在希腊非常普遍。当时也有宗教的祭祀仪式不带有残酷元素。
荷马史诗中的宗教非常人性,其中的神明除了不死以外与常人无异。甚至,在其中的几节中还表现出了对神明的不敬。其实这些史诗真正强调的不是众神,而是“命运”、“定数”。命运对希腊思想影响深远。
荷马笔下的神明们是贵族阶级的代表,他们天生喜欢征服。他们不会去关心劳作的人们,不屑赐予农夫们丰收。
不只是神明,人间的英雄在荷马笔下也不怎么高尚。典型的代表是庇勒普斯家族,其中的互相残杀和报复没有让人们从中看出一丁点家庭的幸福。
荷马史诗目前的形式,最迟在公元前六世纪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这个世纪非同寻常,希腊的数学、哲学、科学开始出现。世界上其他地区也在本世纪发生了许多有意义的事情:孔子、佛陀、琐罗亚斯德纷纷诞生;居鲁士建立波斯帝国;本世纪末,位于伊奥尼亚的希腊城市举行了一次反对波斯统治的叛变,然而他们失败了。叛变被镇压之后,当地最优秀的人才纷纷逃亡。其中的几个逃亡者是当时的哲学家,他们周游希腊没有被占领的地区,传播文明。
希腊是由许多独立的城邦国家组成的,不同国家之间的文明水平差异很大,只有少数几个国家对希腊文明作出过贡献。有的是在军事上,有的是在经济上。
除了城市还有乡野,著名的有阿卡迪亚,它们不是城市人脑中的那种田园牧歌式的乡野,而是十分荒蛮的。
荒蛮乡野地区的人崇拜牧神“潘”,“潘”原名“帕昂”,是牧人的意思。他们举行许多祭祀仪式祈求丰收,因为没有牛所以用羊象征丰收。当时还流传着狼人族的传说,吃了作祭品的人肉,就会变成狼人。在当时的希腊,这样的迷信非常盛行。
古希腊的许多东西会让我们联想到宗教,现代意义上的宗教。提起狄俄尼索斯或者巴克斯,我们会联想到酩酊大醉的酒神。对这位神的崇拜影响了很多后世的哲学家,因为对他的崇拜产生了一种神秘主义;想弄清楚希腊思想发展的人,不可能跳过这一点。
狄俄尼索斯或者巴克斯是色雷斯人眼中保护丰收的神,色雷斯人被希腊人看做是野蛮人。人们将酒带来的美好感觉都归功于巴克斯。很早的时候对巴克斯的崇拜就从色雷斯传到了希腊,具体是什么时候无人知晓。尽管遭到传统派的反对,这种崇拜还是建立了起来。这是一种奇怪的崇拜,里面既有野蛮的成分,又放纵女人狂欢。
希腊人眼中的野蛮人的信仰,居然在希腊人中得到传播。这说明有一部分希腊人对原始和本能的事物以及生活方式的崇尚,理性和道德的厌恶。这会将他们的思想、感情、行为引向一种反动。
文明人与野蛮人的主要区别在于眼光更长远,尤其在农业兴起之后。为了冬天有粮吃,夏天就开始辛苦劳作,野蛮人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当理性代替冲动的时候,才能证明是真正的文明人。打猎是即兴的、冲动的,而耕种需要等很久才能收获,是理性的。
文明要想消灭冲动,不仅靠个人的理性,还要靠法律、道德、宗教。若是被视为犯罪,就会受到惩罚;即使没有犯罪,邪恶的行为也会受到谴责。私有制让女人失去了社会地位,同时造就了奴隶阶级。社会将责任感、使命感全部委派到个人身上。个人已经习惯了重压在身,为了未来的美好甘心现在受罪。
眼光长远是理性的,但也是苦闷的,因为美好永远在将来,当下永远有苦难。酒神巴克斯的崇拜者反对这种理性。酒能带给他们精神和肉体上的欢乐,打破日常生活的苦闷。没有酒则生活无趣,有酒生活就埋有隐患。眼光长远与冲动之间的对立贯穿历史,不分上下。
理性的文明和科学相似,但是没有纯粹的科学。热情、冲动、艺术、宗教也是人们所需要的。古希腊的哲学家中,有的是科学的,有的是宗教的;宗教的基本上都是受酒神巴克斯崇拜影响。这影响到了柏拉图,以及后世的基督教神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