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夜审恶奴
半时辰后,水玉回来,在她耳边悄语,“郭嬷嬷果然去找她,奴婢让水月绊住,郭嬷嬷等不到人就先回房。水荷正盯着她。”
“哼,果然沉不住气,你去把水月悄悄叫来。别惊动人!”水月是宁氏房里的人,专门负责给宁氏熬药。
刚回沈府,就暗中检查了宁氏原先服的药方,发现方子竟和慧能开给她的一模一样。
煎药的丫鬟水月也是沈逸辰亲自挑的,和水玉、水荷、水苋一同进府,也不会有问题。更可贵的是,水月又精通几分医理,若药里给人乱添了些东西,她也能从药渣中分辩出来,所以,药也是没可能被动了手脚。
是夜,熟睡中的郭嬷嬷被一记冰水浇醒,时值寒冬腊月,郭嬷嬷冻得连打几个寒颤,“谁吃了豹子胆……”话还没说完,耳边一记冷风刮过,带着雄厚的掌力狠狠地煽在脸上,郭嬷嬷整个人清醒过来。
下颌被人重重捏着抬起,郭嬷嬷看到沈千染坐在两米开外的椅子上,身旁站着是水荷,刚刚煽她的正是水玉,脸上蓦然失去所有的血色。
阴暗潮温的土坯房,除了壁角一盏发出微光的油灯外,什么也没有。
“这……什么地方?”空气里飘荡弥漫的就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味道,那样的阴冷,无处不在,森森惨惨全渗骨里。
沈千染展颜一笑,“这是沈园北面有一个废园子,听说当年这里也曾风光过,不过后来不知怎么就给烧了,一夜间主子奴才全死光,祖母就将这园子锁死,这些年,也没人敢踏进来半步。郭嬷嬷是老奴才,怎么会不知道这地方?”重生前,沈老夫人怕她未婚生子让沈府失颜面,将她撵到这里。她就是在这园子里生下了赐儿。
郭嬷嬷左膀被水玉从后压制住,肥胖和身躯跪在冰冷地泥地上,她费力地用右手抹一下脸上的水渍,才触到额头,才发现指尖冷得象冰。
她活了大半辈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求饶,当初应下那天谴的事,就知道有这一天。
她阴侧侧地笑,“二小姐,你别指望从奴才嘴里捞出一个字。奴才是个明白人,今儿肯定是过不去,说也是死,不说也是个死。您还是省省劲,回去睡一觉,省得在这阴冷的地方受罪。”
这话很熟悉,她死前,郭嬷嬷也曾劝她别顽抗,省得让她的儿子受罪。
沈千染比夜色还浓重的瞳孔逐渐蒙上一层淡淡的血红寒冰,她站起身,一步一步地朝郭嬷嬷走去,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那眸中的火焰簇动竟似要喷出刀刃来,“郭嬷嬷,我知道你不怕死,但你那口子,还有你儿子,女儿,都在沈家做事,你就不怕我寻个错把他们发配到西北?我听说那里流寇暴民横行。”
郭嬷嬷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挣扎了两下,水玉指力一扣,“老实点,再乱动,我就捏碎你的骨头。”
郭嬷嬷转念一想,很快就镇定下来,脸上露出极为诡异的笑容,“二小姐,别说老奴看不起你,你还真没这本事。你以为就凭你手下两个丫环就能在沈府里呼风唤雨?你还太嫩了点!”
“你不招,自有人会招!你失却唯一活命的机会!水荷,今晚你看住她!”沈千染站起身,手不自觉地抚向小腹,如今她的身体不宜过久地呆在这阴寒的地方。
翌日,沈千染早早起身,准备去给母亲宁氏请安,她知道宁氏服药都是早晨。
宁氏住的园子在整个沈府的偏东方向,寝房坐北朝南很适合养病,前世,在她从珈兰寺回来不到两个月,宁氏就被逼得腾出主楼搬到沈园西北角一处小庭院,那里却是常年阴寒,宁氏只住了半年就犯了关节炎。
彼时,申氏还未扶正,以方便服侍老太太为名,先住进了沈园的主楼,那时她觉得整个人生都被巅覆,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关心自已的母亲。
丫鬟通报了声,“二小姐来了!”
沈千染进去,看到宁嬷嬷正给宁氏揉着后腰。
“娘,您哪里不舒服?”声音里有了些慌乱,昨晚请安时还觉得气色不错。
“娘好着呢,只是躺了几天,腰这里有些生硬,让嬷嬷揉软些。”宁氏十六岁嫁给沈越山,十七岁生下沈逸辰,二十一岁生沈千染,如今也不过是三十五的年纪,五官虽然精致如雕琢,奈何头发半灰白,皮肤暗黄,连双颊处也生不了少的暗纹,看上去就象个五十岁的老妇一般。
沈千染悄悄看着,心疼得绞成一团,母亲被申氏害成这样,她却认賊作母一直与申氏亲近,让外头的人瞧见,更觉得申氏是个贤良淑德的女人。
“宁嬷嬷,我来!”她坐到母亲身边,拿了一块软枕让母亲更舒服地撑着。拇指按了一处,轻轻问道,“娘,是这个这个位置?”
“是,这个地方有时会抽着疼。”宁氏昨晚就觉得女儿哪些地方不对,但一时说不上来。
沈千染双指发力,帮着母亲按压减轻疼痛。
对母亲如今她越发地心疼,而对父亲,她自已也说不清心中的感觉。
重生前,她与亲生母亲宁氏并不亲腻,所以,对父亲在母亲之后,连娶了三个妾氏也没报什么想法,重生之后,想到多年以来,母亲日日孤单把自已锁在屋里,又觉得是父亲辜负了母亲。如果不是父亲贪新忘旧,一房接一房地娶进门,她和母亲怎么会遭妾氏的毒害?
申氏敢如此胆大妄为,何曾不是因为她仗着为父亲生下了三个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