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飞骑将军(一)
我随着侯承远的目光,凝视着从远处缓缓而来的两个身影,待人影近了,方看清来者容貌,领先之人身材欣长,玉面朱唇,眉目如画,姿容似雪,一顶玉冠束发,一袭素净白袍随风飞扬而起,飘然出尘。好个丰神如玉,气宇非凡的美儿郎!心中暗暗赞叹。
目光移到他身后之人时,我不禁脱口而出:“张大哥!”虽然张冲早就跟我提起过他被举荐到了飞骑营,可我到马场多时,却一直未曾见过,今日相见,不免由衷欣喜。
此时,纤离一声低鸣,蓦地腾空而起,跃过人群,奔至白衣青年身旁,低头打了个响鼻,轻轻蹭着白衣青年的手背,刚刚还是一副王者之姿的纤离,此时却如顽童般向着青年撒娇。见此情景,在场的小厮皆面面相觑,满脸不可思议的神情。
张冲微笑着向我和侯承远抱拳作了一揖,眼睛盯向我的手,我这才意识到,侯承远仍将我的手紧紧握于掌中,忙将手从他掌中用力抽回。
侯承远斜睨了我一眼,转头望向白衣青年,淡淡地说:“李琰兄,你要是再晚来片刻,这南山马场可就要成一锅粥了。”
李琰?!他就是举荐张大哥进飞骑营的人!难怪总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一直想不起来,今日见到张冲才忽然忆起。我原以为飞骑营的将军应该是个孔武有力,威风凛凛的彪形汉子,却没想到居然是个优雅俊美的翩翩公子。
听闻来者是飞骑营的将军,在场的小厮皆是一愣,接着扑通扑通跪了一地,我也微怔了片刻,忙给他行礼。刚刚那位马夫气喘如牛方才赶回来,也扑通跪倒在地,颤声说道:“小人疏忽,致使将军坐驾受惊,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李琰轻抚了下纤离,嘴角挂着一丝微笑,向着跪倒在地的马夫和小厮淡淡说道:“起来吧,纤离的性子烈,难以管束,此事本将也有管教不善之责,可有人受伤?”我心中蓦地一震,说话声音如此熟悉,像极了前日与我在竹林对话的“狐仙”,我满心疑惑地凝视着他。
马夫与众小厮皆不敢起身,惶恐地回道:“将军言重了,是小人的疏忽所致,除了一个小厮受了些皮肉之伤,其余皆无大碍。”
李琰道:“将受伤之人送去军医处诊治,其余众人都退下。”
马夫一干人等闻言,感激道:“谢将军宽恕,小人告退。”一面深深地向李琰磕了一个头,起身四散而去。
我怔怔地望着李琰,仔细辨认着他说话的声音和语气。他瞟了一眼我手中的马笛,侧头微笑着望向我,正好对上我打量他的眼光,我们默默相视了一会,他的眼眸清冽而深邃,如幽幽古井,我觉得有些抵受不住,低下了头。我自问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没想到今日这么快就破功。
正低头默然,听李琰说道:“姑娘手中笛子造型奇特,若在下没猜错,应该是宁远国驯马人用来驭马的马笛。没想到中原之地居然还有人会如此绝技。”
我心中暗自惊讶,宁远的驭马术向来不外传,他一个中原人,怎会认得马笛?我正欲回话,侯承远轻搡了我一下,抢先回道:“李琰兄果然见多识广,居然认得此物。”我朝李琰默然含首,侧目看了下侯承远,他神情冷淡,似乎心中不悦。
李琰嘴角带着丝玩味的笑意,打量了我与侯承远一会,说:“在下只是偶然间曾听人提及过,今日也是头一遭见到此物。”
侯承远瞥了一眼纤离,道:“你该好好调教调教纤离了,今日若不是这位姑娘在,恐怕等不及你来,就已经闯出大祸了。”
李琰向我拱手作了一揖,笑着说:“今日之事劳烦姑娘了。”
我一惊,自己不过是个奴婢,怎敢受他的礼,忙跳着闪避,向他行礼道:“举手之劳,奴婢怎敢受将军的礼。”
侯承远伸手将我扶起,肃容道:“今日之事,他本就有管教不善之责,难得能揪到他的错处,这礼阿,你该受的。”我直起身子,瞟了眼侯承远,又望了下李琰,心中疑惑,侯承远说话句句针对李琰,莫非他们之间有怨?
侯承远指了指我,向李琰道:“今日正好你在,我要替她求你件事情。”
我望着侯承远双眼大瞪,不明白他到底所指何事?他接着又说:“不是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也可让你还了她今日的人情。”
李琰笑着一点头,“请侯兄直言。”
“她是你帐中当差的侍女,我希望你能照应着她些,别让她在营中受什么委屈。”
我听了,心中颇为讶异,侯承远一向心高气傲,从不肯轻易向人低头,今日竟然开口求李琰照应我,真是件稀罕事。虽是满心狐疑,却仍不禁暖意融融。
李琰笑睨着我,微微点着头道:“只要不违军法,自当尽力照应。”
侯承远抱拳道:“多谢!”
李琰微笑着又看了我几眼,向侯承远道:“纤离之事既已解决,在下就不在此叨扰了,改日再叙,告辞。”说完,一边牵着纤离,一边挥手示意张冲离去。
一直沉默在侧的张冲向侯承远行礼告退,转头对我道:“今日与李将军还有要事,改日再与芸儿姑娘叙旧。”我微微颔首,俯身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