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安抚
这没头没脑的一声“是我”,让曼曼差点气笑出来。曾经听这一个相声,夜半敲门问声谁,那捧哏的便从头到尾只答两个字:“是我。”
谁知道这“我”是哪路神仙啊?
曼曼挪到门边,又问了一遍“是谁”?
春纤自是伶俐之辈,见曼曼如此戒备小心,便含笑道:“是我,春纤。”
曼曼哦了一声,叫了一声“春纤姐姐,是你啊。”到底还是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春纤是此次被指给陈云端四个通房中的一个,曼曼记得她容貌秀丽,性子温婉,又知书达礼,颇有大家闺秀风范,好像也是书香世家,只因家道中落,父亲早亡,母亲实在难以支撑一大家子,才不得不把她卖到陈府中来的。
自春纤到了陈云端身边,两人就没怎么再见过,但府中一向不乏多嘴善道之人,她多少也听说这春纤进退有度,很是识时务,并不刻意的接近陈云端,只是低眉顺眼的服侍陈大奶奶,倒是很得大奶奶欢心。
还是大奶奶做主,陈云端才收用了她两回,剩下三个通房,好像到现在都还是处子之身呢。
春纤此来,必然是奉了陈大奶奶的旨意。
陈云端要关她,陈大奶奶这是要放她吗?曼曼很快否决了自己的臆想。夫妻一体,陈大奶奶再蠢也不会做这种拆丈夫台的蠢事,那么她派春纤来是何用意?
曼曼不敢怠慢,忙道:“是春纤姐姐,多谢你来看我,可是……实在是怠慢的很,我连门都开不开,更别说招待姐姐了。”
春纤轻笑道:“你别急。”说着便听见门外有响动,不一会门扇被推开,春纤站在门口,正温婉的朝着曼曼微笑:“都是姐妹,何必这么客气?奶奶怕你害怕,特叫我来跟你做个伴的。”
曼曼忙谢道:“奴婢是什么人,倒劳大奶奶费心惦记,实在是过意不去。”
春纤受了半礼,算是替陈大奶奶领了,这才拉她坐下,道:“大奶奶最是心地慈善,对我们是最好的,从来都是一视同仁。”说到这儿,语气微顿,不解的问:“你这是怎么了?大爷为什么把你关在这儿?要是不是什么大事,我去求求大奶奶,让她跟大爷跟前讨个情,小惩大戒也就是了。”
曼曼叹了口气,十分懊恼的道:“大概是我冲撞了老爷和大爷,所以才被大爷抓到这里来。”春纤就是来打探消息的,这位陈大奶奶也忒逗了些,她苏曼曼何许人也,值得她这么风声鹤唳?她是怕自己贼心不死,要从陈云正那里跳槽到清雪院来勾引陈云端吗?
不怕她打听,起码还有替自己申辩的机会。
曼曼便细细的解释给春纤听:“晚间我在园子里逛,不小心迷了路,结果听见有动静,便以为遇见鬼了,吓的魂不附体,奔跑之间冲撞了老爷和大爷,想必因为这个,大爷才把我抓到这来反省的吧。”
春纤自是不信:“是老爷发的话吗?”
曼曼苦着脸道:“我当时都吓呆了,光顾的在那发抖了,当时老爷说了什么,我是一个字都没听清。”
春纤一皱眉头,随即笑着宽慰曼曼道:“大爷不是那等多事的人,你虽是冲撞了老爷和大爷,但又不是成心的,大爷不会直个与你计较的。既来之则安之,横竖今天天也晚了,你好歹在这凑合一宿……”
她四下里瞧了一瞧,掩嘴笑道:“倒是我疏忽了,这里实在太简陋了些,你且等等,我去替你抱些被褥来。”
曼曼自是感激不尽,春纤径自去了,没一会果然抱了一床被子来,亲自在软榻上替曼曼重新铺了一条床单,换了一只枕头,这才起身道:“大爷的东西,不是你我能随易轻碰的,这是我闲常备用的,望你别嫌弃。”
曼曼虽然也算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可陈云正毕竟是个孩子,于尊卑上下之间要求的不是那么严苛,曼曼又总当他是个孩子,尽管他也时常摆出主子款来,可曼曼嘴上应承,实际上并没往心里去。
因此陈云正虽是主子,但于曼曼来说,只是一个小孩子,不像陈云端,是一个很有妨害,并且稍微举动失仪便要被人误会她对他有着不轨心思的成年男人。
他的人不能靠近,自然他的东西也不能碰。
陈云端是块肥肉,旁人都觊觎的直流口水,可对她来说,却未必心向往之,因此索性推托的彻底,对春纤道:“多谢姐姐,横竖这会儿也快天亮了,在哪凑合一会都好,不必如此麻烦。”
口上如此说,果然就只窝在椅子上,尽量离这里的摆设都远些,看上去畏首畏尾的,十分小家子气。
春纤客气了两句,见曼曼坚决不从,也不勉强。曼曼因道:“多谢姐姐来看我,只是眼瞅着天就要亮了,若是有人瞧见姐姐在这,只怕要连累了姐姐……”
想来陈大奶奶未必让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她让人来过。
春纤便连连称是,笑着安慰她两句,这才起身离去,走之前还是又把书房的门落了锁。回到上房,陈大奶奶李氏身边的贴身大丫头茶浓正开门泼残茶,见春纤立在院子中间,不由的蹙眉轻道:“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吱一声儿,倒把我吓了一跳。”
春纤淡然的上前,道:“我怕惊着奶奶,便想只在这瞧瞧,若是奶奶有吩咐,我再进去不迟。”
茶浓瞥她一眼,笑道:“你倒是体贴,不像有些人,嘴上一套,心里一套,不知道揣了多少心眼,满盘子都是替自己打算。”
春纤既不骄傲,也不谦逊,只是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我明白,有奶奶才有我。不是奶奶,也成就不了现在的我。”
这是大实话,虽然直白了些略显势利,可春纤实在没想跟谁动什么心眼。这世上,没有谁是傻子,总把自己看的过高,结果就是让人把自己耍了。
“你明白就好。”春纤束了手,道:“也不枉奶奶偏疼你一场。你且在这候着,我去瞧瞧奶奶,见与不见,总会给你个话。”
春纤不卑不亢的朝着茶浓点了下头,依然温顺的站在那。
很快茶浓便走出来,对春纤道:“奶奶叫你进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