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犀耶?牛耶?
莫秉端
早听说我市古城西边河畔有清朝人凿的石牛。于是,我将表方位的“西”和“牛”拉在一起,理解成人们常说的“西牛河坝”了,虽然不曾去过。
近年,那石牛被迁到闹市区作为景观点缀,我方一睹真容。它是一米多见方的巨型卵石凿成的,伸颈,抬头,作蹲卧状,呈灰褐色,酷似一头健壮的水牛,只是躯干略为短粗,脸形近乎牛羊之间,显得滑稽。近读同仁一篇文章,才发现我闹了莫大的笑话,原意念中“西牛河坝”的“西”乃“犀”之误,是“犀牛”,而不是“西边的牛”。愕然之余,羞愧自己的见识浅陋。
生于蜀、长于蜀的我,当然不曾目睹过犀这种动物,故它远没有牛让人亲近。据说,犀有一角或两角的,且都长在上唇,这与牛角的出处大相径庭。我之所以将“石犀”误作“石牛”,或许就因为表现其主要特征的角被毁掉了的缘故。
古人凿犀本为“镇水而设”。然而,我怀疑它哪有偌大的本领,也不相信它能称其职。为什么千百年来,沉船飘尸,洪涝成灾,黎民纤夫的血泪竟如它身边的滚滚江涛?岂止如此,传说它于夜深人静时还偷吃百姓的麦苗。难怪乎人们要打断它的异角。
然而,它似乎“心有灵犀一点通”,并不怨天尤人,相反,竟是那么泰然处之,以与牛雷同而感到投机的快活。时间久了,过往的代代行人,“多识于鸟兽虫鱼”的毕竟不多,文化历程短浅如我者当然不知其曾经为“犀”,而把它视作常见的牛,甚至对它大颂赞辞呢。可我一旦觉悟,又有一种莫名的悲哀。世间有“狮城”、“羊城”,却似乎唯独没有“牛城”。为什么不把有功于人类的牛作为雕塑或地名来瞻仰纪念呢?而犀何德何能,竟在这闹市骗取人们的感情。不过,“逢蒙固罪,羿亦有咎焉”。我在识其诡诈的同时,也很责怪迷信者的偶像崇拜,才使得它投其愚昧之机。我真惊讶它被打断了角而依然一本正经的内功,且从它残损的唇边,似乎溜出一支俏皮的歌:
犀不像犀牛不牛,物换星移几度秋?
冷眼旁观人间事,模棱两可任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