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月溪
冷凝嫣轻轻叹息，道：“将军既然来了，为何不唤醒我？”
沈浩钺的手似乎是微微一颤，片刻之后，他看向冷凝嫣，问：“能不能告诉我，你要成为南宫瑾的王妃，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
冷凝嫣怔了怔，随即心中一痛，目的？是啊，她冷凝嫣放下一切，不惜用自己的身体做诱饵，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一个承诺？还是为了心中那份隐藏至深的情？
亦殇、亦殇，你可知嫣儿为了你，早已经是不顾一切？
你一定是知道的吧，只是你从来不曾在乎，在你眼里，嫣儿永远比不了她！
心好痛，这样的痛，比起手臂上的伤，又何止胜过千万倍？
“怎么？不愿意说？”沈浩钺的眼里闪现一丝失落。
冷凝嫣迟疑了一下，道：“将军怎会这样问？”
沈浩钺轻笑出声，道：“你该不会是让我相信，你之所以要嫁给南宫瑾，是因为你爱他吧？”
“那又有何不可？”冷凝嫣反问，不知为何，即便是被沈浩钺看出了端倪，她的心也毫无惊慌。
沈浩钺定定地看了冷凝嫣片刻，道：“南宫瑾逼死了你的父亲冷曾宣，你难道忘记了？”
冷凝嫣沉默着，她怎么会忘记？又怎么能忘记？冷曾宣的身体倒在战火之中的情景，她会永远记得。
她动了动身子，欲要起身，没想到这一动却牵扯到伤口，一阵撕裂般的疼痛突如其来。
她呻吟出声，眉心微蹙。
沈浩钺见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他检查着她的伤处，面露愠色地说道：“优孟不是交代过最好不要移动吗？为何不听？”
她抬眼看向他，眼睛里是方才因为疼痛而闪出的泪花，心里却是不懂他为何这般紧张，这般为她担忧。
他扶她重新躺好，然后有些迟疑地站在了床边，灯光从他的背后照来，让人看不清他此时脸上的表情。
冷凝嫣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多想，随即故作轻松，转换话题。
“将军……你对于南宫月溪的事情，了解多少？”
沈浩钺眯起眼，逼近她，道：“你打听南宫月溪，难不成，你是在吃醋？”
冷凝嫣嘴角上扬，口中却极为认真地说道：“是，的确是这样！”
沈浩钺当然没有想到冷凝嫣会这样回答，但是他脸上的惊讶很快变成平静，他看向冷凝嫣，故意道：“南宫月溪的事情我的确知道，只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冷凝嫣一笑，道：“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会帮我嫁给南宫瑾的！我要了解南宫月溪，只是为了知己知彼！”
沈浩钺不自在地清咳一声，那一日在猎场中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他的确作出过这样的承诺，可是如今，他真的还能那般从容地去兑现诺言吗？
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刀。
片刻之后，他重新回到之前所坐的椅子上，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七年前，当今圣上初登皇位，边关叛乱，江山动摇，南宫瑾奉旨出征，最终以铁血和杀戮平定天下，但也因为这样，南宫瑾四面树敌，要找南宫瑾寻仇的人数之不尽。”
“可是，”冷凝嫣有些疑惑，“这又和南宫月溪有什么关系呢？”
沈浩钺淡淡地吸了一口气，说道：“有一日夜间，南宫瑾遭到了一群黑衣人的追杀，随行的侍卫皆被杀害，连武功不凡的南宫瑾也受了重伤，在这样危急的时刻，一个姓陈的商户救了南宫瑾、为他疗伤，直到他伤愈离开。”
“这个陈姓的商户，可是南宫月溪的父亲？”冷凝嫣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沈浩钺点点头，道：“半月后，南宫瑾再次回到这户人家，但是当他推开门，他看见的是这对夫妇已经快要腐烂的尸体，而他们身边，蹲着一个十岁的女孩，也就是南宫月溪——这对夫妇唯一的女儿。”
冷凝嫣心中有些沉重，许久，说道：“她定是亲眼看到了自己的父母被杀害，惊吓过度，所以才成了现在的样子。”
沈浩钺站起身，道：“所以你大可不必因为南宫月溪而吃醋，因为我本将军以肯定，南宫瑾对南宫月溪，只有愧疚和怜惜，绝不是男女之情。”
他转过身，背脊僵硬，随后轻轻甩袖，大步地离开。
冷凝嫣看着他已经消失的背影，突然心头一软，有一种许久不曾感受过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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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这三天，冷凝嫣一直住在将军府，沈浩钺悉心照顾，无微不至，而南宫瑾，自从那一日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铜镜之前，冷凝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脖子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沈浩钺的冰肌玉露膏当真是绝好的东西！手臂上的伤口虽然还没有痊愈，但已经不影响走动，只是偶尔还会一阵阵的抽痛。
“冷姑娘。”婢女手中托着一件白色的丝袍，有礼地站在那里，“这是将军为冷姑娘准备的衣裳，冷姑娘看看，可还喜欢？”
冷凝嫣转过身，走过去伸出手，将那衣裳轻轻挑起，好素雅的设计！洁白的丝缎上，只在袖口与下摆处绣有几朵兰花，衣襟处皆用浅蓝色的绸缎滚边，腰间配置一条腰带，缎料光华，触感舒适……
“替我穿上吧。”冷凝嫣勾起一抹笑容，说道。
婢女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服侍冷凝嫣更衣洗漱，一切就绪之后，连婢女也不禁看得呆了，好美的女子！
“夫人安好，兰儿姑娘安好。”门外响起了婢女的声音。
紧接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的人，正是沈浩钺的母亲沈苏氏，与那天在猎场陪在沈浩钺身边的女子——蓝儿。
“蓝儿，这存玉堂什么时候来了位贵客，竟也没有人知会我一声？”沈苏氏有些低沉的声音响起，却拥有一种俨然天成的威严，一张稍有皱纹的脸上，没有丝毫沧桑，有的只是令人仰视的雍容华贵。
蓝儿欠了欠身子，说道：“夫人莫要见怪，这是靖安王府未过门的王妃，冷凝嫣，冷姑娘。”
“未过门的王妃？”沈苏氏上下打量着冷凝嫣，嘴角漾起一丝蔑视的笑容，“这倒是新鲜了，自古女子出嫁之前待嫁闺中，不到迎亲之日、盖头掀起之时，不得与夫君见面，如今冷姑娘尚未过门，又如何得以住在靖安王府？”
字字带刺，冷凝嫣怎会听不出？然而她的脸上却看不见半分怒意，相反，在房中养伤这两日，她正显得无聊，消遣一下也好。
她笑了笑，走到沈苏氏面前，道：“依夫人的意思，凝烟是否不守规矩、轻浮下贱，应被天下人唾弃？”
“你……”沈苏氏没有料到她那般难听的话，在冷凝嫣眼里，竟像是不足轻重的笑话一般，她顿时气得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