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G

关山月：

敦煌烛光长明

在有些人的生命里，

另一些人就是明灯，

无论她在或不在，

都永远照亮着他的生命。

20岁的时候，关山月在一个小学教书。

李秋璜是他的学生，16岁。可怜的小姑娘家境贫寒，关山月常常救济她。李秋璜的父亲死后，债主跑到学校来闹，威胁她要是再不还钱，就拿她去顶债。

走投无路的李秋璜只好去跳珠江，被好心的人救了下来。

李秋璜住在了学校里，老师们撮合关山月娶了李秋璜，说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结婚后，他们并不富裕，关山月还有一个弟弟，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三个人，日子过得紧紧巴巴。李秋璜省吃俭用，勤劳持家。

一天，关山月回到家中，看到饭已经做好，桌子上摆着三碗米饭，他顺手拿起一碗就吃了起来，吃着吃着，米饭没有了，碗下面出现了一个反扣的小碟子。关山月这才发现，自己坐的是平时妻子坐着的位置。她为了让兄弟俩吃饱饭，自己竟然用这种办法骗过他俩！怪不得她常常吃着饭，就找借口去厨房。关山月忍不住泪流满面。

后来，李秋璜得了肺水肿。关山月衣不解带地照顾她，自己吃咸菜泡饭，把钱节约下来给她买营养品。他说，你原来对我那么好，现在该我对你好了。

李秋璜陪着关山月走遍了大江南北写生。在黄果树瀑布，关山月为了画下全貌，他爬上了危岩。别人劝说他，他也不听。李秋璜一步一步爬上去，站在关山月的后面，防止他跌下去。直到他画完，她才发现自己的全身都湿透了。

在敦煌，李秋璜掌灯，关山月忘情地临摹。他临摹到哪里，李秋璜就把灯举到哪里。李秋璜隔一会儿就观察一下关山月，看他的嘴巴干了，就把水壶递上去。她一点儿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嘴唇早已经开裂了。

不久，“文革”开始了，关山月被押进牛棚。红卫兵们认出了眉心有痣的就是关山月，总是对他拳打脚踢。

李秋璜胆战心惊，她找到胶布把关山月的痣盖住，还给他做了一件厚厚的背心，让他穿上，这样就不会被打伤了。每天，看到他遍体鳞伤，她都忍不住泪水长流。

关山月全家被赶到了猪圈里居住，有人劝李秋璜和关山月离婚。李秋璜说，我们早就是一个人了，要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1971年，关山月重新拿起了画笔，那些噩梦般的日子终于烟消云散。李秋璜在关山月的影响下，也有了一定的国画造诣。两人常常去名山大川写生、游玩，琴瑟甚笃，幸福无比。

1993年，李秋璜因脑溢血去世。关山月悲痛无比，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她在敦煌给自己掌灯的情形，斯人已去，情形如昨。关山月含泪写下了一个横幅：敦煌烛光长明。

在有些人的生命里，另一些人就是明灯，无论她在或不在，都永远照亮着他的生命。

关山月（1912～2000年）：中国现代画家，曾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主席、广东画院院长、中国美术家协会顾问等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