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炮制
陆灵与方富贵回头看到陆谦那兴奋的神色，都跟着笑。不就是捞蚂蝗嘛，瞧把他给兴奋的。
陆谦可不去管那两人怎么看自己，扛着渔网就跑到了小泥塘子边。他站到了方富贵的身边，握着那渔网，冲着那乌漆墨黑的一团，下力气的捞了去。
一网子提上来，陆灵几个人忙凑过去瞧。不大的网子里挤满了蚂蝗，黑黑的，各自扭成了一团。
“春花，来帮帮我。”陆灵招呼了一声。她将陆谦拿来的一个细布袋子打开，与方春花对面站着，将口袋挣开以让陆谦能够将蚂蝗给倒进去。
“二哥，你小心点儿，不要把蚂蝗倒在阿姐跟二姐手上了。”陆清在旁边站着，一张小脸上布满了纠结的情绪。捉蚂蝗能卖钱他高兴，可想到蚂蝗会咬人，他就又开心不起来了。
“狗蛋，小瞧我呀。”陆谦瞪了陆清一眼，手脚麻利的将那网子的蚂蝗给倒进了布袋子中。“阿姐，我再去捞。”
倒完了蚂蝗，陆谦转身就又去捞。如此来回了几趟，很快就将一个不大的细布袋子给装满了。方富贵提着袋子掂量了几下，说是应该有十几斤。
陆灵在心中算计了下，十几斤蚂蝗，晒干了之后也顶多就只能有几斤了。现在还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弄多了也不合适。她便打算，先用这几斤蚂蝗趟趟路，如果能卖得好那就再说，卖不好的话，她所想的第一个商机也就可以放弃了。
捉了蚂蝗，几个小包子又陷入了苦恼中。麻烦在于，他们不能把这东西给弄回去。如果赚了钱，让田氏知道可就没他们什么事了。所以，这蚂蝗就必须在外面处理。
几人凑在一起商量着，最后还是陆灵决定，把蚂蝗拿去方绣花相熟的一个人家去弄。
因为时候也不早了，陆灵让方富贵带着陆清与方春花先回去喂鸡，喂猪，自己则带着陆谦去了村西头的铁山家。
铁山的娘与方绣花是一个村子的，同时嫁到这边来，两个人的关系很好。方绣花没有分家的时候，陆家的老房子就在铁山家的隔壁，两人经常来往，像亲姐妹一样。
就算是后来方绣花搬出来住，两个人的关系也没有断。饶是现在，铁山娘时不时的还会送些东西去给陆灵几个小包子吃。
铁山的爷爷奶奶都已经去了，如今只有他爹娘跟他还有一个妹妹，一家四口住在一起。铁山的爹农闲的时候还会去城里打短工，所以家里的日子过的还算红火。
陆灵选择铁山家，不仅仅是因为铁山娘跟她娘关系好，还因为铁山家住在村尾，不太引人注意。再加上铁山家的人口比较少，更为方便能做这些。
到了铁山家，陆灵让陆清上去叫门。很快，铁山娘就来开了门。“谁呀，这大中午的。”
铁山娘的嗓门很大，隔着门，两人就觉着耳朵便轰轰的响。
门开了，一个微胖的妇人走了出来。白白的脸，高鼻子，大眼睛，不像一般的农家妇人，很黑。她穿着一身清爽的碎蓝花的裙子，头发挽了一个髻，上面插着一根银簪子，耳朵上戴着两朵小小的银香丁，看起来利落又漂亮。
“婶子，是我。”陆灵笑着答应。
“灵丫头？是你？莫不是在做梦吧。”铁山娘抬起手使劲的揉眼。“婶子，不是在做梦，我好了。”陆灵将手中的袋子放到一旁，上前拉住了铁山娘的手。
感受着那温热的触觉，铁山娘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哎呦，你这遭人疼的孩子，这还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走，赶紧儿的跟婶子进去，快。”
铁山娘拉着陆灵就朝院子里走，压根就没注意到后面跟着的陆清。
“婶子，我也来了，铁山哥在吗？”陆清跟上前一步，捉住了铁山娘的衣襟，脸上挂着一抹灿烂的笑。
“咦，是狗蛋呀，你也跟着来了？好，走，都跟婶子走。”铁山娘笑呵呵的拉着两人往院子里走。
陆灵早已经顺手将那袋子蚂蝗提在了手中，进了院子，就把那蚂蝗给放在了上房的门口。
铁山家的房子比较周正，三间上房，左右各三间厢房，靠东面贴着前院墙的是鸡圈跟猪圈，西面是一口水井，西厢房的前面还种着一颗梨树，此时刚刚落花，结了些小果子，仔细的去闻，仿佛能够闻到淡淡的果香。
铁山娘领着两人进了上房，将他们给按坐在凳子上，转身就忙活着去倒茶，拿点心。“灵丫头，狗蛋，这是你大叔从集上买来的桂花糕，可好吃了，来，你们尝尝。”
铁山娘将一个糕点盒子并一个果子盒子摆放在了桌子上，又给两人倒了茶。她在陆灵身边坐下，笑着招呼着，“愣着做什么，快吃。”
陆清回头望着陆灵，在她点头示意后，这才笑着对铁山娘道了谢，拿了一块桂花糕细细的吃着。
对此，陆灵很是满意。别看他们穷门穷户的，可陆立文与钱绣花的家教却很好，他们几个小包子都没有那种穷酸破落户，没见识，没规没矩的情况。
“狗蛋真懂事，遭人疼的孩子。”铁山娘又红了眼，她揉了揉陆清的头，这才对陆灵道：“灵丫头，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前天去的时候你还躺床上呢，怎么今儿个就好了？”
陆灵简短的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跟铁山娘说了一遍，末末了儿她道：“婶子，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这次是要麻烦你了。”
听她说完，铁山娘已经是满脸的泪了。她张开手抹了把脸，重重的点头，“好，好孩子，以后日子会好的。不管是什么事，只要办不妥就来找婶子啊，记得，婶子这里也是你的家。可怜你娘她，哎，不说了，不说了，走，带婶子去看看你说的蚂蝗，你想怎么弄呀，跟婶子说，婶子帮你。早知道就不让铁山跟着他爹去集上了，这哪是女孩子做的活，让他干最好。”
听铁山娘絮絮叨叨的的说话，陆灵却觉着一颗心很是温暖，有一种见到娘了的感觉。
饶是铁山娘是个爽朗的性子，乍一看那么些个蚂蝗，这心里也有些不太舒坦。“哎呦我的妈呀，灵丫头，也就你能想得到，换做是我可办不成。行啦，这事儿婶子可只能给你搭把手，哎呦我的天，这看着就眼晕。灵丫头，你快说，让婶子做什么吧。”
“嘻嘻，婶子害怕了。”陆清在一旁偷笑。
铁山娘瞪了陆清一眼，也扶着腰大笑了起来。“这个狗蛋，居然还敢嘲笑我起来了。得，婶子胆子小，狗蛋胆子大，那你可要好好保护你阿姐呀。以后陆家四房就要靠你跟小六两个撑着了。”
陆清忙正了正脸色，挺了挺小胸脯，“狗蛋要保护阿姐，婶子放心。”
“好，婶子放心，灵丫头，说吧，这要怎么做。”
陆灵笑了下才道：“婶子，别的事情也不要你做，只要你替我烧一锅滚烫的热水就行了。”
“成，这我能干，那我现在就去，你需要什么，自己瞅着，合用的就用，别跟婶子客气。”
“谢谢婶子。”
“你这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铁山娘望着陆灵的脸就想到了方绣花，眼眶就又发红了。她赶紧转身，一边揉眼睛一边朝着厨房走去。
铁山娘那边去烧水，陆灵这边也不闲着。她先去找了一个大木盆，将蚂蝗全都倒在了里面。
随后便与陆清一道，将那个大木盆合力搬到了院子中的水井旁。两人打了一桶水，倒入其中，用木棍搅和着，见到清洗差不多了才将水倒出。
这时，铁山娘提了一桶滚热的水过来，将水倒进盆中，把蚂蝗给烫死。
半盏茶的功夫，陆灵便瞧着那些蚂蝗不动弹了。她还是不太放心，又用木棍搅拌了会儿，确定没有活口才敢蹲下去仔细的清洗。
这也算是药材的炮制，弄的越干净，到时候就越能卖的上价钱，这点道理，陆灵还是懂的。
开始的时候，陆灵与陆清两人都觉着挺恶心的，可做着做着也就习惯了。当两人将所有的蚂蝗清洗干净，日头已经快要爬上半空了，好在这水井上方有搭了个棚子，否则两小包子肯定熬不住。
蚂蝗清洗完毕后，陆灵找铁山娘要了一个很大的圆形簸箕，将蚂蝗铺开来放在上面。因为铁山不在家，陆灵就自己爬着梯子上了房，将簸箕放在了房顶。照现在这天气，有个一两天就能全晒干了。
下来后，铁山娘死活都不让那个他们两个回家，说是家里没人，正好陪着她一起吃饭。陆灵推辞，说家里还有陆谦他们，好说歹说才让铁山娘同意放人。
出来后，陆清抬起小手抹了把额头的汗，摇头摆脑的道：“铁山他娘也太热情了，受不了啊。”
“小滑头，说什么呢。”陆灵失笑，抬手点了点陆清的额头，“快走，你二哥肯定饿的咕咕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