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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奶水钱
苏荷从雅园酒家出来时,北大街的人群已经稀疏了很多,看样子,场已经散了,天色已经不早了,与潘大婶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
苏荷摸摸揣在荷包里的三十两零二十文银子,仿佛看到了生活的希望,隐约间,自己的儿子已经健康长大,英俊而潇洒。
苏荷回头看了一眼雅园酒家的招牌,然后想着与潘大婶约定的地方赶去,时间已经不早了,如果去的太晚,潘大婶会担心的。
苏荷头也不回,没有看到在不远处二狗媳妇儿正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再三确定,可还是相信不了那就是苏荷,于是,推了推身边的妇人道:“春梅,快看,那是不是王志媳妇苏荷,她怎么从雅园酒家出来的,难道她家发财了?”
那春梅是二狗弟媳,她与二狗媳妇是亲妯娌,只是为人在正经不过,在村里很得人缘,平日里素来瞧不起二狗媳妇儿,被她一推,下意识就看向二狗媳妇指的方向:“真是苏荷,她怎么会从雅园酒家出来,你不会是看错了吧?”
要知道,平时能在雅园酒家消费的人,往往是非富即贵的,像苏荷一般的平民百姓,看一眼都觉得奢侈。
“我看得真真的!”二狗媳妇儿发誓道:“你是知道的,雅园酒家这种地方,我做梦都想去,那一次来不是看的舍不得挪开眼睛,我绝对没有看错,她肯定是从雅园酒家出来的!”二狗媳妇儿的声音斩钉截铁。
其实,春梅也是看到苏荷从雅园酒家出来的,只是一来她并没有像二狗媳妇一样,死死的盯着那里,舍不得挪开眼睛,二来,苏荷并不常在村里露面,熟悉的人并不多,所以春梅一时也没认出来,再来就是苏荷家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穷,她潜意识拒绝相信苏荷能从雅园酒家出来。所以春梅才有此一问。
苏荷快速的走着,这北大街雅园酒家与潘大婶约定的路口有一段距离,苏荷担心去的太晚,潘大婶会着急,所以就一门心思的赶路,也就没有发现后面二狗媳妇与春梅的复杂眼神。
果然,到了路口,潘大婶已经等着了,那背篓放在路旁的石头上,装的满满的,看得出潘大婶这次赶场收获颇丰。
苏荷急走几步,奔到潘大婶面前道:“大婶儿,等急了吧,好久没到镇子上逛过了,就多走了几步路,哪知道逛的忘了时间,让您等急了!”苏荷并不打算把自己挣了三十两的事情告诉潘大婶。
“你这孩子,看着让人挺放心的,怎么做事儿这么飘呢?没事,大婶儿也刚来没一会儿。幸好没出事,不然我怎么跟你婆婆交代!”潘大婶先是教训了苏荷一句,接着又安慰了她,最后则在是自言自语。飘,在踩水埠这一块表示做事不踏实,让人不放心。
听到潘大婶这么说,苏荷撒娇道:“大婶儿,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我下次不敢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看到苏荷撒娇的样子,潘大婶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小的时候也是经常这样撒娇的,如今已经出嫁了,丈夫是个厚道的,公公婆婆也挺慈祥,而苏荷却早早的父母就去了,嫂子待她又不好好不容易出嫁了,丈夫又莫名其妙被抓了,至今杳无音讯,婆婆待她如亲女,只是早些年操劳过度,年纪又大了,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现在又添了一个嗷嗷待哺的幼儿,以后这重担全压在苏荷一个人的身上,日子是愈加难过。
想到这些,潘大婶对苏荷是心疼有加,有心权苏荷改嫁,又担心王氏无人送终,王氏是她多年的好姐妹。听到苏荷这样说。潘大婶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大婶儿没怪你,天色不早了,回了。”
苏荷吐了吐香舌,一溜烟儿的跑到背篓旁,背起背篓道:“大婶儿,我帮你背!”
潘大婶忙阻止道:“你这孩子,快放下,这么重,你怎么背的动!”无奈苏荷已经背着背篓往前走了。
苏荷只觉得肩上一沉,感到确实很重,就说:“婶儿,我背不动的时候,再换你!”
潘大婶忙追上苏荷嘴里直叫唤:“乖孩子,背不动了就叫婶儿,千万别逞能呀!”
苏荷忍着背上的重担,故作轻松的说:“放心吧婶儿,我不会逞能的。”
潘大婶今天的东西卖得很好,小挣了一笔,于是就多买了一些东西,想着隔得久一点再去镇上,毕竟在庄户人家,成年女人也算是劳动力了,没有哪家会有多余的人手去镇上。
苏荷与潘大婶两人轮流背着背篓,一直到天边擦黑时,才到了村里。潘大婶的两个儿子担心母亲,就都到村口来接,远远地看见两人的身影,上前接过了背篓,苏荷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苏荷与潘大婶在村口就分开了,苏荷家在村子的外面,而潘大婶的家却在村子中心,苏荷站在路口,看着潘大婶母子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村口后,才向自己家走去。
一天没见韭菜了,还怪想念的。
远远地苏荷就看到王氏倚门而望的身影,那满头的白发在暮色中隐射着粉红色的光芒,苏荷却觉得这使得本就显老的王氏更是有了一丝对生活的绝望。
王氏看到苏荷的身影,不觉眼前一亮,站在房门口的她迎到了院门口。
苏荷看到这一幕,眼角却有些湿润,从小到大,从没有人会为她等门,或者说,从她记事起,回到家里,永远只有她一个人。
苏荷霎时忘了脚上的酸痛,飞奔向前,牵住王氏的手道:“娘,我回来了!”
王氏给苏荷擦了擦额头的汗,说道:“回来了就好,饿了吧,锅里热着粥,一直没熄火,等你回来吃呢!我去给你拿碗筷!”
王氏转身欲往屋里去,却被苏荷拉住了:“娘,我有东西给你!”
“吃饭皇帝大,有什么东西等你吃完饭再说!”王氏轻声道。苏荷松开了手,点了点头,这就是亲人,亲人的身体最重要,与亲人的身体相比,一切事都排在后面。
苏荷进了院子,关上了院门,先进了自己的房间,看到韭菜不在自己的床上,就明白韭菜一天都待在王氏的房里,又出了房间,到了院子,给羊添了一把草。自己没有奶水,在韭菜断奶前的粮食全都看这只羊的了,所以,得好好的伺候着。
王氏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抱着韭菜,看到苏荷给羊添草料,就道:“先别忙活了,去洗洗手,先吃夜饭!”在这边,把吃早点叫做吃早饭,午餐就叫中饭,晚餐则叫做夜饭。
苏荷嘿嘿一笑,起身去洗了手,回过头来,抱着儿子韭菜猛看,发现儿子睁着眼,乌溜溜的眼睛像是最璀璨的黑宝石,不由得裂开嘴,又是一阵傻笑。
王氏接过韭菜,催促苏荷赶紧吃饭。
苏荷接过碗筷,盛了一碗粥,小口小口的喝,一边问:“娘,韭菜今天乖吗?”王氏乐滋滋地说:“韭菜今天可乖了,喂了五次奶,把了五次尿,没哭没闹,可好带了,比他父亲小时候可是听话多了。他现在听到动静,眼珠子都会跟着转了!”
苏荷听了王氏说的,也是高兴无比,她不知从哪里听说刚出生的婴儿,身体的各个机能还没发育健全,对于外界的动静是没有反应的,再加上,自家的韭菜早产,苏荷无比担心儿子的健康,现在看来,她可以暂时放下心来了。
苏荷心情大好,觉得一天忙碌下来的疲惫都消失了,快速的吃完又收拾干净,从王氏的手里接过韭菜,进了自己的房间,毕竟孩子还小,不慎病了就麻烦了。
王氏留在院子里做着睡前最后的准备,检查院门是否有关严实,苏荷家独门独户,住在村外,又在山脚,很容易被野兽袭击,所以,王氏每天都会检查,然后回去掩埋火种,并在锅里加上水,用火种的余温焐热,既能使得第二天大早起床就有热水洗脸,又能省下一些柴火,最后,王氏还得给羊拿一把夜草,只是今天苏荷回来喂草了,所以,这个事情就能省下了。
王氏弄完后,就进了苏荷的屋,这是娘两最近几天养成的习惯,睡前都会扯扯白,说说一天发生的事。扯白,就是指漫无边际的聊天。
看到王氏进来,苏荷停下了逗弄儿子的动作,神色间有了一丝的郑重:“娘,您来,我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呀,这么严肃!”王氏有些不解,虽然儿媳产下孙子后变了很多,但一直都是笑眯眯的,从没这么郑重过。
苏荷没有说话,只是把韭菜放到床上,从自己怀里拿出荷包,掏出了里面三十两零二十文钱。
王氏看着苏荷手里的钱,有多久了,自己再也没见过这么大一锭一锭的银子,她神情十分震惊,不明白苏荷是怎样在一天之内弄来这么多的银子的:“荷儿,告诉娘,这些银子,你是怎么弄来的?”
苏荷毕竟在前世是个成功的商人,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功夫,看到王氏的神情,立马明白王氏是误会了,忙解释道:“娘,您放心,这些钱,都是我用正当手艺挣来的!”
王氏看到苏荷一片镇定,坦然,微微慌乱的心慢慢静了下来。于是苏荷就把自己与雅园酒家周家父子的交易说了出来。
王氏听了苏荷的解释,松了一口气,只要是不违背良心就好,又听苏荷道:“娘,我可是对周老爷子承诺过,不把法子告诉别人的,不然就要罚我的。”
“你放心吧,娘保证不说!”王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