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弗洛伊德篇 欲望决定命运(2)
为理解性生活的心理表现,我们已建立了基本的概念。这与性兴奋具有化学基础的假设是极吻合的。我们已将里比多的概念,界定为一种量化力量,可对性兴奋的过程与变化进行测量。里比多作为精神过程的背后能量,由于其起源有别,当然也就有量的差异,但我们同时认为也有质的不同。之所以对里比多与其他的心理能量进行区分,无非是要提出这样的假设:由于特殊的化学因素,有机体的性过程与营养过程是有区别的。……性兴奋不仅源于所谓的性部位,而且源于身体的所有器官。这样我们就有了里比多的量化概念,将心理表征称为“自我里比多”,它的产生、增强或减少、分配与转移,无疑有助于我们对所观察到的性心理现象的理解。
但是,只有当“自我里比多”用于对性对象的关注,即变成“对象里比多”时,才适用于精神分析的研究。此时我们看到,它聚集、固守于对象之上,或将对象放弃,游动于对象之间,由此导引着性活动趋向满足,即里比多实现了部分和暂时的消解。……我们可以对对象里比多的变化进行追踪性的研究。当它从对象撤回之后,便进入了一种特定紧张的悬浮状态,再次成为自我里比多。与对象里比多相对应,我们亦可称自我里比多为“自恋”里比多。以精神分析之见,我们只能在无法超越的边界的另一侧观望自恋里比多的活动,并在它与对象里比多之间建立某种观念性的联系。自恋或者自我里比多如同一个大仓库,将对象贯注送出又收回。对自恋里比多的贯注,是在童年早期就形成的原始形态,虽为里比多的扩散所掩蔽,但仍在幕后保持原色。
在神经症和心理障碍中,里比多理论应用“里比多”这一简单明了的概念去表述所观察到的现象和所推断的过程。不难设想,里比多的各种变化在解释疾病尤其是深层的心理障碍方面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在于,我们所使用的研究方法,即精神分析,只可为我们提供对象里比多转换的确切知识,却不能对自我里比多与在自我中起着动力作用的其他形式做出即刻的区分。
弗洛伊德认为,性功能具有特殊的化学基础,这一设想把性本能冲动与其他本能冲动区别开来,并为里比多概念保持在原来的有限范围内提供了有力的支持。随着对性本能理论的进一步研究,弗洛伊德进一步发展和完善了自己的里比多理论。
弗洛伊德认为,由于一个特殊气质的优势,里比多靠着一开始就升华为好奇心、作为增援的力量,附属于强有力的科学研究本能来逃避受压抑的命运。在这里,科学研究也变成某种程度的强迫和性活动的代替物;但是,由于基础的心理过程完全不同,本能在为智力服务时可以自由活动。性压抑通过把升华的里比多增加给本能而使本能特别强壮,这个性压抑仍旧是受本能的驱使,它避免与性主题有任何联系。
里比多和饥饿相同,是一种力量、本能——这里是性本能,饥饿时则为营养本能——即借助这个力量以完成其目的。这个定义明确指出了里比多概念的内涵,它们是与生俱来的,以实现性的需求满足为特定目的的一种能力和力量。
到了后期,弗洛伊德在其重要著作《超越快乐原则》出版后的第二年,又对该书作了以下补充:
要理解“自我的本能”这一概念所经历的转变过程并不太容易,起初,用这个名称表示所有与以对象为目标的性本能相区别的本能的倾向(关于这类本能的倾向,我们当时还没有更深的了解)。而且把自我的本能来同以里比多为表现形式的性本能对立起来之后,对自我作了进一步的深入分析,从而认识到“自我本能”的一部分也具有里比多的特性,并且它以主体本身的自我为对象,因此这些自恋性的自我保存本能也应被包括在里比多的性本能范围内。
这样一来,自我本能和性本能之间的对立被转变成自我本能和对象本能之间的对立。这两种本能都具有里比多的性质。然而又出现了一种新的对立,它取代了原来的对立,这便是里比多本能和其他一些本能之间的对立,据推测,这后一种本能是存在于自我之中的,实际上或许可以从破坏性本能中观察到。我们的观点是把这种对立转变成生的本能(爱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间的对立。
由此可见,弗洛伊德在研究“生的本能”和“死的本能”之时,对里比多的认识又有了新的变化。从中不难看出,他当时的精神分析理论,将性本能延伸成了容纳自我本能在内的生的本能(爱的本能),实际上也同步完成了对里比多概念的延伸。因此,里比多的内涵已不再是单一的性本能的力量,而应该是包括自我和对象双方在内的、生命自身的一种生长和创造的力量或者能量。
2. 同性恋是一种先天的倾向
弗洛伊德在神经病研究中发现了性变态的普遍性,同性恋现象则首当其冲。对同性恋的研究是弗洛伊德性学理论的起点。
直到今天,精神分析学仍然非常流行,仍有人称它是一种研究病态心理的理论。这种说法虽然不完全正确,但也有一定根据,而且如果用它来批评精神分析学的非科学局限,那就是一种反向思维的出发点。
毋庸避讳的事实是,弗洛伊德的全部学术探讨都开始于癔病研究,并且,他的所有著述几乎没有一种不曾涉及精神神经症症状。何况弗洛伊德又总是刻意地将他除了《癔病研究》之外的每项成果都推向相应的广义边界,背离科学原则的言过其实和以偏概全也就在所难免了。在精神分析学的各个理论分支中,就这种特色言之,当首推弗洛伊德的性学理论,而他的性学理论又发轫于他对同性恋的研究。
弗洛伊德在癔病诊治的实践中发现,所有癔病患者都有性压抑经历,由此引发了他对性变态进行研究。在研究过程中,弗洛伊德也同时考察了癔病以外的有关资料,于是萌生了将自己的发现纳入一般心理学的意向,且在论述中首次进行了延伸既定范畴的尝试。因而在他开始构建全新的性学理论的同时,又夸大了性的作用与地位。例如,他在《性学三论·性变态》的结尾部分写道:
性变态现象里必有某些先天的基础,但是这种先天性几乎每个人都有,作为一种倾向,它可能时强时弱,在生活的影响下,可以变得十分的明显。
弗洛伊德对性变态的研究,具有开创性的意义。它不仅为人类“认识自己”填补了一个理性的空白,而且使人们从此得到一种维护正常性心理和防患于未然的有益启示。
更重要之处还在于,对性变态的研究,使弗洛伊德深入到了无意识领域,而对无意识的探索,又使他的研究范围拓展到了包括性本能在内的整个精神系统——当然,他没能不留余地和绝无差错地去阐释这一系统,但他毕竟开创了一项前无古人而后继有人的事业。总而言之,没有性变态研究,便无所谓精神分析学。
弗洛伊德把癔病患者所共有的反常的性生活称为“性变态”,他发现,其中最为突出的是性对象方面的变态:
人们无不惊诧于这样的结果:男人的性对象不是女人而是男人,而女人的性对象不是男人却是女人。……有些人的性生活与常人不同,这些人可称为“性变态者”,他们当中有一种人似乎在生活里没有什么两性的差别。在他们看来,只是同性的才可引起性欲,异性(尤其是异性的生殖器)对于他们没有性的刺激,甚至成了一种恐怖的对象。因此,他们完全没有生殖的机能。这种人可称为同性恋者。
性变态的程度是不同的:
他们可能是完全性变态者。其性对象全然为同性,对异性从来没有性欲望,对异性冷漠,甚至产生性厌恶。若是男人,这种性厌恶使他们无法实施性行为,或无法从中获得性乐趣。
他们可能是两栖性变态者,即心理性阴阳人。性对象可以是同性,也可以是异性,故其特征不甚明确。
他们可能是偶然性变态者,即在特定的外在条件下,诸如得不到正常的性对象;或者主要是模仿,于是他们便以同性为性对象并在与他们的性交中获得满足。
弗洛伊德把同性恋者种种性行为的表现归纳为:
都不要生殖器的接合,而以对方的其他器官或部位代替其生殖器,既不管有无妨碍,也不问是否可耻。另一些人虽仍以生殖器为对象,但并不是因为他们性的机能,而是因为他种相近的机能。就这些人而言,他人以为不雅观的排泄机能也足以引起他们整个的性的兴趣。还有些人完全不以生殖器为对象,但以身体的其他部分,如妇人的胸部、脚或毛发等,为情欲的对象。还有些人,甚至以为身体的部分也无意义,反而一件外衣,一只鞋,或者一个内衣尽可满足他们的情欲。还有些人,太可怕了——甚至求之于不能抵抗的死尸。
在对同性恋的研究中,弗洛伊德认识到:
我们已得到了比使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更为重要的收获,这就是一种洞察能力。我们注意到,以前我们把性本能和性对象之间的关系看得太密切了,从所谓的病态情形中我们获得了一个经验,这就是:不能被正常状态下本能与对象间的关系所蒙蔽,而忽略了事情的另一面。这样我们便明白了本能和对象的可分离性,性本能可能完全与其对象无关,也绝不是来自于对象身上发出的刺激。
弗洛伊德还看到古代和现代人性观念的差异:
与古人注重本能相比,今人更看重对象,古人视本能为万物之源,甚至不惜借低级性对象以满足本能的需求;而今人则只有在面对美好性对象时,方容许本能得到满足。
弗洛伊德还大胆地提出了一种心理学的假设:
老实说,我们要把那些所谓“变态的”性的需要看成是一种性的满足才对……事实上,我们一定要把选择同性为对象这一回事看成爱的能力的一个常型,而且正日益知道这个事实特别重要。
弗洛伊德对自己的假设进行论证之后,迈出了性学研究的关键性的一步——通过把同性恋归属到性心理和性行为的范畴,延伸了“性”的概念,从而为他的性学理论确立了立论的起点。弗洛伊德多次阐述了性的内涵,例如,他在《精神分析引论》中指出:“我们已经恢复了性的意义的原有范围。至于精神分析之外的所谓‘性’,则仅应用于常态的,属于生殖机能的狭义的性生活。”
弗洛伊德认为这种创举具有非常大的价值,他在《自传》里说:
这种扩大具有双重意义。第一,它使得性与性器官的关系不再那么密切了,它认为性是一种更为广泛的肉体功能,首先以快感为目标,其次才为生殖服务。第二,它把性冲动看成是包括所有纯粹的感情与友爱的冲动,即通常由含义极为模糊的词语“爱”所指的那些冲动。
弗洛伊德还把自己对性概念的延伸,看成是精神分析对性问题的主要发现,就此他在《精神分析纲要》中总结到:
必须清楚地区分“性的”和“生殖器的”这两个概念。前者是一个更广阔的概念,包括了许多与生殖器无关的活动。三,性生活含有从身体的某些区域获得快感的功能——这种功能随后才承担繁衍的职责。这两个功能往往无法吻合一致。
从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体系可以看出:其中的每个概念、每个观点,都和“性的”观念相关,不是由此生发出来,就是有着密切联系。而如果以这个“性的”观念去反观同性恋现象,则正如弗洛伊德指出的那样,其意义就在于“可以用完全不同的眼光来看变态现象,而不再忽略它和人类的性生活的关系了”。
3. 性变态:人类普遍的倾向
从同性恋研究进入性变态研究,弗洛伊德开创了性学理论的新局面。继同性恋者分析之后,弗洛伊德将其他性变态者作了进一步的探讨和分析。
(1)性变态和同性恋
弗洛伊德认为性变态者的性欲目标,仅为常人性生活的前奏。有些人或者观看对方的身体,或者抚摩对方的身体,或窥视别人最秘密的行动,以达到性欲的满足;有些人则裸露身体所不应裸露的部分,模糊地希望对方也和自己一样。还有些疯狂的虐待狂者,专门想给性伙伴以苦痛和惩罚,轻一点的,只是想使对方屈服,重一点的,直至要使对方身体受重伤。与虐待狂者相反的是被虐待狂者,他们只求为对方所屈服,或惩罚,或蹂躏自己,以获得性快感,无论是实在的还是象征的。还有些人既是虐待狂者又是被虐待狂者,变态的心理希望通过变态的方式达到性高潮。
弗洛伊德将性变态和同性恋综合起来加以研究,从中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在实际上求其特殊方式的性欲的满足,第二种仅在想像中求得满足,不必有实在的对象,而代之以创造的性幻想。”
由此他对性变态又作了性对象变异和性目的变异的区分。两种变异的本质无疑都是性心理的变异,这就构成了“性变态”的概念;而弗洛伊德从性心理的层面去探讨性变态,也就构成了对性变态的研究。
(2)性对象变异和性目的变异
对于性对象变异,弗洛伊德指出:
大部分男性变态者从心理上保持着男子汉气质,只有少许有异性的第二特征,他们所寻求的性对象也是具有女性心理特征的人。性爱对象不是同性,而是具有双性特征的人。这实际上是追求男人和追求女人冲动的一种协调,只不过所追求对象的身体必须是男性的。
女性当中性变态者的情形比较明确清晰,主动者往往具有男性特征——男性的体魄与心态,不断追求具有女性风韵的性对象。
弗洛伊德还列举了性对象变异的特殊形式:
以未成熟者为性对象的情况则是一种失常变态。这类情况所以发生,乃是因为与小孩交媾者胆怯懦弱,或者将孩子作为性替代,或者强烈的本能因找不到适当的对象而难以驾驭。另外,人和动物的性交亦可对此进行说明。
他还指出:
基于美学的考虑,我们或许很乐意将这些涉及性本能的其他严重变态视为精神错乱者所为,可惜并非如此。经验表明,精神错乱者的性本能障碍,并无异于健康人。精神错乱者只不过把这类变态行为表现得更为强烈;或具有特殊意义的是,这种变态完全取代了正常的性满足,变成了独一无二的方式。
弗洛伊德在叙述性对象变异为一种“恋物癖”时,首先指出其性质在于错把性对象使用的某种物品当作性追求对象,然后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正常人,也有可能发生类似的情形,他们心中常会把性的对象估价过高,以致把所有与之有关的事物都加以夸大和抬高。因此,有某种程度的恋物症是正常的。一旦恋物的追逐得到固置,从而完全取代了正常的性目的,或者所崇拜的物品与其所属之人脱离了关系,本身成了性的对象,这种情形才算是病态的。
在这里,弗洛伊德阐明了性对象变异的发生无所谓正常和反常,但鉴别常态和病态却可以确认一个标准。
对于性目的的变异,弗洛伊德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