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棠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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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投笔从戎美名扬(1)

左宗棠想通过科举考试博取功名的路没走通,转而攻读经世致用之学,虽经友人推荐为湘抚幕僚,但终究没有大的成就。让他功成名就,青史留名的,是他保家卫国的行动——平复叛乱,收复新疆。在保卫边疆国土的问题上,左宗棠充分显示了他保卫国土完整的决心与能力。他不但收复了失地,捍卫了国家的领土完整,而且从长远考虑,还做好了当地战后生产的安抚工作,这对当地经济的恢复,有着重要的意义……

仕途上的不得志,让左宗棠郁郁不已。正当他放弃文职之路,投身军营之时,机缘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正进行到高潮,清军的节节失利,让带兵的大帅们感到力不从心,此时,他们迫切需要一个帮手,而左宗棠,正是能帮他们的人……

募练楚军着戎装

当左宗棠被樊燮事件困扰的时候,在江南镇压太平军的清军也遇到了很大的困难。1860年初,洪仁玕与李秀成商定,决计用围魏救赵的策略,先攻打湖州、杭州,迫敌援救,然后乘隙蹈虚,回攻江南大营,以解天京之围。1860年3月,李秀成出奇兵一举攻占杭州。钦差大臣和春果然遣师驰援。1860年4月,李秀成督太平军主力回京,与陈玉成等人齐集天京城外,五路兵马合攻江南大营。在太平军的强大攻势下,围困天京两年多的江南大营被彻底击溃,统率该大营的钦差大臣和春、张国梁先后毙命。为此,清廷不得不把消灭太平天国的重任及军政大权交给曾国藩等人。

驻军安徽祁门的曾国藩,打算以两湖和江西兵力与太平军争斗,他则指挥湘军全力进攻安徽,而后沿江东下,包抄南京,一举剿灭太平军。为此,他才上奏清廷,让左宗棠募集兵员,到江西作战。

1860年夏,清廷根据曾国藩、胡林翼等人的推荐,起用左宗棠,授予四品卿衔,着他襄办两江总督曾国藩军务。左宗棠到任后,曾国藩立即交给他一个任务:速回湖南募勇6000名。

左宗棠根据曾国藩的部署,回长沙募兵。他先行请出领兵的将官,再由将官募集军队,由他们自己率带,这和曾国藩当年募集湘军的方法基本一致。不过,曾国藩的将领多是文人,即书生带兵。而左宗棠、李鸿章则注重能战,因此不再是书生为将、乡农为勇了。

左宗棠此时是败兴而去,全胜而归,天子诏命的四品皇堂,使他的长沙募兵比当年的曾国藩堂皇多了,经樊燮事件一闹腾,长沙上下无不知“左都御史”已成了“钦命”大将了。

左宗棠在长沙招兵买马,开始组建自己的军队,其第一步,是网罗一批人才,作为可资依靠的骨干。因为他在湘幕期间,掌理湖南军政,湘军许多将弁都由他识拔和擢任,所以“勇将健卒多归心”,这些人早就把左宗棠视为自己事实上的统帅,所以召之即应。左宗棠除礼聘王錱(zhēn)之弟、道员王开化(字梅村,当时正在湖南养病)外,又延揽了湘楚旧将弁崔大光、李世颜、罗近秋、黄有功、戴国泰、黄少春、张志超、朱明亮、张声恒九人。然后四处招募,应募者有所谓湘勇、郴勇、桂勇。仅用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募足5000人,号称“楚军”。楚军由两部分人马组成:一部分是由左宗棠委任的崔大光等九人募集的,共3500多人;另一部分则是收集王錱的“老湘军”旧部而成,由王錱的弟弟王开琳统带,计1400多人。王錱原来秉承张亮基、左宗棠之命与罗泽南一道最早募练湘勇,后因不愿服从曾国藩规定的湘军编制和统指挥而被曾摒弃,独自留在湖南省内。

咸丰四年(1854年),王錱率部与太平军战于岳州败归,左宗棠和巡抚骆秉章不仅未加惩处,反而曲意抚慰。因此,王錱对左宗棠感恩戴德,愿效死力。王錱笃信程朱理学,是一个狂热的封建卫道士,所部老湘营专以《四书》、《孝经》和《小学集注》等封建典籍为课程,所到之处经常邀请地方大儒来营宣讲儒学,极力向士卒们灌输三纲五常。据说该军每到夜间,“营门扃(jiōng)闭,刁斗之声与读书声相闻”,成了一支颇有特色的地主武装。王錱本人遵循程朱教条,严于律己,对所部将弁“恩谊最重”,但不准他们得钱发家。因此,在各支湘军中以“纪律严肃”而有名,全军虽不过3000余人,但却非常凶悍。王錱本人外号“王老虎”,其部将如王开化,“其冲锋陷阵,飙举电发,虽贲育不足以喻其勇”。

可见,这是一支用封建纲常、程朱理学武装起来的,历经数百战的顽军。咸丰七年(1857年)王錱战死,余部由其亲属、部将统率。左宗棠一到长沙招兵,“诸王皆从之”,这就使楚军有了主心骨。由崔大光等另募的3000多人虽是临时招募而成,但其中也有不少久经战阵的老兵。所以楚军成军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却并非乌合之众;加上将弁们与左宗棠的特殊关系,所以就成为左宗棠手中一笔可靠的资本。这支楚军从派系上说,是湘军的一个支系。

诸将皆募得楚勇,全军募足预计人数6000人,定名为“楚军”。“楚军”的名号传出,曾国藩听后便不同意,因“湘军”的称呼是后人叫的,当时称为“湘勇”。“勇”与“军”的不同之处,在于军是清朝的“制兵”,即正规军;而湘勇不是正规制军,而是团练募得的民兵,表示因战争发生,地方召集民兵守护地方,是临时性的,待战争结束即行解散。而金陵被攻破后,湘军也的确被解散了。

但左宗棠开始便自称“楚军”。曾国藩仍让左宗棠称“楚勇”,可左就是不听。他说:“既然是皇帝让召募,就该是大清朝的军队,就该称军!”

“楚军”的名号响亮,召募起来更顺利。无知者认为左宗棠真是皇帝钦命的大将。有知者明知左氏违背体制,但也没有办法说服他的牛性子。

左宗棠之所以不愿沿用湘军名号,是因为他向来不甘屈居曾国藩之下,决心自辟乾坤。在楚军组建过程中,他也确实总结和吸收了湘军的经验教训,从而使楚军具有一些不同于湘军的特色。

在士兵来源上,左宗棠改变了楚军兵勇的籍贯构成,其所部多为“沅、湘、沣、资之产”,即士兵来自湖南各府县,而不像曾国藩、曾国荃兄弟那样主要招收湘乡籍者。左宗棠认为,曾氏兄弟的招兵方法有很大弊病,“无论一县难供数省之用,且一处有挫,士气均衰”实在不高明。在营官的选用上,曾国藩的选材标准是“第一要才堪治民”,他摒弃旧绿营兵将弁和一般武夫,各营“悉以文员领军”,即所谓“使儒生领农民”。这些封建士人一旦羽毛丰满,就会像左宗棠那样另立门户。因为按照清朝职官制度,文员积功擢升,可由州县、道府、两司而巡抚、总督,自行开府统管一省或数省军政。其实际权位可以很快比肩甚至超过仅有侍郎虚衔的曾国藩。连曾国藩也哀叹这些人‘不肯寄人篱下”,“不愿在鄙人一脚下盘旋”。左宗棠则吸取了曾国藩的教训,在选任营官时是“以勇敢朴实为宗”、“多用武人”。在最初的营官中,除亲兵队长张声恒系农村三家村塾师出身外,其他如罗近秋、黄少春等均为湘军勇丁出身,朱明亮为地方团练小武官出身。他们大都是以“骁勇”见长的“武夫”。论官职,最大的是副将,其余是游击、都司、千总等,以后积功升一迁,最高爬到提督,依然归督抚节制,也就只能在左宗棠“脚下盘旋”。唯独营务处(相当于后世的参谋长)由义员主持。正职王开化,系王錱从弟,由他总理全军营务,副职刘典、杨昌浚,都是与左宗棠一样恪守程朱理学的“诚笃廉谨之士”。这是出于管理军队和参谋军务的实际需要,但每遇要事,还须由左宗棠“独断”,权力仍在他这个主帅手里。

楚军在将弁构成上的这个特点,其好处是不致因为部将自立门户而削弱力量。以后左宗棠转战各地,所部皆能随征。但是,其部属后来能晋升高级官职的很少,所以在湘淮系的派系争夺中,左宗棠一系的政治势力最小,致使左宗棠在统治集团内部斗争中常处于寡助无援的境地。在编制上,采取营、总哨、旗等多种形式,新军四营基本上按照旧湘军编制,每营官兵500人;四总哨,每哨官兵320余名;老湘营四旗,每旗官兵360人;另立精锐八队,每队25人,作为主帅的亲兵,又每营旗配置长夫200名,担运军需。楚军的长夫比湘军每营营夫多20人,其目的在于可使军队行动迅速,不致过多地骚扰地方,减少军队与地方的矛盾。各营战后减员时,可随时从长夫中去挑选补充勇丁,以保持军队的战斗力。招募工作一开始,左宗棠就规定,“火勇、长夫等各须一律精壮朴实,毋得以吸食洋烟及酗酒、赌博市井无赖之徒充数。”这些做法,大体上仿照曾国藩创定的湘军营制,又兼采王錱制定的“老湘营”旗制。

这样,楚军就形成了混杂的编制,可以各随其习,各扬其长。此外,关于将弁待遇,营官“坐粮每月二千五百余,行粮每月二千八百,散勇每名每月四两二钱(火勇一钱,长夫一钱),召募成军,每月口食钱每名百文”。召募经费、军装以及一月坐粮、一月行料总计约需银六七万两,均由湖南巡抚拨款。

六千楚军成军后,总管营务由王开化担任,宁乡刘典和湘乡杨昌浚分别担任副手。其实,他们三人正是楚军的开山大将。

杨昌浚(1826—1897),字石泉,号镜涵,又号壶天老人,道光六年(1826年)九月初九出生于湖南省湘乡县神童乡丰乐三十八都。他自幼家贫如洗,其父亲杨仲明是乡村的普通手工艺人。道光十五年,他9岁时母亲病丧。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杨昌浚往左氏芭蕉山馆拜罗泽南为师,学习程朱理学和武艺。咸丰元年(1851年),他考中生员。

咸丰二年(1852年),太平军进入湖南,他跟随罗泽南在籍组织团练。咸丰四年(1852年)夏天,他跟随罗泽南转战湖北;十月,罗泽南率湘军所部攻太平军于田家镇对岸半壁山,杨昌浚逞勇先登,罗部接连攻下广济、黄梅,杨亦“积功”为训导(县学教官副职)。咸丰六年(1856年),他与刘蓉在家乡办理团防,升教授(府学教官);这年,他父亲去世,回家守孝三年。

杨昌浚跟着左宗棠干了几十年,为之出了大力气。杨为新编的楚军管后勤,当时湖南已被多年兵战弄得公私尽枯,但左宗棠说,他个人可以节俭,而军队不能缺少花销,官兵的饷俸不能少于湘勇。

湘楚等团练军队的饷源国家全不负责,曾国藩为军饷吃尽了苦头,但湘军的待遇确实很高。绿营军虽是国家的正规军,守备部队每兵月钱一两,作战部队一两五钱,骑兵月俸二两,而湘军士兵月俸六两,将领更高,“将五百人者则岁入三千,统万人者岁入六万金”。左宗棠也想与湘军一般,但很难做到了,由于多年战争,地方上的钱已枯竭了。杨昌浚苦搜苦刮,才给士兵凑足月钱四两多,这个数也不算少了。每月全军的开销也要七八万两,巡抚骆秉章和杨昌浚拼命搜刮,才勉强维持。军队的困难,让左宗棠感到苦楚,也养成了他的勤俭习惯,使他的楚军上下较为廉洁,这也是想贪没得贪的客观现实所造成的。

紧张操练赴战场

楚军成军后,拉到城郊金盆岭训练。练兵为了打仗,当时前线正在处处血战,因此左宗棠对新兵的训练很严格,偷懒者重打四十军棍,开小差者斩。紧张训练一个多月后,于咸丰十年八月八日(1860年9月22日),左宗棠奉命率楚军开赴江西。从此他就由幕后指挥策划而杀上了镇压农民起义的第一线。

还在左宗棠招募楚军的时候,太平天国翼王石达开部由贵州进入四川,清廷因左宗棠善于用兵,拟派左宗棠率部入川,阻击石达开。但是左宗棠考虑到楚军刚刚组建,人数不多,而四川军政大权又掌握在总督满洲贵族崇实手中,人地两生,自己“资望既浅,事权不属,欲提数千之众专讨贼之事,是何异以寸胶而救黄河之昏乎”,他决不愿将自己的这点血本白白送掉,特向胡林翼明确表示:“我志在平吴,不在入蜀。”其时曾国藩已实授两江总督,欲留左宗棠相助,自然也不同意派左军入川。胡林翼也认为他们的事业在长江下游,所以写信给左宗棠说:“公入蜀则恐气类孤而功不成”,又写信给郭嵩焘说:“季公得林翼与涤丈左右辅翼,必成大功,独入蜀中非所宜也。”于是,曾、胡等人纷纷陈奏。在这些实力派的反对下,清廷准其按原定方案留在湖南镇压太平天国,改派湖南巡抚骆秉章督办四川军务。

当时的形势急迫,湘军与太平军的战斗达到了白热化,哪一方稍微松懈,都将导致全线瓦解。

自太平军陈玉成、李秀成两员年轻将领统军,咸丰八年八月大败江北大营德兴阿、胜保军,歼敌5000人;随后进军浦口,歼敌万余,破了清军的江北大营。十月,陈、李两军进攻安徽当时省会庐州,在三河镇全歼湘军大将李续宾湘军精锐7000人,光被皇帝加封的官员就被打死400多人。咸丰九年,陈、李两部向皖南纵深发展,占领了皖南所有乡镇。而杨秀清之弟杨辅清部也由福建挺入江西,围攻景德镇,支援皖南,图谋江西。

咸丰十年初,干王洪仁玕、忠王李秀成、英王陈玉成、侍王李世贤等,定下围魏救赵之策,派李秀成兵进杭州,牵动江南大营,然后回师进攻江南大营。

果不其然,这么一打,清军迅速回师江南大营,咸丰十年二月,李秀成兵进杭州,打死巡抚罗遵殿,江南大营分兵救杭州。李秀成回师,与陈玉成、李世贤、杨辅清合攻江南大营,一举攻破,钦差大臣和春、提督张国梁、巡抚王有壬败死。江南、江北大营瓦解,李秀成经营苏南和浙北、陈玉成兵进安徽、杨辅清等回师江西。太平军的战斗,又出现了如咸丰六年前的一个大好局面。

江南大营被攻破之时,左宗棠尚在宿松大营。左、曾对此事有过议论,曾国藩向来喜怒不形言表,只说四五万人马,经营七八年,十多天被毁了,不堪设想呀!

左宗棠却直言:“有何遗憾的!这个脓包早晚要被点穿,早点戳破太好了!”

曾国藩的三角眼直望着左宗棠。左宗棠话既出口便收不住:“江南大营早已腐败不堪,将官贪侵,士兵嫖赌。两江总督何桂清想借之成为中兴名臣,朝廷倚之为干城,却把湘军不当回事。真是蝉翼为重,千钧为轻。如今江南大营覆灭,我看他皇帝老子还依靠谁去!”

曾国藩见他口无遮拦,但所言者却是他心里想的。咸丰帝外怕洋人,内惧汉官,早在六年前,湘军攻克武汉,咸丰已下了谕旨,授他湖北巡抚,未待他写好辞折便又收了回去。

如今江南大营瓦解,何桂清临阵脱逃,咸丰急得寝食俱废,与肃顺商量让谁做两江总督。咸丰说让胡林翼去做,让曾国藩做湖北巡抚。肃顺奏称,六年前已授过他湖北巡抚,然后收回,如今再授之此职,显得皇上恩德不重,不如直接以曾为江督,曾胡二人感情甚洽,二人合作,东南的事一定可以做好。

曾国藩知道内情之后,内心十分愤懑:自己领湘军冲杀这么多年,在四顾无人时,皇帝仍不肯放权给他,宁可把江督授给胡林翼。皇帝对他寡恩如此!自己憋在肚子里,真不如左宗棠骂出来痛快。

曾国藩既得两江总督之位,控制了长江两岸的局面,便让左宗棠率楚军下江西,他专力进攻安徽。

左宗棠也深知,此时是自己乘势而起之时,便听从曾国藩,挥师入江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