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疾风
“阿珠，你看到绿萝了吗？”叫住前面的丫头，春花急着问，看那丫头只是摇头，不免有些气恼。
“你和她一向交好，又都是侍候小娘子的，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在哪儿？”
退了一步，阿珠缓了缓心神，才回道：“春花姐姐，我和绿萝也不在一处，她在兰轩侍候贞姐儿，我是侍候倩姐儿的，又不日日在一处，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呢？要不，您进去问问娘子们……”
“你是故意……”春花气极，还要骂人，就听到上房里头有人撩开棉帘。
“春花姐姐，倩姐儿叫你进来呢！”
脸上一僵，春花横了一眼阿珠，还是堆了笑进了上房。
虽然是在兰轩，可是作为正主儿的顾贞娘却是侧着身，手捧一卷书正读得入神。
反倒是来玩的顾倩娘笑盈盈地看着春花，“春花姐姐，可是我娘有什么吩咐的？特意叫你过来说！”
“回小娘子，娘子瞧着下雪了，特意叫奴婢过来看看，怕丫头们不经心，冻坏了小娘子们。”
“都是用惯的丫头，怎么会不经心呢？”顾倩娘笑笑，却没顺着春花的话把这事揭过去，反倒问道：“我刚听见春花姐姐在找绿萝啊！怎么？是娘有话交待绿萝？我倒是觉得绿萝到底是新来的，可不及姐姐身边的香草，你有什么话不如就告诉香草吧！还是你另外还有事要找绿萝呢？”
“是，是奴婢糊涂了……”春花陪着笑，自然不敢说是特意来找绿萝麻烦的。
瞧她那模样，顾倩娘也不说话，只是笑着挥了挥手，示意春花退下。
春花退出门去，还能听到里头顾倩娘在道：“姐姐也真是的，咱们才是顾家正经的主子，你倒好，一个丫头也敢跑到你院里大声嚷嚷……”
嘴角抽了下，春花心里也知道这是说给她听的。
也是，她今个儿太心急了，以至失了分寸，落了话柄。
只是事情紧急，她实在是有些乱了。
仰头看看漫天飞雪，春花拉了拉身上的袄子，扭头横了眼正闪躲的阿珠，恨恨哼了一声。
那贱人，想幽会都不知道找个好天，这大冷的天，还想着勾男人，怎么不冻死他们……
大冷的天！
忽地想了起来，春花也不说话，径直出了兰轩，直奔后宅西北角。
这栋宅子大，顾家正经主子也不是很多，后宅里倒有好几处闲着的院落。
这么冷的天，一对奸夫淫妇自然是不能在外头鬼混的，想来可能就是在那没人住的院落里偷欢。
一路寻过去，等找到菊花园时，春花一看门口那洒着的碎炭渣，就知道自己算是找对了地方。
这对狗男女，还真是好享受。
悄悄推开了院门，春花蹑手蹑脚地进了院，站在院里还没打量清楚，就听到正房里传出说话声。
真是好大的胆子，跑到后宅幽会不说，还敢跑到主子才住的正房。
咬着牙，春花摸到窗前，猫着腰往里看，果然见得映在窗纸上一对依偎的人影。
不敢直腰，她眼见那对人影往里去了，才敢舔破窗纸，偷偷往里看去。
果然是顾福和绿萝，这一对狗男女双拥着，坐在床上，正在卿卿我我。
“嗯……”推开顾福，绿萝娇喘吁吁，抓着顾福的手不让他解扣子。
“好哥哥，你莫要闹，我真的有正经话同你说……”
“说什么？有话你就说好了……”顾福笑着，手仍是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绿萝娇喘，头靠在他的肩上，“你行啊，我怕——会伤到孩子……”
顾福的手一颤，“孩子？”
坐正了身子，绿萝盯着顾福，“你、你不会不想要我们母子吧？好哥哥，你知道的，我对你是死心塌地的，如果你不肯要我们母子，那我也只好带着他自己了断了……”
“等、等一下，”顾福也没了那个心思，“你是说你怀了孩子？我的孩子？”
脸一沉，绿萝眼泪直涌，“除了你还有谁？你、你这样说，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木然发呆，好一会儿，顾福才反应过来，搂住绿萝，他和声劝道：“我这不是被吓到了吗？真是的，傻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认帐了！我的儿子！哈，我顾福也有儿子了！”
虽是个夫，可是顾福亡妻并没有留下一子半女，这会儿突然听到要有儿子了，顾福还真是欣喜若狂。
看着顾福的笑脸，绿萝才觉得安心。
笑着握住顾福的手，她低声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娶我？你也知道，过些日子我肚子大了，就不能在府里呆下去了……”
“娶你？”顾福先是微怔，但很快就笑了，“我自然是会娶你的，一定娶——”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声厉喝：“顾福，你好样的！”
吓了一跳，顾福抬头看去，立刻蹦了起来。
绿萝也是被吓到了，只是看清闯进屋里的人，却是一声冷笑，又放松下来。
“顾福，你这个负心汉！口口声声说要娶我，骗了我的身子，到现在，居然又要娶这个贱货！还、还和她有了孩子……”
春花大声骂着，扑上前来，抓住顾福狠捶。
突然受袭，顾福也有些慌了神，“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啊！春花，我没骗你，我还是要娶你的……”
手一顿，春花手下的力气也放轻了些，目光一转，对上绿萝，她甩开顾福，直奔绿萝。
刚听到顾福说的话，绿萝正在心里心慌，这会儿一见春花扑过来，却反倒有了主意。
“春花姐姐，有话好好说，你莫要乱来——啊，小心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这也是福管家的孩子，你不能伤了他的孩子……”
背对着两个女人，顾福也不知道春花是不是真的打着了绿萝的肚子，听到绿萝这样叫，也是吓了一跳，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理亏心虚了，一转身看见绿萝已经不支倒地，忙赶来拉春花。
“春花，你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别伤到了绿萝……”
顾福越是护着绿萝，春花就越是生气。
反手打了顾福两下，她还真就对着绿萝的肚子使劲了，“小贱货怀的野种有什么稀罕！生出来也是个祸害……”
“别——”
眼看春花抬脚要踹绿萝的肚子，顾福火冒三丈，拉住春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又重重一推，也不管春花跌倒在地，转身就去抱住绿萝。
“绿萝，你怎么样？孩子怎么样？”
“吓、吓死我了……”绿萝想哭，可挤了半天，也没哭出来，索性直接把脸埋进顾福的胸口，只从鼻子里哼唧。
跌倒在地，一头撞着床头，春花晃了晃脑袋，反手一摸，只觉指尖黏腻一片。
“血、血……”尖叫起来，春花指着顾福，大骂道：“顾福，你好狠的心，居然这么对我……”
“呸，”顾福瞪着春花，哪儿还有半点理亏的样子，“你个毒妇！一点都没有容人之量，居然连我的亲骨肉都想害！还是不是人？！像你这样的毒妇，我顾福可不敢要……”
先是一愣，春花眨巴着眼，算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你、你说你不要我——你为这个贱货就不要我了？！”
“就是不要你了！”顾福冷冷地看着春花，沉声道：“你也不想想，没了我，你春花算是个什么东西啊？以前在西顾还好，侍候着小娘子，连大官人都另眼相看。可现在在这儿，要不是我，你还不得是个做粗活的使唤丫头！”
“你——顾福，你……”爬起身，春花咬着牙，恨声问道：“你再说一遍，你是真的为了这个贱货不要我了？！”
“对，就是不要你……”
怒极反笑，春花指着顾福，恨声道：“顾福，你别后悔——”
心头一跳，顾福正想抓着春花好生教训一翻，春花却已经扭身跑了出去。
“春……妈的，小贱人，别给老子……”
抬脚要追，身后绿萝却已经缠了上来，“好哥哥，人家头好晕……”
忙扶住了绿萝，顾福和声道：“我的心肝宝贝，现在你最重要，可千万照顾好自己的身子……”
回头看看，却没看到顾福追出来，春花又气又恨，侧耳听时正好听到顾福那肉麻的话。
“王八蛋——断子绝孙的缺德鬼！”咬牙骂着，春花一抹脸上的泪，决绝地往院外跑去。
才一拉开门，春花就愣了，看着正涌过来的人群，她眨巴着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这是——中了许妈妈的圈套？！怎么就跟着她来了呢？
心里发慌，春花一咬牙，在许妈妈带着人逼过来时，当机立断地大叫：“许妈妈，你来得正好！出大事了！有不要脸的贱人，在这里白日宣淫——我正想去禀告娘子呢！”
“哦，白日宣淫啊？”许妈妈拖长了声儿，看着春花，就像看一个快死的人一样。
咬着牙，春花强压下怒意，一指院里，“他们就在院里！我刚才还听到，那个贱人说她已经怀孕了，许妈妈，这可是大事，得告诉娘子和官人，这种没规矩的狗男女，咱们顾家可不能留……”
挑起眉，许妈妈挥了挥手，示意顾大娘她们冲进院里，“瞧瞧，到底是谁这么没有规矩！把咱们这一府的人都当成傻子，当成瞎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