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压轴或小丑
其实我一直觉得，四叶草代表的幸运在人们心中定位的光环太深，反而将三叶草的价值低贬了。但世人视之存在不屑一顾的东西，我往往怜悯并加以珍惜。
之后全校临时开了一次校典，于是很不幸我在典礼上又见到了让人到倒霉的家伙，亦湛远。一身西服笔挺，只是我承认像他一样的存在会让多少人疯狂，让多少人自卑，那么好的家世，优秀又含着金勺子出生，偏偏人还长得那么标志。啧啧，老天爷真是偏心呐。
他的声音在话筒的传播下显得如此有力而稳健，回荡在空寂的校堂里。
“首先我感到很幸运能担任这所艺校的理事长，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很多事要经我的手操办，希望能跟大家好好相处。在这里，我要先声明一点，这所艺校的宗旨是培养出优秀的学生，如果没有天分但还是蒙混过关的人，我只能跟他说对不起了，……”
生生地话语让我感觉刺耳，多么高傲的家伙，什么叫没有天分就不能呆在这儿了，难道就没有因为喜爱而存在的道理吗，这是多么可笑的事，这个新上任的理事长还真是让人失望。
小薇看看我不屑厌恶的表情，“这就叫雷厉风行啊，给大家打了一针，正好整整校风啊！”看着小薇一脸崇拜的模样，我叹了一口气，表示无奈。
之后学校实行了每周考核的制度，如果连续几次不通过便要退学。我真的不知道亦湛远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说是他不仁慈吧，又好像不是，因为每周的考核都相当简单而且要求很低。我以为只要是有点艺术基础的人闭着眼就能通过，但偏偏学校就有这样一个奇葩存在。
知道他的事，是在几周后，听说几次的考核他都没过，我都替他感到忧伤，只是意想不到的事却发生了。那时的我依旧在教室里安心练习画画，没注意到班级里的人议论纷纷后，便一蜂窝地拥了出去。小薇却飞奔进来，拉了我就往外跑“不得了了，你知道大三那届的一个学生要跳楼吗？快跟我去看看！……”
我被她拉出去的时候，连画笔都没放下，喘着气来到顶楼，四周已经围了一大群的人，我定睛看着站在楼边缘的男子，清瘦的带着黑色边框眼镜，此刻他的腿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这样的情况我不曾在现实生活里看到，突然想到鲁迅对看客描写的话，“于是他背后的人们有须竭力伸长了脖子；有一个瘦子竟至于连嘴都张得很大，像一条死鲈鱼”当然，这说的是旧中国年代的无知愚昧的中国人，但是就算社会发展的再好，我们的时代终究避免不了存在的看客，就像现在，这四周的人群，真正为男子担忧而怜惜的人到底有几个。
我突然想起了三叶草，微小而坚强的存在，它从来不会觉得自己脆弱，自己的价值不如四叶草，但只会开过漫山遍野来证明自己的存在。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早已上前。
男子的话语颤抖，估计都有点被这么多人给吓着了。似乎见我的靠近更加害怕了，我定了定脚步，问道，“我知道你是喜欢画画的对不对？”
能因为考核不通过而选择跳楼必然有一定要呆在这里的理由，似乎我猜对了这一点。男子无奈似乎带着嘲讽，“喜欢有个屁用，就是因为考核，我就要退学，呵呵……”
我在画板上快速的画出三叶草，反过来给他看，有些急迫，“你知不知，有一种存在，就像三叶草一样，它没有四叶草一样在人们心里那么高的价值，但至少它拼命生长来证明自己的存在，现在的你就像一株孤身的三叶草，你都没几次生长过怎么知道自己不能存在呢，你先下来好不好，你只要再努力一点，你一定可以的，我可以帮你，一定让你留在这个学校！”
“你……真的能帮我……吗？”
“嗯，我一定做到！”
男子的眼里闪着喜悦的光芒，正要转身时，人群中一个身影快速拉下了他，我一看，原来是林槁枫。
“谢谢。”在他离开的时候，我轻轻地在他耳边说道。
之后安顿好男子，我气冲冲地冲进理事会的办公室，当时正有一个成年男子出来，一进去便看到亦湛远一副闲态端坐在桌前，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知道。我的火气顿时又冒了上来。
“你还有人性吗，好端端的一个人被你弄得要跳楼，你的良心过得去吗，还有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你可以挥挥手，说什么就是什么。但我们这些人不是，我们需要花多大的努力，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了解。那个男生是差了点，但你却残忍地让他退学，我真是搞不懂，那个男生是喜欢这所学校的，可是你呢，连多给他一个机会都不肯。哼，我想，你根本就不懂那种喜欢，难怪你爱的人会离开你！”
我只是感觉到一阵风，亦湛远便已经站在我身前，四周的戾气让我感觉似乎惹怒了他，不知道是为什么刚刚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怎么突然就乌云密布了，不等我反应，他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放在我的脖颈，那手上泛出的暖意却让我感觉寒冷无比，微微有点窒息的空气让我感觉恍惚，他靠得极尽，周围的空气都让人感觉诡异，我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胆战心惊的心跳，我的话是不是太重了，把这只老虎给惹了……
只是很快，他眼里的怒气便消去，在我眼里闪过他狡黠的轻瞥，“好，我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有这么大能耐把他救下。三周之后有一个校艺术节的比赛，如果他能拿到奖，我就让他继续呆在学校，如果他做不到，你就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一言为定！”
不知道是谁说过，人生如戏，当这场戏过完了个大概，最后出场的要么是压轴，博得重彩，要么是小丑，遭人唾弃。我觉得约定的艺术节就像是一场戏，而被我救下的男子却是上台的演员，但无论是压轴或是小丑，就真的得赌一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