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远行,就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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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西藏:离天堂最近的地方(1)

喝一口纯真甜茶

在火车站等候凌晨前往拉萨的火车,遇到一位藏族小伙,名叫扎西。和扎西聊天,没想到眼前这位英俊的25岁小伙感情经历坎坷得跟小说一般。他的初恋女友怀着他的孩子跟别人跑了,孩子也打掉了。与第二位女子步入婚姻殿堂,生了女儿,本该是生活幸福美满之时,却被亲戚骗光了所有的钱,工作也丢了。妻子受不了这样的打击,离他而去。后来,扎西与第三位女子相恋,扎西深爱着她,不惜为她花费大把金钱。两年多的甜蜜相处,到头来却发现对方是有夫之妇。心灰意冷的扎西一心寻死,吞过玻璃,跳过河,服过四十二片安眠药……寻死四次,均被救回。自尽未成的他选择了远走他乡,到新疆工作。这时候本是回家的时节,扎西不愿回拉萨,准备坐火车去广东散心,那里有几位兄弟在等着他。

扎西说,他仍没放下这件事,也许永远也放不下。手腕上还文有那个欺骗他的女子的名字,他此生不愿再婚,宁可孑然一身。

看着眼前这个有故事的人,突然觉得每个人的人生都像是一本书,有面包,有爱情,有快乐,也有刀伤和流血,每翻过一页都面临新的东西,你要做的就是坚强面对。

有人说,青藏线是全世界最美的铁路线。我相信。一路上,用任何华丽的辞藻去形容都不过分,只觉得词穷。车厢里充了氧,乘客们感受不到海拔的聚变。我的定力已经被锻炼得很好,趴在硬座上睡了一夜,醒来时火车已经驶进西藏境内了。可惜的是,海拔五千多米的唐古拉山在睡梦中毫无知觉地过去了,更可惜的是,没有亲眼看到火车是如何爬上去的。窗外的每一滴水被冻成冰汱。时不时有僧人从车厢里走过,穿着单薄的喇嘛袍,我很好奇,他们夏天和冬天都这身装扮,不觉得冷吗?

之前略有担心的高原反应,比想象中轻得多。我只在火车即将抵达拉萨时有微微的头晕,但下地后很快就好了,此后再也没有出现高原反应,真是与西藏有缘。

这句话是在外企工作时跟一位老外学的,老外虽然很讲逻辑,但他们更相信缘分,把一切归类于缘分。比如某个月拿了5000美元薪水,他们就觉得那些钞票跟他很有缘分,是命中注定的,哪怕上帝反对。我当时也觉得那些钞票跟我有缘分,可为啥它们就不来我口袋里呢,唉!

背着大包,穿过长长的街道,来到八廓街附近。这一带旅馆遍地,因为每天都要接待大量背包客和旅行团。我选了一家叫做东措的老字辈国际青年旅舍。

一放下行李,我就去混个脸熟。这一习惯是在旅行途中养成的,每到一个人多的地方,我会先跟周围的陌生人打个招呼。我最怕那些每天跟你低头不见抬头不见的人死盯着你,半天不说一句话,阴得能把人的风湿病勾出来,而你还不知道对方是心存好意还是恶意。所以,我常常摆开阵势,先入为主。很快,我就和几位背包客聊上了,其中有休学旅行的学生,在拉萨做义工的骁骁,打算在拉萨摆地摊的沐木等。大伙聊着聊着,一起吃了藏餐,低度的青稞酒,像是果酒;牦牛肉,有嚼劲;糌粑,像绿豆糕……不,是极不爽口的绿豆糕,有些难以下咽。一旁的姑娘开玩笑说:糌粑,外人一辈子吃一次就够了。

东措旁的小巷往里走是八廓街,通向大昭寺。八廓街的小巷像迷宫一样,七拐八拐,左弯右弯,即使看着墙上的地图还是弄不清楚该向哪儿走。走上大昭寺附近的主道,是条民俗商业街。附近满是藏族风格的建筑,白色墙体和彩色条纹。

大昭寺是藏传佛教中地位最高的寺庙,从各地赶来的藏族同胞纷纷在此叩拜,每天都有大量藏族百姓在此转经——拿着转经筒、绕着大昭寺一圈又一圈行走,有的则是三步两叩首。大昭寺门前是满满的信徒,正在五体投地式的跪拜,伏地,起身,一遍又一遍。

冬季来拉萨很舒心的一点在于,游客特少。正因如此,从各地赶来拉萨转经的信徒们多了起来。他们不愿夏季前来,因为那时游客太多了,各种“扫摄”的长枪短炮,各色冲锋衣……被拍烦了,怕了,那时的拉萨是属于游客的。

拉萨没有肯德基,没有麦当劳,却满大街都是德克士。有人开玩笑说拉萨的德克士比银行还多。在这里,还有另外一种现象让我吃惊,藏族人喜欢喝茶,这茶不是成都人、广东人打麻将时喝的那种茶,而是酥油茶和甜茶。所谓甜茶是用奶粉、茶叶、糖制作出来的奶茶。这一发现让我觉得自己特浅薄,书上不是明明写着藏族人喝茶是一种日常习惯,是常识,我开始怀疑自己这么多年的书是怎么读的。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西藏的甜茶。

拉萨的甜茶馆很多,八廓街附近两家口碑最好的茶馆是仓姑寺茶馆和老光明茶馆。仓姑寺茶馆的奶茶装在保温瓶里,按磅卖,最小一壶二块五毛钱,大约能喝四杯。光明茶馆的奶茶更好喝,按杯算,一杯六毛。放一把零钱在桌上,自有工作人员拎着壶为你斟满甜茶一杯,再从桌上取走相应数量的钞票,喝完后很快又会有人走过来为你添满,再从桌上取走六毛钱。奶茶馆往往也有酥油茶和各种藏式小吃,比如仓姑寺茶馆有牛肉藏面,三元一碗,份量不大,但牦牛肉却很多,这些美食让我一下子喜欢上了拉萨。

散漫在拉萨

拉萨是一座时间很多的城市。在这里,整个人不知不觉变得懒散起来。每天晒晒太阳,喝喝甜茶,吃吃牦牛肉包子和炸土豆条,在八廓街的小巷里肆意溜达,日子就这么过去了。初初说,闲晃,才能感受真正的拉萨。阿杰说,到了拉萨,就别跟人聊什么理想、奋斗……我觉得也是,这里有这里的生活,这是一个单纯的世界,她跟你的思想平行。拉萨从来不属于某个人,你可以带着任何一种心情,在这座天空之城尽情撒欢。

住在拉萨的青旅里,听到人们谈论得最多的不是布达拉宫,不是僧侣,也不是每天去哪儿玩,而是尼泊尔。西藏与尼泊尔接壤,中尼陆路口岸就在西藏樟木,许多背包客就是从那里出境去尼泊尔旅行的。

在喀什时,我曾经很心动想去巴基斯坦,但一打听方知,中国护照既不免签又无落地签,不能直接从口岸过境,而新疆又没有巴基斯坦领事馆,得回到内陆办理签证才行,只得暂时打消这个念头。而现在,尼泊尔就在眼前,也许我可以先去尼泊尔……一个人看过的景色越多,就会贪恋看到更多的美景,我此时就进入这个怪圈。

放心,签证好办,付钱,第二天就能拿签。骁骁对我说。

第二天我就带着护照和证件照,坐上公车去尼泊尔驻拉萨领事馆。

请给我申请表格,三十天签证的。三十天的表格现在没有了,只有十五天的。何时会有呢?这个说不好。好吧,十五天就十五天。

表格拿到手,当然,是英文的。我的英文水平属于“还行”的一类,这都得益于在外企混过的那些日子。但是第一次填写英文表格还是花费不少时间,生怕自己理解不正确或是拼写错误,后来干脆把手机翻出来,用英文翻译软件查询单词,确保填写正确。

这件事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就算是自由旅行,也是有条件的,尤其当高中英语老师告诉你不好好听他的课以后会后悔的,你就能体会到这句话多年后的真实性。

第二天,四点未到就在领事馆门前站好队。领回护照,我的空本本上终于贴了第一张签证——尼泊尔十五天旅游签。

捧着护照,来回看着那张签证纸,说心里话,不激动那绝对是骗人的。一个过去从没出过远门的姑娘,即将踏上另一个国度了,即将去体验一个完全未知的、陌生的世界,怎能不让人激动呢?我的脑海浮现起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情景,图画中,我像个饿了两天的海盗第一个冲上陆地。

旅馆休息室来了一位广东姑娘,她刚从尼泊尔旅行回来。关于尼泊尔的问题,你们尽管问。姑娘大方一坐,一副兵来将挡的架势。大伙把姑娘团团围住,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抛过去。

对于出国旅行全无经验的我则问了一堆听起来傻乎乎的问题,比如手机卡怎么办理,汽车怎么坐,尼币怎么换,入境时有什么流程,从口岸怎么去首都等。姑娘不厌其烦地一一做了解答。你别担心,很容易的,那边有很多中国背包客。

现在想来,我觉得自己问的那些问题确实很傻,就像一个即将进城的山林野夫,什么都不懂,看一切都那么新鲜,幸好别人有耐心,要不我自己都觉得情何以堪!

广东姑娘离开之前把隐形钱包送给了我,这是我在西藏收到的第一个礼物。我要回家了,用不上了,你去尼泊尔还用得着。姑娘说。这次我去不了了,祝你一路顺风。钥匙发来短信。钥匙已经拿到为期一年的新西兰工作旅行签证,最近忙于一份短期工作,想在临走前挣上一笔旅费。愿钥匙一切顺利。

一个人搭车旅行

从拉萨搭车到了八一镇,又从八一镇搭了一辆藏族大叔的车到老林芝县,这是我离开拉萨后第一次一个人搭车。大叔说话的口气活像干部,下车后看见他直接驶进警察中队大院,站岗者纷纷敬礼,原来是警察中队的领导。

第二辆车搭到康扎村,第三辆车搭到色季拉山腰,第四辆车,车身写着某某保险公司,可后座上的两位乘客却有点神秘。听了一下他们交谈的内容,猜了个大概。

我们是刑警,来公干的。没等我开口,一位大哥先行揭了谜底。有个在逃多年的杀人犯最近在这里出现了,我们过来就是为了抓他。另一位大哥补充道。

在逃多年啊?快20年了。都20年了,案件不会失效吗?你说的那是老早以前,杀人案件只要一立案,终生有效。抓到了吗?还没,但是我们俩的任务已经结束了,马上回去,所以今天就是朋友带我们出来看看林芝风光。我想,这哥们儿也太能逃了,20年过去了,还能安然无恙,不成仙都成妖了。

这一路确实好风光,色季拉山口的南迦巴瓦峰观景台,海拔四千七百米,正对南迦巴瓦峰,晴天看得格外清晰。若是夏季很可能被云雾遮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雪峰的真面目;鲁朗林海,漫山遍野的绿色松林,真正的山林之海;鲁朗田园风光,雪山、绿树、田园、木屋,正是想象中瑞士的模样。

一路上青山绿水,林芝不愧是“西藏江南”,若不是远处的皑皑雪山提醒着自己,真恍如身处南方。

跟着车回到了鲁朗镇,没多久,幸运搭上了第五辆车,是一辆前往波密的光缆维护工作用车,车上坐着一位大哥和一位小伙。

出来多久了啊,姑娘?大哥问道。七十多天。啧啧,等我挣个十几二十万了也这么玩儿。我没花这么多钱呀。怎么可能,得好多万吧。没有没有,六千多块。啊?——大哥和小伙同时张大嘴巴。多少?小伙半信半疑。六千多,七千不到。六千多怎么能走两个多月啊,旅游几天就没啦。所以说我这是弱弱地游嘛。

前面就是天险路了。大哥突然说。

通麦天险路,十四公里长,没有柏油路,只有土路,很难倒车,因为无路可退,太险、太窄、太高、太颠,脚下便是大峡谷,江水奔腾。大哥说,常有车在此处开翻下去,尸骸都别想找到。

坐在车上,我时而睁开眼睛,瞅一眼现实世界,时而闭上眼睛,幻想我是在看电影。因为这段路实在太长了,只能一路默念,大地,宽恕我吧,我的小命不值钱,您拿去也没什么用。

如果你希望一件事不要发生时,偏偏可能发生。

快到波密时,汽车离开主干道,检修光缆,却被一根粗壮的树干卡住左后轮,我们在这又高又陡的荒山野岭,折腾了好几个小时,才把树干移开了。等我们抵达雪山下的小县城波密时,已是晚上七点,神啊,你救救我吧。

虽然如此,我还是爱上搭车了,不仅可以认识更多的人,还能遇到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突然遇到一片珍果,比如遇到路边有人烤羊,现场加入进去。此外,还时常遇到鸡、羊、猪、狗、牛、马等在公路上淡定行走,有时狂按喇叭也没用,动物们继续悠闲地漫着步,任凭你干着急。最刺激的还属夜行土路,坎坷,颠簸,狭窄,只比天险路略宽一点,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连人带车滚下山崖。

到了察隅,两位大哥入住了县城里最好的宾馆。我本想去附近寻家便宜的小旅馆落脚,大哥二话不说,为我在宾馆单独开了一个标准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