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与虎谋皮
夏日正好，零零碎碎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耀在桌上洁白宣纸上，刺眼夺目得让素琴不敢相信。
——与虎谋皮；跟老虎商量，要剥下它的皮。
是苏芷的笔迹！
可又不同于她一般的笔迹。
苏芷出身将军府，却不爱习武，更热衷于琴艺跟书法，每日梳洗后第一件事便是喊素琴研墨，她的字一贯苍劲有力，但却鲜少会像今日这般力透纸背，锋芒毕露！看得素琴心惊肉跳。
“走吧，太后娘娘该是等急了。”方才的衣裳被墨汁沾污，苏芷又换了一身浅紫色衣裳，领口镶着银边，罗裙下边绣着层层白色繁花，雍容华贵。
素琴想都不想，道：“小姐，你这样穿更好看。”
人人都道将军府大小姐国色天香，容貌倾城；可在素琴眼里，再美的美人都比不上苏芷，举手投足间灵气逼人，她身上的清雅高华之气仿佛是与生俱来那般浑然天成，那是任何人学不上来的！
往日苏芷穿得太素，虽然好看，但却掩盖了她自身的风华；今日这样正好，得体又不张扬。
只是……苏芷是什么时候不穿素衣，换上这种华贵衣裳的呢？
没等素琴想明白，苏芷已经率先出门。
马车早早地等在门口，苏芷想都不想，带着素琴上车。车夫马鞭一扬，马车踢踢踏踏往前走去。
暗处，一双眸子正闪闪发亮，那人一看马车走远，立即哈哈大笑，“苏芷，我看你怎么办！”
秀可有些担心，“小姐，万一出事怎么办？”
“怎么办？”苏曼舞穿着一身下人的粗布衣裳，语气狂妄，“我就盼着苏芷出事呢！”同样是皇太后的侄孙女，苏芷不过受了点轻伤，皇太后就宣她进宫觐见，嘘寒问暖，还送了一大堆的补品过来。
而苏云裳呢？昏睡半天，也不见得有皇太后半个字的关心与疼爱。
长期在这样氛围长大的苏曼舞，对苏芷怎么会亲近得起来？
秀可抿唇，不再说话。
苏曼舞是个死脾气，一旦她决定了的事，没有人能劝说回头。更何况，秀可对二小姐也没有好感，她一狠心，就这样吧！
“跟上去。”苏曼舞幸灾乐祸的，她想亲眼看着苏芷倒霉！
将军府坐落在秦城的闹区边缘，安静又不失繁华，地理位置得天独厚。车夫架着马车直走一段后就能转入秦城的主道，那是秦城最中心最繁华的街道。车夫名唤成广，在将军府十多年，也是因伤在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
“二小姐，缰绳不对。”成广懊恼道。
“什么？”苏芷撩开帘子，街道上不时有百姓偷偷往这边瞧过来。
成广御了十多年的马，从没遇到过像今日这样尴尬的情况。缰绳太松，马儿跑得太快，在这样繁华的街道很容易误伤人。偏，那缰绳已被人砍断一半，他若用力收紧，恐怕会立即断掉，到时候烈马没了拘束，遭殃的就是街道上的百姓们。
苏芷瞅一眼缰绳，很快领悟过来，有人在她的马车上动了手脚，想让她出丑！
“撕拉”一声，缰绳的缺口更大了，电光火石间，苏芷咬牙，“成叔，你能在十丈内降服马吗？”
缰绳一断，马儿肯定飞奔狂走，前方百姓众多，就算大家知道这是意外，苏芷也落不下好名声。
成广犹豫了，“我能，可是二小姐你……”
“我能护住自己！”苏芷看一眼素琴，素琴点点头，她自小跟苏芷一起习武，底子不弱。
没有时间考虑了！
成广微微发力，震断缰绳，随即翻身到马上，也不知他用了什么办法，才不过几丈，那马长啸一声，果真不动了！靠近马车的百姓吓得不轻，正想离马远点，没想到后方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整个马车厢都四分五裂了！
成广握拳，从马上下来，“二小姐！”
苏芷跟素琴虽提前从车厢内跃出，可仍旧被震了一身灰尘跟木屑，一袭华衣脏兮兮的，却依旧不折损她半分清贵，她语气淡淡，“成叔，我没事。”
成广松一口气，“这里离将军府不远，我回去再驶一辆马车出来，二小姐可以寻一处茶楼候着。”
苏芷蹙眉，皇宫离将军府很远，步行的话肯定会错过跟皇太后约定的时间，眼下也没办法了，于是她点点头。
成广前脚刚走，后脚一身粗布素衣的苏曼舞就跳了出来，指着苏芷得意地笑，她苏芷也有今天！
原本她以为，那缰绳能坚持到正街，正街全是摊贩，马车若在那出事，肯定会伤人，到时候苏芷就麻烦了！没想到，马车提前断了，这里虽然是主道，但大多数是商铺跟酒家，正是清晨，许多店铺还没有开门营业，所以人不算多。
不过在苏曼舞看来，这样也足够了。
苏芷是个怪人，跟人约定时辰总爱踏点出门，等成广从将军府再赶过来，她已经错过跟皇太后约定的时间。到时候，说不定皇太后会责罚她！
只要苏芷倒霉，苏曼舞就满足了！
苏芷平静看她一眼，素琴道：“三小姐是在柴房逃出来的吗？”
答应很明显，一定是。
往日的苏曼舞，可不会穿着下人的衣服出门；她为了看苏芷出丑，是豁出去了。
苏曼舞可不管这里，她走近几步，绕着苏芷转几圈，伸手拍拍苏芷身上的灰尘，又掸掸她身上的木屑，有些遗憾道：“可惜了！这么好看的衣裳，进了皇宫，三皇子看到定是觉得惊为天人。”
很可惜啊，秦锦白看不到了！
苏芷垂眸，冷声问眼前的人，“看够了没有？”
不够！怎么会够！
苏曼舞简直想放声大笑，看苏芷出糗的样子，怎么也不会够！
玉手刚刚伸出去就被苏芷打掉，苏芷回头，对着素琴说：“我的钱袋掉了。”
素琴眨眼，瞬间就会意过来。
钱袋掉了，被眼前这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傻姑娘偷了！
毫无防范的苏曼舞瞬间被素琴扯住衣摆，她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你还我家小姐的钱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