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夜 夜祭

光明女神的祭司一天内要在早晨和夜晚祈祷两次，所有人都可以来这里观礼，为女神献上敬意。

在清晨时，他们面向太阳升起的方向唱起圣歌，夜晚则朝向日落的地方，献上给女神的祭礼。

在这之后，主祭会用一根金枝沾上受祝福的圣水，洒向祈祷的群众。

夜晚的祭祀是需要祭品的，米涅娃会接受美好的事物或罪恶遭到惩戒的象征作为祭品，克丽丝汀就是差点搞砸了这一步。

这次的祭品，是一个僵尸。

他的头顶稀稀拉拉地挂着几缕枯黄的头发，露出几块破裂的头骨，全身皮肤灰黑，散发着阵阵恶臭，不时有蛆虫状的东西在皮下翻滚。

尽管从外表来看已经死透了，但他的眼窝中似乎闪着两团红光。

这种红色的光让安雅联想到了前世的激光笔，它们时闪时不闪，在眼窝的四周像癫痫似的，围绕着一个不存在的轴心忽快忽慢地转动。

而这个僵尸，也在按照红光移动的频率晃动脑袋，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躯体忽而剧烈，忽而缓慢地抽动着。

克丽丝汀被女神选中，担当这次献上祭品的祭师。

她举起一只看似纤细的手臂，手中毫不费力地拿着一把金色的钉头锤，锤头上六个规则的菱形凸起闪闪发光。

安雅很清楚这种武器的威力。

牧师们会被赐予神力，因此每一名牧师无论性别，都拥有可怕的怪力。不像她这种只能用短剑削苹果的渣渣，她的两位姐姐手中的钉头锤一挥之下，就能砸碎一堵墙壁。

善神的牧师们为表谦逊和仁慈，不使用具有夸张大刀刃的武器，也不用阴险的暗器。可是这种状似低调的武器，在把对手砸成肉泥之时的惨状，也不逊色于战斧或毒镖造成的结果。

克丽丝汀猛地挥出一击，却在空中鬼使神差地偏离了原有的轨迹，一下砸断了不死者的左肩。

“你在做什么？！克丽丝汀……！”

主祭气急败坏的怒斥此时已无人在意，变成了突发事件的背景音。

僵尸身上突然暴起一阵金光，又立刻暗淡了下去。

原来，钉住他四肢的钉子上都有专属的祭文，在他的左臂与身体分离后，祭文压制亡灵的效力就大打折扣了。

安雅眼睁睁地看着僵尸像疯狗似的挣扎，金光暗淡之后，他立刻就把自己从十字架上扯了下来。

此处到处环绕着战士、刺客和牧师、法师们，捏死区区一个不死者易如反掌。只是，谁也来不及阻止他扑向克丽丝汀的举动。

除去负责献祭的克丽丝汀外，所有人都站在台下等候，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停下……！我叫你停下！！

安雅立刻放出了精神触角，但是这对一个已经死烂了的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死者没有思想，也没有意识。

于是她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希望自己眼神中的辱骂能够化作现实，击退这攻击自己朋友的可憎存在。

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这个东西似乎眼神相接了。

没错，安雅那双美丽的眼睛，与不死者眼中激光笔似的两个红点有了交汇之处。

不死者的上颚已经挨上了克丽丝汀的脖子，此时却出现了可疑的僵硬。

嗡……！！！

僵硬只出现了一瞬，但已经够了。

身经百战的主祭果然可靠，金光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巨响，顷刻间超度了克丽丝汀身前的不死者。

克丽丝汀好像反应过来了，她手忙脚乱地闪避向她倒来的那具已经失去了邪恶力量的尸体，在成功避开后，她的脚还像不听使唤似的乱踢了几下。

“嘭”地一声，不死者面目可憎的脑袋像皮球似的，被踢进了一位目瞪口呆的观礼者怀里。

“呕——！！”

臭气扑面而来的刹那，可怜的观礼者抛出头颅，弯腰大吐不止。

***

主祭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地斥责了克丽丝汀长达半小时之久。

克丽丝汀委屈地哭了出来，她撩起头发给主祭展示了一个紫色的大包，原来好死不死在那个关头，有个什么虫子飞到她身上，把她咬了。

主祭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尽管生气，他还是认真地为克丽丝汀检查了伤处。毕竟那可能是从尸体身上飞出来的什么虫子，要是尸毒残存在体内，事情就严重了。

不过，祭司院试图超度不死生物来取悦女神的祭祀，还是成为了一场失败的闹剧。

但是仁慈的女神并未被触怒，于是这群人齐心协力打扫了礼拜堂，重新为女神献上了一束盛在银盘中的百合花。

在低沉的祷告中，安雅低垂着头，假装自己也是虔诚的一份子。

但是她的心早就不属于光明女神了。

她很确定，那名不死者在最后，一定看到了自己。

***

祭司团体和神殿骑士团体是人类社会中地位最高的。祭司院所处的位置，也是整座修道院里环境最好的。

这里与安雅刚来修道院时经过的幻境挨得很近，有一个区域全部是由可怕的大块翡翠砌成的。那绿油油的色泽与修道院紫色的建筑相比十分扎眼，看着就觉得暴发户得不行。

不知道到底是谁出钱修建的，又为什么一直没有贼打这里的主意。

在这块区域中最有名的，就要属翡翠拱桥了。

翡翠拱桥坐落在密林与礼堂之间的银湖区中央，虽然这里算祭司院的范围，但修行水系的法师们特别喜欢这个地方。

他们声称在这里汲取魔力时，感受自然的效率要比别处高上3.75倍，这是由无数水系的先人亲身试验的结果。

但大部分人不信他们的邪，认为这不过是水系上下串通一致，想要正大光明地占祭司院的便宜罢了。

因为关于翡翠拱桥还有一个可信得多的迷信，那就是假如有恋人在学院的期间里，每年都在同一个节日来这里约会的话，他们就会终成眷属，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