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夜 移时预知
虽然安雅缩在角落里看书，但还是吸引了许多人似有似无的目光，这也让进来上课的预言系讲师发现了她的存在。
不过安雅并未抬头，于是这堂课就像所有普通课程一样，普通地开始了。
这位讲师姓戈利尼，他传授给大家的是移时预知术。
这是在预言法师中比较普及的法术，它并不像外行对预言的刻板印象那样，是从水晶球一样的物体中看到将要发生的事，而是通过法术将自己与命运的纺线暂时连接，从而在遭遇战中抢占先机，或者躲开致命攻击的一种技巧。
安雅这才知道，预言法师是分两种派系的。
一种是本身的魔力与命运的纺线十分契合，从而可以将自己的魔力黏在纺线上，暂时成为命运掌控者的派系，统称为掌运者；另一种则具有极强的天赋，可以通过各种奇怪的方式看到或近或远真的会发生的未来，统称为灵视者。
掌运者无法清晰地得知未来，只能操控已经通过信息预测到的一些事，比如暂时改变刺向自己的一把剑的轨迹，或者让马上要坠落悬崖的某个人出现在一步以外的空地上。
而灵视者可以像看电影或者小说那样，通过一些途径非常详细地得知未来发生的事件。这种天赋极难控制，大部分灵视者都是被动地看到未来，而且灵视者的数量要比掌运者少得多。
玛雅人是个特例，他们全族都是灵视者。
“——拉弗莱特小姐，大家都在看着你呢！你们说说你们这些没用的家伙，连别人的后脑勺都要看个不停，有什么好看的？我讲课的效率都变低了！”
讲师的视线突然与安雅相接，安雅盯着对方满脸的大胡子一愣，她觉得，戈利尼一定发现了自己走神的事。
“该怎么办呢……好吧，只能请你亲自上来搭档罗杰先生，为大家做一下示范了。”
戈利尼装作沉思了一下，向讲台边跨了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
“让我们看看，新生中的风云人物在战斗中是怎样应对预言系法师的！”
“好耶！”
“拉弗莱特，我看好你哦！”
“罗杰学长加油啊，别给我们丢人！”
……
安雅很悲伤。她在非自愿的情况下，又变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但老师亲自点名，此时已是骑虎难下。
安雅只能费力地从课桌边爬起来——自从开始上课，她就一直趴在课桌上，不正确的坐姿让她的脚都有些麻了。
她一边想着要不要推说自己肚子疼，再不要脸一点还能声称自己例假来了，一边鬼使神差般地挪动到了讲台上。
对面站着的白毛男生微微鞠躬，安雅赶紧躬身还礼。那人的脸背着窗户射进的橙光，在空气闪烁的粒子中有些模糊。
安雅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在哪见过。
他的毛背心上别着一枚中间刻有“Ⅵ”字样的徽章，与安雅这样佩戴“Ⅰ”的新生相比，着实是以大欺小了。
“看仔细了，现在就请你们的罗杰学长示范【移时预知】——拉弗莱特小姐，请你主动攻击！”
不是吧……
虽然安雅不想出风头，但也不想出洋相。
她的名声很响，还被许多人传说成这届新生中最强的之一，甚至没有之一。安雅认为，这个美好的误会在别人看过她的体术后便会消弭殆尽。
无奈，骑虎难下。
安雅身为一个幻术系，还没有什么炫酷的、有实际效果的攻击技巧，黑暗系的东西她还没学也不敢拿出来用，只好掏出短剑摆了个架势，草草向学长刺去。
失望之声稀稀拉拉地响起，许多人认为安雅不认真，还有人说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需用法术规避。
不过安雅不在乎。她只希望早点结束这一切，回归蜷缩在教室一角的生活。
出乎意料的是，白毛学长似乎接不下这四不像的一击。
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也确实不太看得起安雅的攻击——他像是想躲，但由于四肢不是很协调，未能成功躲开。
眼看短剑的尖端就要刺入学长白色的双眉之间了，安雅几乎在他那酒瓶底一样厚的镜片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她还没能接受发生了什么，自然也没有余力偏转剑势。
就在这时，安雅真实体验到了预言法术那玄学般的力量。
她发誓，自己几乎体会到了短剑刺入肉体的触感，却在下一秒劈中了一团空气。
一剑刺空的力道使她连人带剑向前俯冲，踉跄了几大步才没能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
教室里爆发出的哄笑声让安雅明白，自己的样子不好看。
“刚才发生了什么？”
“确实，我没看到罗杰学长有什么动作啊。”
“好像拉弗莱特劈到了学长，但是突然情况就变了……”
“嗯咳！”
戈利尼假装咳嗽一声，止住了教室里的大声讨论：“看来你们的罗杰学长很擅长移时预知，尽管拉弗莱特小姐的攻击很敷衍，但他还是省略了咏唱……”
“……所以！罗杰先生，请你慢慢地，再来一次带咏唱的示范！”
安雅觉得，自己好像把脚给扭了。
她一边想着自己可以就坡下驴，声称那次攻击之所以难看，是因为想要留给罗杰示范咏唱的时间，一边恍然地听见罗杰熟练的吟诵声回响在教室里。
我是不是该做点什么……是不是应该模仿实战的样子，再发动一次攻击？
她觉得自己是思想上的巨人、行动上的侏儒，算盘还没打完，玄学般的感觉就又支配了安雅的身体。
似乎刚才罗杰还在三步开外，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安雅面前一臂的地方。
他的手里拿着一把样式简单的匕首，造型朴素却形状流畅，上面开有一条血槽。
匕首的尖端正指着安雅的双眉之间，毫不犹豫地刺了过来。
就像安雅一开始做的。
不知为何，安雅觉得不管怎么躲，这把匕首都将刺中自己。此时她全身都被玄学的力量支配了，她就是知道这一点。
又不知为何，安雅觉得罗杰学长是故意的。
他故意模仿她的动作，攻击她选择的部位来恶心她。
安雅非常生气。
“那是什么？？”
“好、好像是【诡影】……”
“真的吗？这个可是五级法术啊！”
“我不确定……你看到了什么？”
“……你先说。”
“做梦！”
安雅也不确定自己做了什么。
她只是下意识地驱动了体内的魔力，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引导着她，指引着她。
她照着做了，结果施放出了连她自己都不了解的法术。
——安雅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
在法术成功的一瞬间，安雅似乎看到了一团黑气，它迅速凝聚，化形为一个眼熟的物体……
那是一只巨大的红色山羊。
它有着雄伟的两只大角，它们呈倒着的八字形，像树杈一样向后弯曲。在山羊的背上还长着一对黑色的骨翅，中间连着像细丝一样，绽开许多大洞的翼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