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夜 三人行
安雅发现异常，笑容渐渐淡去，半晌发现罗杰还是没动静，只能尴尬地咳了一声。
她在互瞪中发现，罗杰学长真是五官平平。他的眼睛很小，苍白的皮肤上还有大片大颗的雀斑，凸出的额头让他的刘海显得有些稀疏。
这些天里，她满眼都是尤利塞斯这样的尤物，几乎要忘了普通人是什么样子。
“……唉，我能理解为什么从不选人的玫瑰公爵今年居然选中你了。”罗杰也觉得有点失态，他艰难地举起袖子，掩住嘴咳了几声，喃喃低语。
“学长，你的master是谁啊？”安雅有点不喜欢这个话题，开始想办法岔开。
“是普雷明格主教。”
“普雷明格……普雷明格主教，是一位红衣主教啊！他们说您家境很好，果然是真的呢。”
安雅突然觉得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两人其实不熟，这样有些不太好。
她真是太势利了，不自觉地连敬语都用上了。
果然，罗杰在听到“家境很好”几个字时掠过一丝阴郁，但很快便被他掩饰过去了。如果安雅不是一名善于感受精神的幻术师，大概无法察觉这点异样。
罗杰也是幻术师，所以他也知道了，安雅察觉了自己的异样。
他又看了安雅一会，诡异的笑容同时浮现在两人脸上。
“你是幻术师吧，为什么会跑到预言系的课堂上来？听说你从不参加任何联谊会，原来是因为好学吗？”罗杰开始转移话题。
“呃，好学不敢当，我只是对预言系很感兴趣，这种天赋挺少见的，又很神秘……”
安雅想起尤利塞斯大师姣好的面容和衣领中露出的胸膛，老脸立刻红了。
可怜的罗杰看着那苹果般红扑扑的小脸，又呆了半天。
“……真没想到你不但天赋过人，还这么谦虚啊，怪不得玫瑰公爵会看中你。”他又说了一遍这句话，但此时的语气与第一次不同，流露出浓郁的尊重。
“不过，作为站在公爵身边的人，脸皮这么薄可不行啊，怎么能被夸一句就脸红成这样呢？”
安雅干笑几声，心想我脸红可不是因为被你夸奖，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
虽然有时爱钻奇怪的牛角尖，但安雅觉得罗杰学长是一位好相处的人。
她登门探望的举动打动了这位孤僻的学长，于是他主动提供了护送服务，后来就变成了安雅、埃莉诺与罗杰学长三人一起上课、吃饭，带着两位沉默寡言、身材魁梧的保镖。
罗杰学长似乎也是一位名人，他太低调了，不是什么人尽皆知的风云人物，但安雅发现，与他在一起时能得到许多奇怪的方便。
比如，他可以用一些仅供教师使用的通道，这样就避免了挤在下课后的人流中。
罗杰本人对这些特权没有解释之意，安雅和埃莉诺也默契地不问。安雅发现埃莉诺接受这位学长的速度相当快，她良好的教养和得体的谈吐在社交中非常实用。
安雅自然也祭出精神触角探测了，从埃莉诺的感情中能察觉到，她的举动中有不少趋利的因素。但当安雅私下询问时，埃莉诺也只说她在联谊会上听说罗杰学长家境非常好，并不清楚细节。同学们传说他是某位大人物的私生子，但这种谣言很不正派，所以只能私下说说。
“你怎么到哪都能认识大人物，跟你在一起我都沾光了。”埃莉诺赞叹。
安雅知道埃莉诺说自己不清楚罗杰是真，赞叹半真半假。
一切似乎都挺好的，虽然没什么人会不长眼地骚扰安雅，但有些大胆的搭讪总是难免。有罗杰学长这两位训练有素的保镖在侧，安雅省去了不少麻烦。
***
历史是安雅最不喜欢的课程。
然而开始与罗杰和埃莉诺结伴上课后，安雅就失去了随便逃课的自由。
她为了避开二人，总是在幻术课之前找理由去上厕所，在隔间里用水晶传送回宿舍。尤利塞斯不允许她逃历史课，她不敢去他的塔里。
但上厕所太频繁总是不好的，安雅也不想水晶制造出的幻影与熟悉的人互动过多，尽管他们没有发现异常，她也不太信任水晶的AI。
于是，现在安雅与埃莉诺和罗杰一起，痛苦地并肩坐在历史课的教室里。
戴利夫人在台上慷慨激昂地讲着课，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死灵魔法是黑暗魔法的分支，专攻死灵术的法师都是邪恶的！他们逆自然规律行事，不但能干出偷盗尸体的勾当，有时还会故意杀人来复活成不死生物，供自己驱使——非常，非常邪恶！”
说到这里，她十分亢奋，安雅几乎看到了由于语速过快声音过大而喷出的唾沫星子。
它们飘在教室浑浊的空气里，被射入的阳光映得一闪一闪。
“死灵魔法自数千年前的大灾变起，就慢慢在人族中失传了。肮脏的兽族得不到黑暗女神的宠爱，但黑暗精灵法师几乎个个都会点死灵术！所以大家要认真听讲！我讲的东西很重要！”
安雅心说您讲的只是历史，又不是死灵法术的特性和弱点，能对我们有什么用？
但她立刻反应过来，这种想法既傲慢又无知，很不好。
“精灵族与我们人类不同，是受魔法眷顾的种族。”
戴利夫人推了推牛角制成的眼镜框，大声道：“对他们来说，没有天赋限制的说法，只要他们想，就能学会任何系别的魔法。”
“据说在玛雅历的某个纪元，所有精灵都属于一个种族，那时他们统治着这个世界。但黑暗与光明女神的争斗分化了这个种族，一派选择追随光明女神迁往月之森，自称高等精灵；另一派则跟从黑暗女神，去了阿比斯地区那种鬼地方，就是现在的黑暗精灵族。”
“黑暗与光明对立，所以几乎所有黑暗精灵都会放弃光明魔法，所有高等精灵都会放弃黑暗魔法……扯远了，所以大家知道了，现今死灵术的大牛都是黑暗精灵族的法师。”
“但是除去战场之外，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感受纯正的死灵魔法，那就是‘大墓地’。”
安雅的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
戴利夫人拿起讲台上的杯子喝了口水，黄色液体中的枸杞上下翻滚。
“大墓地自从大灾变后就存在了，它的前身是丰收城。这里在大灾变前非常繁荣，领主睿智开明，城中什么种族都有，是连接北地与金穗平原的要道。”
“但后来，一条邪恶的金龙占据了这座城市，它不但吃人，还热衷于在猎物身上试验死灵术……这条金龙在害死城中几十万居民后就消失了，可是它造下的孽障一直存在。数以万计的不死生物至今还徘徊在丰收城的废墟中，它们身上的瘴气和黑暗魔法腐化了整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