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佳
当天晚上康熙就算是什么都不能做都留宿在了永和宫，拉着秀儿的手说了好一会子的话，到最后竟解释起自己为什么要收用良贵人了，“朕当日为了朝政的事有些烦闷，这才四下乱走，听见了她唱歌倒觉得可以入耳，看见了人也有几分姿色，真觉得是道边上一朵小花一般，摘下玩一玩便罢了……谁知道她竟有了孕……”解释这事儿康熙实在是不在行。
“这也是皇上宅心仁厚的结果，她这样的，就算是有孕了，皇上一起处置了也没人说什么。”说到底就是男人都会犯的错误罢了，康熙比X龙强的地方就是他没真的吃干抹净发现有了‘结果’就不管人家了，不过这种事对于康熙这个皇帝，真不算什么，说到底自己也是康熙“一时兴起”的结果，只不过自己运气好，加上莫名其妙的得了康熙的喜欢罢了，这才从一夜情到了如今还算得宠。
“终究是朕的骨肉。”康熙还是有点孩子迷的，他父母早丧，从懂事起就盼着自己多子多孙，有一大家子人。
“皇上也不必怨怪良贵人，妾听皇上的意思，她也是个苦命人，小小年纪就入了辛者库，十二岁上就没了亲额娘，若不听那管事的摆布怕是早就丢了小命，她如今虽是做了额娘，年纪也不大，还是个孩子……妾是宫女出身，虽说太后仁慈，也是颇受了些苦的，辛者库那地方要苦上千万倍，妾就算不遇见皇上，到了二十五岁还是能出宫，辛者库却要苦熬一辈子，她想要出来也是常情，事情已然出了，总要多想想她的好处。”
康熙握了握秀儿的手，秀儿最让他喜欢的就是善良，“良贵人怎好和你比，以后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了。”秀儿不管怎么样也是小选进宫的，正经的上三旗包衣出身，乌雅家也是跟着主子从龙入关的和辛者库贱奴有本质上的不同，更不用说秀儿秀外慧中，本性纯善了，一想到自己若是见不到秀儿，她满了二十五岁就要出宫不知道要嫁给谁了，康熙就觉得似是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把沙子似的难受。
“妾失言了。”
“良贵人朕是不会见她了，留她一条命也就是了。”
秀儿不再说话了，她也良贵人又没有什么交情，刚才那一番话无非是显得自己“善良”、“大度”罢了，再往深了说自己就是圣母了，今日该得的加分她已经得了，见好就收吧。
正这个时候肚子里的胎儿似是感应到了额娘的心思了一般，轻轻踢了秀儿一脚，秀儿呀了一声。
康熙见秀儿摸着肚子一声轻呼，颇有些受惊，“这是怎么了？”秀儿这一胎不比上一胎，自从坐胎以来除了有晨呕之外，并无别的症状啊。
“是孩子在我肚子里伸胳膊腿呢。”秀儿把康熙的手放到自己肚子上，胎儿很给面子的又动了一下，康熙只觉得自己隔着肚皮被人轻轻碰了一下，说不出的欢喜。
“他这是跟朕在请安？”
“是了呢。”秀儿含笑看着康熙，“这孩子怕是知道皇上在呢。”
“好孩子……”康熙摸着秀儿的肚子说道，“朕是你阿玛……”他说罢皱了皱眉，“他怎么又不动了？”
“如今妾才有孕六个月，孩子动得少些，等到了七八个月的时候，动得就多了。”
“朕怎么不知道……”他的儿女也不少了，这是康熙头一回摸到胎动。
“皇上日理万机，哪有空管这样的事。”
康熙笑了笑，把头贴到秀儿的肚子上，听见里面轰隆隆的一直在响声，不由得笑了起来，“好孩子，好好在额娘的肚子里呆着，再过几个月就能见到皇阿玛了啊，皇阿玛带你去骑马、打猎、逛园子……”
秀儿伸出了手，放到康熙的头顶，顺着他的辫子向下摸，康熙忽然想到小时候皇额娘的手，她也是这么摸着因为听不懂朝堂上大臣说什么乱插言被大臣们暗地里耻笑，委屈得不行的自己。
“皇额娘……当初是不是也能知道朕动了。”
“母子连心，圣母皇太后自然是知道的。”
“皇阿玛怕是没这么听过朕在额娘的怀里动……”他小的时候正是先帝与董鄂妃最是情热的时候，先帝哪有心思去看别人。
“皇上比先帝好，皇上是好阿玛。”
康熙愣了愣，旁人赞他青出于蓝，多半是说国政，秀儿说的却是他是好阿玛，“是，朕是好阿玛。”康熙直起腰，与秀儿平视，理了理秀儿鬓边的乱发，吻上秀儿的嘴唇，厮磨许久不愿放开。
良贵人出人意料的离了慈宁宫，回到了钟粹宫，还是贵人的份位，只是绿头牌被撤了，众人知道她已经见弃与皇上，却不知皇上为何到最后非但饶了她一命，还留了她的份位。
有些精明的想到了那天晚上皇上是留宿在永和宫的，瞧着永和宫难免啐了一口，“假菩萨！”可也只敢骂这么一句罢了，德妃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物，又是绵里藏针的性子，就算这些年一直没使什么狠手段，可谁也不敢轻捻虎须。
太皇太后曾经当着佟佳氏的面说康熙十九年选秀新选上来的秀女还有未曾见过皇上的呢，佟佳氏自然把这件事当成了一件事来办，查了敬事房的册子，未见过皇上的原来是章佳氏……
佟佳氏闭目想了想，才想起这么个人来，章佳氏长得不差，只不过还小，刚刚十四岁，生得有些瘦弱，瞧着倒像是十三，本来是想给个记名的，谁知道阴差阳错竟进了宫，性子好像有些绵软，可能在宫里一直呆到现在，还让太皇太后知道了她，显然也是不似面上似的好欺，如今她进宫也有两年了，竟不知出息成了什么样，如今宜妃、德妃受宠，宫里竟无人能挫这二人的风头了，不知这个章佳氏能不能有些机缘。
“把章佳氏的绿头牌放到最前头。”佟贵妃直接吩咐给了敬事房的太监。
“嗻。”
“她如今在哪儿住着呢？”
“回娘娘的话，她在储秀宫住着呢。”
“永和宫那里只住着德妃和成嫔，显得有些空，把她也安置过去吧。”德妃，我让你装贤良大度，我把人摆在你跟前，我看你装不装。
“嗻。”敬事房的太监素来乖觉，不管宫里这些娘娘唱得是哪一出，他们只管听人吩咐就是了，早就学会了不多说不多问。
康熙看见了那块崭新却排在最前头的章佳氏……康熙回想了一下，想起了选秀时那个淡淡的影子，是个挺瘦弱苍白的女孩子，自己亲自让她留的牌子，约么是因为她帕子上绣了——留得残荷听雨声。
想到这里，康熙指了指章佳氏的牌子，“今个宣常在章佳氏入侍吧。”
“嗻。”
秀儿看见章佳氏，已经是第二日她移宫时了，章佳氏生得并不矮，但也因为这个更显得瘦了，人生得极白，一双似颦非颦的眉毛，微长的杏眼，瓜子脸，天生的樱桃小口，穿着雨过天青色的旗装，倒像是弱不胜衣一般，好一个绝色的佳人，怎会在宫里藏了这般的久。
她仔细想了想，章佳氏这容貌放到现代是小脸骨感美人，还是显小的，放到古代就是身体瘦弱，略带苦相，她也是见过选秀时的章佳氏的，比现在还瘦还小，一副未长开的样子，谁知道两年竟出落成了这样，可就是这样也是有些个不入传统审美的眼的。
章佳氏新近承宠，又接了移宫的旨意，心里忐忑不安，她瞧着自己的主位娘娘德妃摸着大肚子若有所思的样子更觉得害怕了，这两年多她看尽了宫里人的各种嘴脸，也听说了有地位的宠妃们是如何折腾新人的，生怕自己得罪了主位娘娘，难免有些怯生生的，“奴才给德妃娘娘请安，给成嫔娘娘请安。”
“起来吧，过来给我瞧瞧。”秀儿伸出了手。
章佳氏弯腰低头往秀儿跟前走来，秀儿又找到了一个她隐藏的原因，章佳氏并不矮，偏做弯腰恭敬状，显得瑟缩，又藏住了脸，秀儿拉住她的手细看，细皮嫩肉的，在家时八成也是得宠的，只是进宫后受了惊吓了吧，这般模样，再加上楚楚可怜的气质，宫里是头一份……依康熙的性子，八成是一瞧就满意了，“你今个儿既搬了过来，咱们就是在一个屋檐底下过活的，我与成嫔都是随和的，你不必如此拘束。”
成嫔自从瞧见章佳氏就有些吃味了，谁知道竟出落成章这般容貌难怪被人打压得难见圣颜，如今见了……八成就是新宠了……“是啊，大家都在永和宫住着，你若是见一次就吓一次，旁人见了还以为我们欺负你呢。”
“成嫔妹妹何必如此吓唬她呢，不过还是个孩子。”秀儿见章佳氏吓得一激灵，不由得想起了我见犹怜这四个字来，“你可识得字？”
“奴才在家时读过几部书。”
秀儿又瞧了瞧她帕子上绣的怪石兰花，一看就是临摩自名家的手笔，与寻常花样不同，“怕不只是读过几部书吧。”
“奴才……”
“我与成嫔都是俗人，日后在一处住着，你还要不嫌弃我们不识诗文才好。”
“奴才不敢。”
秀儿见自己说什么都让章佳氏更紧张，也就不继续说了，“我将你安排在西配殿里，东西都是按着常在的品级铺陈的，东西不多，但还算齐全，你若是缺少什么只管来找我。”
“奴才谢德妃娘娘。”
“好了，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其实自己从宫女做到常在时，也是一样吧，战战兢兢，唯恐说错一句话，走错一步路，好日子才过几天啊，竟然有些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