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2日
在基多咖啡店碰到哈辛托·雷克纳、拉斐尔·巴里奥斯和潘乔·罗德里格斯。大约九点时我看到他们进来了,就打手势叫他们到我这张桌子来。我已经在那里看书、写东西,打发掉了三个小时的美好时光。他们介绍我认识潘乔·罗德里格斯。他的个头跟巴里奥斯一样矮,长着一张十二岁孩子的脸蛋,尽管实际上已经二十二岁了。我们彼此欣赏几乎是必然的了。潘乔总是说个不停。因为他的介绍我得知,贝拉诺和穆勒没有来之前(他们是皮诺切特政变后才到墨西哥城的,所以不是这个圈子的创始成员),乌里塞斯·利马出版过一份杂志,发过玛丽亚·芬特、安格丽卡·芬特、劳拉·达米安、巴里奥斯、桑·埃皮法尼奥、一个我从来没听说过的叫马塞罗·罗伯斯的家伙、罗德里格斯兄弟潘乔和莫克特苏马的诗。据潘乔说,他本人是两个最好的墨西哥青年诗人之一,另一个就是乌里塞斯·利马,潘乔说利马是他最好的朋友。那份杂志(总共出了两期,都是1974年发行的)名叫《李·哈维·奥斯瓦尔德》,钱全是利马出的。雷克纳(他当时还不属于这个圈子)和巴里奥斯都说,本能现实主义者就是这样起家的。潘乔认为恰恰相反。照他的说法,杂志继续办下去就好了。正要起飞时却收起了翅膀,他说,那时人们刚刚要开始认识我们了。什么样的人们?当然是别的诗人、搞文学的学生、每周参加墨西哥城像鲜花般盛开的数百个作家班的写诗的女孩了。巴里奥斯和雷克纳在杂志问题上产生分歧,不过在回忆时都带着伤感的怀念之情。
“有那么多的女诗人吗?”
“只有傻子才管她们叫女诗人呢。”潘乔说。
“这是你给她们封的诗人头衔。”巴里奥斯说。
“可是有那么多人吗?”
“在墨西哥历史上可谓空前了,”潘乔说,“扔一块石头都能砸中一个在写自己那点小生活的女孩。”
“利马怎么可能一个人出资办那份杂志呢?”我问。
我想这会儿别在诗人问题上过于固执是明智的。
“噢,诗人加西亚·马德罗,乌里塞斯·利马可是那种为诗歌献出一切的人。”巴里奥斯带着梦幻般的神色说。
后来我们又谈起杂志的名称,我觉得取得非常精彩。
“不知道我理解对了没有。照利马说,诗人们都应该像李·哈维·奥斯瓦尔德那样。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潘乔说,“我建议他应该叫《混蛋胡安娜修女》,听上去墨西哥味要更足些,可我们的这位朋友,只要跟外国佬沾点边就会让他神魂颠倒。”
“乌里塞斯以为有一家出版社跟它同名,其实他搞错了,等明白过来后决定还是用这个名字。”巴里奥斯说。
“哪家出版社啊?”
“巴黎的P.J.奥斯瓦尔德,这个社出过一本马修·梅萨吉尔的书。”
“傻瓜乌里塞斯以为那家法国出版社是根据那个刺客取的名字。可那是P.J.奥斯瓦尔德,不是L.H.奥斯瓦尔德,有一天,他醒悟过来了,还是决定用原来的名字。”
“那个法国佬的名字肯定是皮埃尔-雅克。”雷克纳说。
“没准是保罗-让·奥斯瓦尔德呢。”
“他家里很有钱吗?”我问。
“没有,乌里塞斯家里没有钱,”雷克纳说,“其实,他惟一的家就是母亲,是吧?至少我没有听说过还有别的人。”
“我认识他全家,”潘乔说,“我认识乌里塞斯·利马比你们谁都早,比贝拉诺还要早,他母亲就是他惟一的家。他一贫如洗,我向你们打包票。”
“他怎么出资来办那份杂志呢?”
“卖大麻啊。”潘乔说。另外两个人默不作声,但也没有否认。
“我不信。”我说。
“真的,钱就是这么换来的。”
“混蛋。”
“他亲自去阿卡普尔科弄来,然后再送给墨西哥城的客户。”
“闭嘴,潘乔。”巴里奥斯说。
“我干吗要闭嘴?那家伙难道不是他妈的本能现实主义者吗?我干吗要闭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