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剑拔弩张(3)
看着姜凤贞不愿不意的偷摸溜出房间去唤在外面还在找主子的王永承,云若不由轻笑一声,同时也带了一份凝重。
姜凤贞在赌,而她慕云若,又何尝不是在用身家性命赌一局呢?
思及此,她轻轻舒口气,指尖捻了捻还带些水润的发梢,趁着安静,似在琢磨着待会能挽救大局的那样东西。
……
片刻之后,姜凤贞终于偷偷溜了回来,手里端着桂花糕,胳膊夹着一个兜着笔墨纸砚的布袋,然后慌慌张张的锁了门,踉跄的将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随后她扶了桌子,气喘吁吁的说:“慕云若,你要的,我都给你拿来了,差点就撞上皇上了,幸好我从后面走的!”
姜凤贞说罢,稳了稳气息,然后匆匆绕到云若面前,道:“你是不是要用这糕点做什么玄机,是不是要写字条夹在糕点里带出宫?”
姜凤贞说的凝重,仿佛这是她在刚才那点功夫里想到的唯一的策略。
云若闻言,哼笑了一声,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姜凤贞,遂探出指尖缓缓捏上了那桂花糕,而后将其抬高,直接咬了一口。糕点顿成了月牙状,细细小渣安静落下,发出了稀稀松松的声音。
姜凤贞顿时僵在原地,脑子放空了半天。
这这这……难不成她豁出性命拿到的桂花糕,只是因为慕云若这个疯子想吃?!
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能吃得下去东西!
疯了,疯了!
慕云若果然是个疯子!!
姜凤贞欲哭无泪,瞬间瘫软在了地上。她真得确定要将自己身家放在这个疯子身上吗?
云若哼笑一声,自是知道姜凤贞想着什么,不过于她而言,所谓桂花糕却不是那么轻松的事。
越是紧急之刻,越要泰然自若。而她也只是有血有肉的人罢了,焦虑紧张自是会有。她最爱吃的糕点,用来压惊,保持冷静,刚刚好。
只不过,她之所需,别人不懂便是。
半响,云若稳了心绪,终是敛住神情,压下了眼眸凝声道:“现在我受伤无法写字,所以,我说,你写,什么都别问,也绝对不能出错。”
姜凤贞一怔,即刻来了精神,点点头,匆匆坐在对面,然后打开小袋拿出笔墨纸砚,开始拼命的磨墨。紧接着拿毛笔轻沾于上,极其严肃的望着云若。
云若看得出,这一次,姜凤贞也是真的拼命了,遂淡淡动了下唇角,闭上眸,开口先说了四个字。
四字一出,声音如清流,静而不扬。
然而仅是几个字,姜凤贞却猛的刹住了手,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向语不出惊人誓不休的慕云若,双唇微颤,满目震惊。
“你,你真的要写这种东西?!”姜凤贞讶然。
“不可以吗?”云若反问。
姜凤贞咬着唇,摇摇头不再多语,又沾了沾墨,将那四字落下。
而一旁的慕云若则淡漠的坐于椅上,不骄不躁的又拿了一块桂花糕,轻轻的咬了一口。
门外,那换了水的太医在返回正房的路上走的可谓是愁眉不展,心想着幸好那蛇毒已然放出,慕氏当是没了大碍。可方才那一幕仍然让他心惊胆战,谁曾想仅仅一介废后,竟能让两国君主如此挂心。想来,以后是要对这废后稍稍好些了,免得哪天再是惹祸上身可不得了。
太医想着,用袖口擦了擦额角。
话说回来,方才去换了趟水,终于算是压惊了,待会还是早早上了伤药,早早回去复命了,免得再出什么幺蛾子。
想着想着,他便来到了门口。谁料才欲推门而入,却发现房门被锁,无论如何也推不开。
太医心生疑惑,遂又用了力,仍是无果。
猛的一惊,生怕是里面的慕云若再出了什么事,于是开始用力的晃门,用力的拍打,并大喊:“慕娘娘,您在里面吗,开门啊!!快来人啊!”
见仍是没有人回应,太医即刻放下水盆,再是拼命的拍打着门。
叮叮咣咣,声声不灭。
如此响动,令周围很快聚集了婢女太监,亦是帮着太医一起弄门。
众人齐喊,瞬时间骚乱一片!
砰砰砰——!
房内自是听见了外面的骚动,姜凤贞是每听那一下拍打声,都会心惊肉跳,她颤着拿着笔的手,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在椅子上看着云若,“不然,不然我还是先去开门吧!”
姜凤贞捏着毛笔欲起身,结果却被云若一把揽了回来。
“现在写的,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不用管他们,写完最后一页。”云若虽是轻轻蹙眉,仍是不慌不乱。
姜凤贞满脸不知所措的看了眼被敲打的直晃的木门,不得已又硬着头皮强迫自己生生坐回了原处,继续写着方才慕云若说的话。
不过姜凤贞倒不愧是才女出身,虽然脑袋不甚灵光,笔头速度却一点不慢,四字标题,上百字内文,分散十页而成,才一会儿工夫,竟只差了最后一页。
写完,写完便好,写完便好!
姜凤贞满脑子就这一句话,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笔尖润出的字上。
而将内容全部说完的云若,亦闭上眼睛,等待着最后落笔的一瞬,同时也在思考着外面的对策。
见姜凤贞已经在写左后落款,方才下了一笔,慕云若便灵光一闪,收了视线难得一笑的对姜凤贞轻声说道:“外面这骚乱,果然还是碍事。贞娘娘,可否再帮我做一件事?”
她淡淡一笑,不惊不乍。
姜凤贞见这一笑,莫名背脊生寒,整个人都警戒了起来,知道定然不是好事,遂若有似无的摇摇头,桌下一双本是端庄放着的脚,已经不知不觉的向着反方向挪开。
云若回了唇,倏然拉住明摆着想躲的姜凤贞,凑近姜凤贞耳畔低语了几句。
轻轻几字,震慑不小。姜凤贞瞬间瞪大双眼,低喊:“你你你——!这会是欺君之罪!慕云若你、你要害死我吗!”
云若扬眉而道:“这事可只有你能做到,不然你我横竖都是死,不如拼拼看?”
姜凤贞咬牙跺脚,气得快哭了,然后愤愤写下落款的最后一笔,用力将毛笔重重拍在檀木桌上,怨声道:“慕云若,如果你把我坑了,我做鬼也放不过你的!”
云若勾唇,不以为意,“鬼门也不是说入就能入的。”
姜凤贞见她这一点都不惊慌的样子,知道自己又被调侃,气得鼓着腮。遂也不再狡辩,将那叠纸放好,然后不愉快的将毛笔架回原处,再如拼死般撑着桌子站起身,看向木门之处。
落下一个词,两个字:“拼了!”
……
房间外,仍是一阵混乱。这阵意料之外的骚动突然爆起,殿外等着夏侯靖与百里邵河有所察觉,均感觉有些不对,生怕又出了什么乱子,两人便向正房这边走来,却见所有人都堆挤在门外,乱乱哄哄,仿若集市。
夏侯靖脸上一沉,先一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一惊,纷纷跪在两侧不敢抬头。
夏侯靖视线一转,落在了太医身上,眸子一眯,即便没有说话,那仿若利箭的视线也冻得太医一个激灵。
太医小心翼翼看了眼夏侯靖,见果然那道视线是对着自己的,遂紧忙又压回了头,颤巍巍道:“微臣也不知,微臣只是去换了趟水,这门就锁上了!”
“锁上了?”夏侯靖眉上一挑,径自来了门口,动了动门,果然是被锁住。
百里邵河亦随之蹙眉,有些不安,遂对夏侯靖说道:“投蛇之人尚未抓到,别再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将门弄开吧。”
夏侯靖心中亦是担忧,点了头,冷眸看向张保。
张保即刻领了圣意,后退了一步,撩了下摆,拼尽全力向着那房门冲去。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紧闭的房门突然“砰”一声子开了。
张保一惊,却也收不住脚,结果就这样惊呼一声不知撞向了何方,轰隆一声,结局甚悲。
而就在同一时间,一个进去,一个出来。
且见一个一脸花黑的女人突然惊恐的跑出,嘴上发着凄厉的哭声,猛的跌进了夏侯靖怀里,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大声哭道:“皇上!救救臣妾,臣妾也中毒了!”
夏侯靖眉心一拧,一把扯开这完全不知从哪跑来的女人。
女人摇摇晃晃的后退,看起来疯疯癫癫,却是一身打着颤,害怕的不得了。
殿外月光识相的洒了片幽光耀过女子的脸庞,夏侯靖借机凝眸细看那女子,五官精致,眉眼秀丽,而且还这般眼熟,俊眉拧起,猛的收了手,讶异道:“你——!”
在夏侯靖的一声力喝下,众人均是投去视线看着这突然而至的女子,见她委屈的拨了拨发帘,众人这才看清原是贞妃!
宫婢太监心中哗然,生怕透露了心底的诧异,于是紧忙又将额头贴了地无人敢看。
先前也有些警惕的百里邵河一见原是夏侯靖的家事,便也不再多说,一心向着房中看去,似乎更是担心里面之人的安危。匆匆一眼,看到她正趴在床上小憩,便也就放了心,对夏侯靖说:“夏侯,那位姑娘似乎无事。”
夏侯靖闻言,稍舒了口气,随即用力的拧了眉,压低声音道:“你为何会在此,什么中毒?”
姜凤贞听闻,突然就难受的哭了,再是一蹬脚窝进了夏侯靖怀里,那不容拒绝的力道让夏侯靖也是有些无措。
姜凤贞猛吸了一下鼻子,委屈道:“皇上,臣妾听闻锦玉宫出了事,于是担心是皇上或百里君主有事,结果在房里查看的时候,无意碰了那女人的血,臣妾现在浑身痛苦不堪,虚弱乏力,臣妾就快不行了,臣妾舍不得皇上,想请皇上送臣妾回若贞宫!”
姜凤贞一阵哀嚎,令夏侯靖头上更疼。
这姜凤贞再是有些任性,也是姜家的长女,平日在他面前都是操守有份,怎么今日竟在外客面前提出如此无理的要求。
夏侯靖狐疑,同时也担心房内慕云若的伤势,想赶紧解决了眼前的事好进房看看,于是转头对那太医、和随行的严成说:“严成,让太医给贞妃把下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