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心比天高(3)
“小姐。”醉儿早就傻了,待看到秋容往院外走时,她忙拽住了秋容,然后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了起来,“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敢了!小姐要打要骂都可以,就是求小姐,别赶醉儿走呀!醉儿的命是夫人捡的,醉儿从小就跟着小姐,醉儿在这世上只有小姐和少爷两个亲人了。醉儿不走,呜呜……”
李青歌却不为所动,冷眼扫了下呆愣的秋容,“还站着做什么?要本小姐亲自去问吗?”
“啊,不!”秋容忙推开醉儿。
醉儿哭得更凶了。
李青画怔愣当场,一会儿看看姐姐,一会儿看看醉儿。
红喜也被眼前的一幕,震得一时反应不过来。待看到秋容快要跑出院子时,她忙脚步飞快地追了上去。然后,她使劲将秋容拖了回来。她深知,此事一旦闹到大夫人那里,不管如何,被撵出去是一定的了。
“小姐,红喜也知错了,求小姐给我们一次机会,红喜再也不敢了。”红喜眼睛红红的,满脸恳切悔改之色。见李青歌依旧不为所动,她一咬牙,竟然冲着李青歌磕起头来,“小姐,奴婢真的知道错了,奴婢不敢了。求求小姐,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奴婢这一次吧。奴婢以后就是做牛做马,也会好好服侍小姐的。”
连“奴婢”都说了,李青歌知道红喜这次是真的怕了。虽然红喜说的这些话,她一个字也不信。
李青歌又望向满面泪痕的醉儿,对上她泪光闪烁的眸子,那里有着疑惑、迷茫以及受伤。
李青歌心中一叹。她何尝不知,惩治红喜的同时,势必会连累醉儿。
可是,思及前世,醉儿的惨死,她不认为,醉儿留在这府里,能有什么好的归宿。
今天这番举动,或可说是一时起意,却也是因前世里醉儿那样惨死的一种愧疚而做出的本能举动。
她想让醉儿离开。一旦醉儿离开了高家,外面还有徐管家,醉儿不会没人照顾的。
可是,看到醉儿这般模样,她又有些不忍。
“起来吧。”李青歌走到醉儿身边,亲自扶她起来。
醉儿有些心惊,忙道:“奴婢不敢。”
“奴婢谢小姐。”红喜却急忙站了起来。
李青歌根本没理红喜。她掏出干净的帕子,给醉儿擦干脸上的泪痕,“醉儿还是笑起来好看。”
“哇。”听到这句话,醉儿哇的一声,哭得更厉害了。
她紧紧地抱住了李青歌,边哭边说:“小姐,我以为你不要醉儿了。”
李青歌轻叹一声。
罢,前世里已然对她不住,这一世,她又怎么能将她抛弃?
醉儿,这一世,我定当与你一个好的归宿!
秋容站在一旁,知道李青歌心意已转,她的一颗心也总算落回了肚子里。话说,大夫人为人看着温和,实际上却严厉得很,她们这些小丫头最怕去见她了。还好,一场虚惊!
“小姐,我扶你回屋吧。”红喜这时也殷勤地走过来,只是,勉强挤出的笑脸让人看着难受。
李青歌瞅了她一眼,手却搭在了醉儿的胳膊上,“不用,你忙去吧,这里有醉儿就行了。”
醉儿闻言,之前还哭得泪人儿似的小脸,顷刻间笑得像朵迎春花似的。她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笑着望向红喜,还得瑟地扬了扬眉。
红喜吃瘪,心中甚恼。然而,她却不敢离开,只得跟在后面进了屋。
李青歌进屋落座之后,红喜忙先醉儿一步,沏了茶,双手奉上,“小姐,喝茶。”
瞧着杯中慢慢漾开的六安瓜片,李青歌微微一笑后,面无表情地接下,却并没有喝。她又将茶杯放到桌上,再抬眼,冷幽幽地问红喜:“有事?”
红喜讪讪一笑。往日里,她可没当李青歌是主子,所以,即便是这屋的奴婢,她也从不愿意干丫鬟的活儿。轮到她时,她都是派底下的小丫头们去做,狐假虎威得俨然将自己当成了这屋的半个主子。所以,像给李青歌端茶递水这种事,她还真没做过呢。
此刻,见李青歌问,红喜则隐忍着赔笑道:“奴婢伺候小姐,原是应该的。”
“是吗?我看你平日里也没这么殷勤过,怕是又有什么事要求着小姐了吧?”醉儿在一旁帮李青画换着衣服,一边不忿地道。可是,她突然又想起了刚才在院子里的事,不禁脸色一白,忙又闭了口。
红喜本想反驳,但也怯于刚才之事,不敢言声。
屋子里,一时间竟安静得有些沉闷。
“好,那我就尝尝。”李青歌端起杯子,微微低首,浅浅地抿了一小口。许是茶叶放得多了,又是刚泡好的,茶水并未入味,喝进口里,还有些涩涩的苦。
“小姐,如何?”红喜睁大眼睛望着,眼里竟然闪过一丝急切。
“茶叶少放一半,刚烧开的滚水,若能凉一凉再泡,那就更好了。”李青歌放下杯子,淡淡说道。接着,李青歌看向醉儿与李青画,“画儿,累吗?若累了,就让醉儿姐姐带你去房里,歇会儿中觉。”
“嗯。”李青画点点头。昨儿晚上没睡好,今儿又玩了半天,是有些累了。
李青歌便又嘱咐醉儿,“现在天热了,别给他盖那么厚的被子了,只把柜子里那床撒花薄被拿出来盖就行。等他睡着了,帐子也拉上。他那屋墙根底下种满了花草,最招虫子。”
“是。”醉儿领命,带着李青画去隔壁屋去歇中觉。
屋里,只剩下了李青歌与红喜两个人。
红喜看了看桌上已然凉了的茶。许是用的水太滚了,原本肉质醇厚、色泽宝绿的叶片,已变得干缩枯黄,不但没有了往日的清新香气,反倒一大坨地沉在杯底,甚至茶水都带着令人恶心的姜黄色。
红喜不由得有些懊恼。为何同样的水、同样的茶叶,泡出来的效果会如此不同呢?
平时看李青歌亲手泡茶,不但茶叶舒展曼妙,香气氤氲,闻之沁人心脾,单看她泡茶时的姿态,便是那样优雅动人。有些掉漆的水壶,拎在她纤细柔白的手指间,似乎也有了生命一般。清澈的水带着醉人的水汽,缓缓地从线条优美的壶嘴里流出,倒在泛着柔光的玉色杯子里,茶叶从容舒展,氤氲飘香的水汽徐徐升腾,映得李青歌越发明眸皓齿,温婉动人。
就是这种漫不经心的闲适与举手投足间的优雅动人,让红喜心里不平衡,甚至更加嫉妒。所以,趁着李青歌不在时,红喜偷偷溜进了李青歌的房中,拿着李青歌的茶叶,想练练手。她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如李青歌那般清雅如画,整个人的气质就像新泡的茶一样,让人品之,余味无穷,唇齿留香。
“小姐,奴婢给你重泡一杯吧?”红喜有些不甘。今天,她刚到李青歌房里,就被醉儿逮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练手呢。刚才这一杯,也是情急之下泡的,并没有发挥她的真正水平。
“不用!你下去吧,我也要歇息一会儿。”李青歌朝红喜摆摆手,然后起身来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歪在床头,细细地翻看起来。
红喜暗自咬唇,双手死死绞着衣摆。回头,就见李青歌半靠在床头,一手托腮,一手执书,神情专注而迷人。一头乌发如瀑布般在胸前散开,眉若远山,眼若秋水,姿态娴静、恬淡得宛如画中人。
唇瓣咬得发白,红喜犹不自知。望着李青歌时,她那双微挑的凤眸中漾过深深的嫉妒与恨。别说看书,甚至连自己的名字,她都不会写。
“还有事?”感觉到那道刺人的目光,李青歌突然抬头。
目光躲闪不及,红喜被李青歌这突然的抬头,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她干笑一声,有些心虚,“没。奴婢留在这儿,小姐若有什么需要,好吩咐,不用到外面喊人。”
“不用,出去。”李青歌眼帘低垂,掩去眸底那抹暗色,声音清冷,低沉中带着威严与愠怒。
红喜心中一颤,忙回道:“是,奴婢告退。”
关好了房门,红喜站到院子中央,这才松了一口气。突然,她又意识到不对劲,好端端的,她怕什么?李青歌有什么可怕的?从小到大,这小丫头不就跟自己手里的面团似的,要怎么捏就怎么捏吗?
可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不对。刚才,屋里只有她和李青歌两个人时,她的确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不由得,红喜心里更恨了。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不屑地朝房门瞪了一眼,似乎瞪的是屋里面的李青歌。
你还当这是在李家吗?你还当你是李家的大小姐,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吗?现在的你寄人篱下,未婚夫心里想着的是别的女人。好的话,将来你也是这高家不受宠的女主人。不好的话,谁知道会怎样?
红喜不屑地想着,心里顿时对李青歌又鄙夷了几分——假清高,连个男人都守不住,没用的东西。
然而,心思回转,高家大少爷,英俊帅气又迷人,她第一天来,就对他动了心思。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把他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