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兵临城下
计议已定,庐江郡的战争机器便迅速开动起来。
原本住在城外的十万流民被收入城内,组织起来的民夫不再去工地造田、兴修水利,而是加紧修葺城防。
只是从前天起,这天就像被人捅漏了,暴雨如注。
因为连降暴雨,严重影响了加固居巢城防的进度。
不少官员建议袁否放弃居巢退守皖城,便是纪灵等原仲家王朝的文武官吏也做此想,袁否却一概予以拒绝,理由也很是冠冕堂皇,他绝不会放弃好不容易才在居巢安顿下来的十万淮南流民,为了十万生民,他不惜与孙策玉石俱焚!
袁否都这么说了,那些文武官员也就无话可说了。
袁否的话,在有心人的传播之下,迅速在城中扩散开来。
城中的百姓听闻之后,大为感动,纷纷感佩公子否仁义。
既然决定了要通过此役邀买人心,更笼络天下士子之心,袁否便索性演戏演全套,在箭伤尚未完全痊愈之时,便执意前往工地与百姓一起修缮城防。
袁否的亲力亲为,极大的鼓舞了军民百姓的士气,尽管暴雨如注,可城防工地上却是一派热火朝天。
“嘿呀,吼呀。”
“嘿呀,哼呀。”
“嘿呀,吼呀。”
一浪高过一浪的号子声中,袁否袒胸露腹,带着二十多个民壮,抬着一块足有两千余斤重的条石,一步一挪往城头走,暴如雨注,冲刷着袁否单薄的身躯,裹在右肩上的纱布不住渗出血迹,却又被雨水给冲洗干净。
沿着马道一步一挪往城头上走,沿途遇到的官民士卒纷纷驻足,向袁否躬身行礼,袁否能够感觉得到,这些官民士卒对他的尊敬都是发自内心的,他的这些苦头终究没白吃,他的仁义、爱民的伟岸形象,正在一点一滴的形成。
没错,就是仁义爱民,这是刘晔给袁否设计好的方略。
既然左右都要去冀州,既然左右都要把庐江让给孙策,既然左右都要把那些不愿意跟着他走的官员士族留在庐江,那就通过庐江来将利益最大化,那就通过庐江之战,通过庐江的几十万百姓以及士族豪强,让他袁否仁义爱民的名声传遍天下!
好不容易将巨石抬上城头,袁否累到几乎虚脱,一屁股就跌坐在城头。
纪灵便赶紧冲上前来,一把将袁否搀起,劝道:“公子,你已经累了,快回去吧,这里交给臣等就是了,老臣保证,一定在江东大军到来之前将城防修缮完备。”
“是啊,公子,你已经很累了,你就回去歇了吧,这里交给臣等就行。”
“公子,你可是我们庐江之柱,可不要再淋雨了,你要是淋出病来我们依靠谁去。”
“公子,小人求你了,你是万金之躯,快回去吧,这些粗活交给我们来做就行了。”
看到袁否摔跌在地,附近的官民百姓便纷纷上前来劝说,有几个年长的老者说着说着就动情的流下泪来,袁否能够理解他们的心情,他们活这么久,只怕是从未见过能和他们这些屁民同甘共苦的郡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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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刘偕、刘威叔侄披着蓑衣,正在搬滚木。
刘勋让贤之后,袁否仍令其驻守皖城,不过刘偕、刘威却被调来了居巢。
这也是题中应有之义,袁否可以允许刘勋留守皖城,却必须分散刘勋的势力。
尽管满心不愿,刘偕、刘威叔侄俩却也只能赤膊上阵,没有办法,连袁否都亲自走上城头参与修缉城防了,还有谁敢坐在家里?
看到了这一幕,刘偕小声对刘威说:“兄长会输给公子否,看来并不冤哪。”
刘威从鼻孔里轻哼了一声,恨声道:“假仁假义,这不过是袁否小儿收买人心的伎俩。”
刘偕摇了摇头,叹道:“公子否也许是假仁假义,这也许只是他用来收买人心的伎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成功了,不是么?庐江郡的官民士绅,人心已经尽归公子否所有了,我们也就可以放弃不切实际的念想了。”
刘威默然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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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否歇了片刻,感觉到体力有所恢复,便不顾纪灵再三相劝,执意站了起来。
然而下一霎那,袁否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蓦然扭头看向城外,但只见茫茫雨帘之中,一骑如幽灵般出现在了居巢东关外的缓坡之上。
袁否的异样表情立刻惊动了旁边的纪灵等人。
纪灵等人纷纷跟着扭头,便也看到了那一骑。
“这是……江东军?”张牛犊挠了挠头,又道,“就来了一骑?”
“不。”袁否摇摇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幽幽的说道,“都来了。”
袁否话音未落,那道山梁后便响起了绵绵不息的号角声:呜呜呜呜……
接着,一排排的长戈、长矛、长戟渐扬渐起,逐渐汇聚成一片矛戈森林。
紧随矛戈森林之后,黑压压的江东甲兵便从山梁后冒出来,排着整齐的队列,顺着山坡缓缓而下,向着居巢城缓缓碾压了过来,豪雨如注,矛戈如林,冰冷的肃杀之气,顷刻之间扑面而来,孙策的江东大军,终于兵临居巢城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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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孙策的马车正驻停在那道山梁之上。
不过,孙策已经从马车里出来,站在了车辕上。
冰凉的雨水顺着鎏金头盔淅漓而下,迷乱了孙策的视线,孙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扭头对旁边的周瑜说:“公谨,看见了吧?”
“看见了。”周瑜点点头,肃然道,“袁否果然不容小觑,居巢小城原本破败不堪,墙高亦不过两丈余,现在,却生生让袁否小儿修缉成了一座坚城,非但城墙高度超过三丈,城外更掘了护城河,厉害,厉害哪。”
孙策又道:“幸好我们没有因为飓风而耽搁时日,否则,等飓风过去,居巢的城防还会变得更加坚固,那时我军将要付出的代价就会更大。”
周瑜说道:“伯符,某更担心的却不是居巢的城防。”
孙策讶然,反问道:“公谨不担心城防,那你担心什么?”
周瑜眯着眼睛,透过白茫茫的雨帘打量着居城巢,幽幽说道:“居巢小城能在短短十数日间变得如此坚固,足见袁否小儿深受居巢百姓爱戴,这是因为,若是没有居巢百姓自发自觉的参与劳作,单凭官兵驱策,是断然不可能有此高效率的。”
孙策说道:“那又怎样?”
周瑜幽幽说道:“袁否小儿如此受人拥戴,伯符,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聚集居巢的十万流民就极可能变成十万大军!既便其中多是老幼妇孺,顶多只有两万壮丁,那也是两万名视死如归、同仇敌忾的士兵哪。”
孙策说道:“两万又如何?不过是些民壮而已,昔日在寿春城外,某只用一千铁骑就冲垮了张勋十万大军,又何惧袁否小儿区区两万民壮。”
周瑜说道:“那是野战,而这一回却是攻城大战。”
孙策的眉头越发蹙紧,不悦的道:“公谨,你该不会是打退膛鼓了吧?”
“不,此战已经是箭在弦上,某又岂会打退膛鼓?”周瑜摇了摇头,又道,“某只是想提醒伯符,此战的艰苦程度很可能会超出你我之想象,甚至久攻不下也有可能,所以,伯符你必须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公谨放心,某早有心理准备。”孙策点了点头,深以为然道,“居巢之战,定然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如此便好。”周瑜放下心来,又道,“那么现在,就先给袁否小儿来个下马威吧。”
“下马威?”孙策道,“此话何意。”
周瑜笑道:“伯符可令陆勉去劝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