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浮出水面

5月8日多云

昨天李经理干巴巴的讲座，让今天王总的培训失去了吸引力和期待。我把采购和库存这一块琢磨出了一些眉目，向供应商询了价，发了采购订单，做好了入库，正要看财务。这时，小刘通知实习生到会议室，然后发布了王总对我们的安排：上午大家讨论，下午王总来讲。通知完，十分礼貌地关门走人。十个人围坐在会议桌前，摸不着头脑，该从何讨论？难道要让大家聚在一起各自上网，成立一个小型网吧？

有几个人和邻近的人交头接耳。我在想，大家怎么才能讨论起来呢？应该有个大致的规划，也该有个人来开头，不然时间就会像沙子一样溜走。我运运气，站起身来，说：“我们来模拟在72ec上建的新凯服装公司，然后按自己的兴趣和专业扮演不同的角色，这样可以把公司的运营流程全部过一遍。大家觉得如何？”

康进说：“我觉得这主意不错，遇到问题就一起讨论。”

大部分人响应很积极，不发言的就默认通过。

张林说：“我做服装设计！”

有人插嘴，我们是在用软件模拟企业运营，不是用舞台彩排时装秀。

有人要做经理，有人要做采购，有人要做财务，唯独销售没人做，好像这个角色很受嫌弃。因为由我来整理大家的角色分配，到最后，没得选择，只好由我来做销售。似乎销售和铺子里站柜台、街上耍杂耍的相近，没人愿意弯下头颅叫卖。我倒觉得无所谓，是个新鲜刺激的工作，而且可以用销售收入量化成就。尤其是现代的软件销售，已经不再只看重销售技巧，知识、能力和人际的综合能力也很重要。

角色分配好了，我拿起笔，在记事板上写好计划、目标分解和运营流程，然后对应地分配了每一个人的具体工作。

大家变得积极热闹起来，七嘴八舌地谈论自己的工作。

有人开玩笑说：“李杨，我看你可以做经理。”

我说：“你们见过经理做计划吗？都是手下做好后，经理抬手签名。”

大家呵呵地都乐了起来。

首先是采购布料，然后生产，最后销售。销售分三个渠道：直营店、加盟店和直接销售给服装代理。有人提议模拟运营时要分清楚72ec的三个层次：公司内部的ERP和外部的供应商及客户信息管理。生产部门根据库存和生产计划提出物料需求；采购部门根据物料清单向供应商下采购订单。还得有人做物流管理和财务管理，供应商和客户由喜欢“侃”的人兼职。

库管是康进，他也是冒牌客户，故意刁难我，总是压价，还要交货当日付款。其实就是在磨嘴皮子，因为没有竞争。实际上，公司的应收账款是资金管理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它直接影响到企业营运资金的周转和经济效益。

我说：“我们希望一个月后票据付款，不然我说穿你的秘密！”

他说：“我没有不能说的秘密。”

旁边有人说：“你们这不是在搞歪门邪道吗？”

我说：“这是法律和道德规范内的正常渠道。”

张林问：“什么秘密？”

我说：“你做客户，买我五十万套衣服，我就告诉你，这个秘密绝对值。”

服装代理店的店长张林说：“行，快说。”

我悄声说：“昨天散会，我看到康进手中的笔记本里夹着女孩子的画像，还很眼熟呢。”

张林神色顿时紧张，瞬间晴转阴，说：“我买你一百万套，你封口吧！”

他出什么头？我纳闷！顾不上这些，一百万套衣服要紧，先赶紧在网上下销售订单再说。

整个过程，我做了简要的客户档案。然后查发货、运货和应收款情况。

最后财务压轴，核对各个环节的账目，由专业学会计的张灵做。结果发现张林店面的账目数据对不上。

财务人员、经理和店长开始争论，都把胸脯拍得巴巴响，都说不是自己的问题。

库管在和销售诉苦，成衣库存周转不快，原材料库存总是出现不平衡，甚至大幅度的盘亏。其他人也都在热情高涨地大吐口水。

最后要给每个环节打分，分两部分，效率得分和在净利润中所占比例得分。

十一点半，一边评分一边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呼唤食物。忽然，一个人影从眼前掠过，又是一个。难道我饿到眼花了？原来，张灵生气地摔了笔记本，跑了出去。张林一溜烟紧跟着跑出去，还一边说：“是我搞错了还不行？”

唉，男人好像总是在对女人犯错。

下午，王总在我们水足饭饱打迷糊的时候不期而至。趴在桌上小睡的人，听到开门声仍波澜不惊，被旁边的人掐了一把才醒过来。

王总宽阔的脸盘，一笑变成了烧饼，好在我们都吃饱了。

他直接坐在我们中间，问：“中午有些困吧，上班就是这样，大家要习惯。听说，上午大家讨论得很积极。”

我赶紧抬头扫视一遍会议室，难道有电眼？结果没发现有可疑物体。

他说：“谁愿意给我报告一下你们上午的讨论。”

想要站起来的冲动在我的血液里燃烧，可我却强忍着。儒家思想的“忍”压迫着我激昂的灵魂。

王总笑呵呵地说：“那就正对我的这位同学，你来讲一下。”

这个人正是张灵。她落落大方地站起来，很有条理、很清楚地报告了我们的模拟，还介绍了自己的作用，也谈了点感受。相当地伶牙俐齿，我又佩服又不服。因为在她的话里，没有我组织模拟的毫发。

王总听完，停了一下，就开始针对各个环节的问题和之间的联系讲了起来。他讲得绘声绘色，很吸引人。中间大家见缝插针地积极提问，他用一些很小的有趣的例子就能解释清楚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他把整个72ec的流程都串起来，但绝对不会因为中间的提问断了思路。整个讲话内容浑然一体。

关键的地方，我都做了笔记。他的讲话不仅让大家加大了脑容量，也提高了大家的大脑活动量。他的讲话，总让人有一种期待感，而且能让人豁然开朗。

我心里暗挑大拇指，厉害！高人终于浮出水面了。

讲完，王总说：“大家上午能自发组织起来应用72ec模拟公司运营，很不错。其实每个人的特点和能力已经开始浮出水面，所以大家要继续努力，把自己的能力和潜力都发挥出来。”

浮出水面？他抢了我的台词！我心里暗自发笑，难道是心灵相通？

王总最后的话给了我许多安慰和鼓励，似乎他长了千里眼，千里之外也能明察秋毫。我不禁又一次竖起大拇指：领导的眼力果然非同常人。

散会时，大家都大有所获、略有所思的样子，情绪很高涨。

合上笔记本，我瞥见张林手里的笔记本正是昨天康进夹着画的那一个。

哦，原来是张林的。那画中之人一定是张灵了！张灵是一个精明能干的女孩子，在张林眼里应该是至纯至美的。

晚上我第一次加班，看着笔记，把关键的地方和有问题的地方重新演练。

下班回去时，街上灯火通明、五彩缤纷，我居然觉得很兴奋，有一种希望升腾的感觉。

九点半踏进宿舍门，大家正兴高采烈地讨论公交车奇遇，爆发出阵阵欢笑声。梅岚却死气沉沉，我问：“怎么了？面试情况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很糟。他们要求会写程序，我偏偏学得不好。”梅岚失落地答。

焦娇插嘴，说：“不会写程序有什么大不了，有会的不就行了嘛！”

平时也是我们三个人爱扎堆，虽然梅岚少言寡语，但是我们俩总爱跟她凑在一起。因为她是动手之人，我们俩动嘴。梅岚煮的面，那叫一个好吃！我负责买面条、青菜和鸡蛋；焦娇负责刷碗。不过，大多时候她都敷了面膜直挺挺地躺着，嘴里喃喃着各种理由，最后赖给梅岚刷。

焦娇凑到梅岚床边说：“给你们说个好笑的事，昨天在公交车上，我的鞋跟把一个男人的皮鞋刺穿了，正好插进脚趾中间，幸好没扎到他脚上，要不他得残废了！”

李平说：“你不是坐了高级轿车回来的吗？”

焦娇说：“当然是昨天早上去的时候啦。”

我说：“你没挨顿骂？”

焦娇说：“错——女孩子是用来爱的，怎么能骂！再说，是他不小心把鞋搁在我脚下。而且我也是被车甩出去的，某种程度上我也是受害者。”

一个“错”字，大家顿时没了好气。焦娇从来都认为女孩子是有特权和优越性的，那就是应该被人爱，尤其是像她这样的漂亮女孩。而事实上，的确处处有人在疼惜焦娇，她一笑一颦，就能化解很多事情。当她笑得花枝乱颤时，那种神态和眼神，真的无人能敌了，难道这就是魅力？

可是我觉得，社会不是这样的，工作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能力的区别。

对了，谁送她回来的？正要问，焦娇急急地跑去接电话。听她说话那气壮山河的口气，电话那头一定是阿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