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爱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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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母亲的回忆

凌晨十二点,蛋仔看着自己在“好易购”节目中的夸张表演,并手舞足蹈地配合着,老院长放下报纸,揉了揉眼睛说:“真羡慕蛋仔每天都有这么乐观向上的精神,年轻就是好啊。”

“哎哟,老院长,你可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乔公子说道,“他那不叫年轻,那是弱智儿童快乐多。”

“哎呀,老乔,两天不收拾你,不服了?是不是想重燃战火?”蛋仔瞪起眼叫道。

“燃就燃,我还怕你不成!”乔公子撸起袖子,毫不退缩。

“好,姓乔的,我今天就把你彻底打服为止!”蛋仔“啪”地一下把三国杀卡牌摔在桌子上,叫道,“来,开局!”

“这两个长不大的,又掐起来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各自分了手牌,蛋仔很快就选定了自己的武将角色,乔公子却在三个备选人物之间摇摆不定,不知道该选哪一个好,蛋仔不耐烦地叫道:“乔公子,麻烦你快点儿行不行?”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没听说过吗?你得让我好好考虑考虑吧。”

“五分钟都过去了,你这不叫考虑,这叫孵蛋啊!”

蛋仔和乔公子争吵不休的时候,食堂门开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衬衣,一副传统公务员的打扮,他进来以后稍微迟疑了一下,四下观望一番,我正要上前问他想要吃点儿什么,忽然乔公子把手里的一张卡牌狠狠地摔在桌子上,说:“就你了,高顺!”

中年男子猛地一怔,看向乔公子,“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

乔公子也愣了:“我不认识你啊。”

“你不认识我?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你的名字?”乔公子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卡牌,“你叫……高顺?”

“对啊。”

乔公子和蛋仔对视片刻,哑然失笑,“这真是太巧了,你和三国杀里面的人物重名了。”

“哦,这样啊。”这位同样叫高顺的哥们儿弄明白了原因之后,不禁笑道,“这确实是太巧了,你刚才冷不防地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吓了我一跳呢。”说着他又看向我,“你是老板吧?我路过你这里,看还亮着灯光,就过来瞧一瞧,没想到真的还在营业啊。”

我笑道:“深爱食堂专在晚间营业,为夜晚漂泊的城市人群提供憩息和食物。你要是白天从这经过的话,倒是见不着我了。”

“有意思。”他点了点头,又问道,“老板,你这里都能做什么啊?”

“你可以随便点,只要我吃过的,都能给你做出来。”

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怀疑:“粉蒸肉,会做吗?”

我说:“粉蒸肉有,但是你得等一会儿。”粉蒸肉虽然属于南方传统小吃,但工艺复杂,耗时较长,在这个城市的饭店里并不常见。

我转进厨房,开始制作粉蒸肉。将五花洗好,切成4厘米左右长、2.5厘米左右宽、1厘米左右厚的长条,用布搌干水分,然后混合精盐、酱油、甜面酱、腐乳汁、姜末、黄酒、味精、白糖等一起拌匀,腌五分钟左右。在粉蒸肉中,稻米是十分重要的元素,可以说是粉蒸肉的精髓所在,稻米在锅中炒上五分钟后变成金黄色,这时加上桂皮、丁香、八角混炒,起锅后再把稻米磨成鱼子大小的粉粒,制成五香米粉。至此,粉蒸肉的主要原料就制成了,剩下的,就是工艺与程序的问题了。火焰呼啸,锋利而狂暴地舔舐着锅底,使得蒸笼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高顺有些等不及了,问道:“老板,还没好吗?”

我走出厨房,拿起吧台后面的毛巾擦了擦手说:“别急,粉蒸肉得大火蒸煮半个小时左右。”我看了看表,“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高顺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轻轻地皱在一起,表情也阴沉了下来。犹豫了一下后,他还是接通了电话。“喂。”高顺声音低沉地开口了。沉默了几秒钟后,高顺说:“过会儿就回去,快了。”对方又说了什么话,高顺的脸上显现出一种极不耐烦的表情,“我不是说了嘛,很快就回家了。我不是特意非要这么晚的,今天晚上加班,路过一家还没关门的餐厅,老板说可以做粉蒸肉,所以等了一会儿。”又沉默了几秒钟,高顺说,“妈妈喜欢吃这个。我曾经听她念叨过。”对方继续说着什么,有些聒噪的声音从听筒里向外散发出来,隐隐约约能听出来是个女声。我猜想,可能是高顺的妻子。就在对方喋喋不休的时候,高顺简短利落地说了一句:“就这样,我挂了。”然后,挂断了电话。

“家里人等急了吧?”我问道。

“嗯。”高顺含混地答了一声,眼睛瞟向窗外。

“你做什么工作的,下班这么晚?”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

“做外贸的,不是什么好活,天天忙到焦头烂额。”谈起工作,高顺无奈地苦笑着。

粉蒸肉的香味已经混着氤氲的烟气飘散出来,我抬头看了一眼挂钟,时间差不多到了。于是,回到厨房关掉火。打开蒸笼,一份儿嫩香浓郁的粉蒸肉呈现在眼前。我将粉蒸肉打包好,高顺付了钱之后,还不忘客气了一句:“老板,这么晚了还让你做这么麻烦的夜宵,真是不好意思了。”

“没关系,厨师的工作就是做菜嘛,这也是我的乐趣。”

高顺出门之后,正在玩三国杀的蛋仔嘲讽地摇了摇头:“哎,也是一个‘妻管严’。”

二.

蛋仔对于三国杀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每天晚上都会拉着乔公子杀上几局才过瘾。这天晚上,两人又燃战火,杀得正酣时,蛋仔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那个高顺好像没再来了。”

“哪个高顺?”乔公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是那个高顺啊,那天晚上来买粉蒸肉的哥们儿,你还无意之间喊了人家的名字呢。”

“哦。”乔公子想了起来,“没错,好像是都没再看见他了。”

他话音刚落,高顺就推开食堂门走了进来。我乐了:“说曹操,曹操到啊。”

高顺有些奇怪,问道:“老板,谁是曹操啊?”

“没,我在跟他们说三国杀里面的人物呢。”我笑道,“今天想吃点什么?”

“还是粉蒸肉吧,打包。”

“哦。”我答应了一声,又问道,“上次做的口味,还行吧?”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有吃,所以不知道味道怎么样。我是买了带回去给母亲吃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母亲对粉蒸肉情有独钟啊。”

高顺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他勉强地笑了笑说:“我母亲有老年痴呆症,很多事情都记不住了,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了。不过她有时候会念叨着‘粉蒸肉好吃’,所以我就经常给她买些粉蒸肉,希望能用这种味道激起她以前的回忆。”

“原来是这样。”我喟叹了一声,“那么现在怎么样,有效果吗?”

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像没什么效果。母亲好像很喜欢吃你做的粉蒸肉,上次把我带回去的粉蒸肉吃得干干净净。但是,记忆还是一片空白。”

我拍了拍高顺的肩膀,安慰道:“兄弟,别急,慢慢来,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会一点儿效果都没有的。”

那天晚上,我做粉蒸肉的时候格外用心,每一道工序和火候都拿捏得十分精准,将我全部的技艺都注入这一道南方小吃的味道中。既然这道粉蒸肉承载了高顺这么多的希望,我想把它的味道做得更加淋漓尽致一些,或许,味蕾能够勾起沉睡于脑海中的那些久远的回忆。生活在这个残酷的世界,有时候,我们不得不期望奇迹的发生。

我把粉蒸肉打包拿出去的时候,高顺又在接电话。他背过身去,故意压低了嗓门,可是微弱的声音还是流泻了出来。“我出来买粉蒸肉,上次妈吃得挺好的……我想再给她带一点儿……我一会儿就回去……不是说了吗,一会儿就回去……已经做好了,现在就走了……别催行吗,你催也没用啊……好好,知道了,这就回!”高顺挂了电话,看着我们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把打包好的粉蒸肉递过去,说:“好了,赶紧回去吧。”

“麻烦你了,老板。”高顺接过粉蒸肉,付了钱。

“没事,有需要的话再来,这些都是小事——”我意味深长地说,“重要的是,别让母亲伤心就好。”

他感激并尴尬地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开了深爱食堂。

蛋仔看着他淹没在黑夜里的背影,冷哼一声:“高顺这名字放在他身上,真是白瞎了。”

“为什么?”我眯起眼睛问道。

“人家好歹也是三国杀里面的英雄人物之一,治军严谨,冲锋陷阵,视死如归。哪跟这个高顺似的,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整天受制于妇人之手。”

“哎哟。”乔公子故作惊讶地叫道,“蛋仔会说古文了耶。”

“哼,废话。”蛋子白了他一眼,“每天的三国杀岂是白玩的?老乔,说实话,你这性格也得改改,等你以后结婚了,弄不好也是个‘妻管严’。”

“你少在这胡说八道!”乔公子怒气冲冲地甩出一张牌来,“决斗!”

高顺隔三差五地就会来深爱食堂,要上一份儿打包的粉蒸肉。几乎每次在等待粉蒸肉制作的时间里,他都会接到一个被催促的电话。在接电话的时候,高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处于下风的谦卑姿态,但在态度和语气方面,似乎仍努力坚持着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勇气,让人觉得他仿佛是一条在逆流的波涛中拼力前行的小鱼,痛苦而又吃力。

这天晚上,高顺又来到了深爱食堂。与平时不同的是,一进门他就高兴地叫道:“老板,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做的粉蒸肉终于起作用了!”

我赶紧请他坐下来,让他说说是怎么回事。

原来今天傍晚的时候,高顺的母亲又念叨粉蒸肉好吃,高顺就问母亲为什么那么喜欢吃粉蒸肉。母亲沉默了一会儿,开始喃喃自语,说自己刚生下孩子那会儿,正值困难时期,很多人都吃不饱饭,可她需要喂奶,没营养根本不下奶水,所以急得她团团转。村里的支书知道这情况后,特别从生产队调拨了一些粮食和肉给她,以解燃眉之急。当天晚上,高顺的母亲就做了一道粉蒸肉,在她看来那是她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高顺说完,又唏嘘感慨道:“久旱逢甘霖啊,怪不得粉蒸肉的味道在母亲的记忆里这么深刻。这在当时,是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一顿饭啊。”

我也感慨道:“是啊。不过,确切地说,那顿粉蒸肉是关系到你的生死存亡。为了让你在当时的艰苦条件下活下去,你母亲必须想办法加强营养。可以说那顿粉蒸肉,是救了你的命!”

高顺抿着嘴点了点头,眼眶红了:“原来母亲对粉蒸肉的记忆,说到底,还是对我的记忆啊。”

我站身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怎么样,今天晚上还要带一份儿粉蒸肉回去吗?”

“嗯。”他用力地点点头,“既然母亲喜欢吃,我就天天过来买给她吃。”

我走进厨房,腌肉、坐锅、点火,每一步都进行得十分严谨且神圣。这小小的粉蒸肉,在一个人的回忆里,承载了多少忧伤和喜乐!最起码,在高顺母亲这里,它已经超出了一般食物的意义的范围,更像是一个来自于过去的闪烁着温馨色彩的回忆碎片,就那么独一无二地、浅浅地躺在记忆的海洋里。

那天晚上,我发现,高顺没有接妻子的电话。在等待粉蒸肉出锅的时间里,他的电话响了三次,都被他直接挂掉了。在挂电话的时候,高顺表情凝重,不发一言。

三.

高顺应该是跟妻子吵架了。接连几天过来买粉蒸肉的时候,他的手机依旧会响起,可每次接起来之后,高顺都只是脸色阴沉地听着,一句话也不说,任凭手机里传出喋喋不休的女人的声音。最后听得烦了,他干脆挂掉,甚至有时会直接关机。

对于深爱食堂的熟客,我觉得作为店老板的我还是有必要适当地表示一下关心的,不过清官难断家务事,对于这种事情,我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但是,蛋仔似乎并没有这方面顾虑,在高顺又一次默无声响地挂断电话后,蛋仔问他:“怎么了,跟嫂子吵架啦?”

高顺未置可否,只是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唉!”

我趁机走了过去,递给了他一根烟:“生活就是这样,难免磕磕碰碰,相互容忍一下就没事儿了。”

高顺点上烟,深吸一口,吐出一道烟柱后,摇头苦笑:“有些事情,真的是没法容忍。老板,不怕你笑话,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你说她不跟着我过跟谁过?虽说母亲现在老年痴呆了,谁都不认识,但她含辛茹苦把我养大,我难道现在不应该好好地伺候她吗?”

“应该,这自然是应该的。”我说,“怎么,现在病症还是没有什么好转吗?”

“没有。”高顺抓了抓头发,又深吸了一口烟,“母亲现在还是那样,偶尔能想起来粉蒸肉,但其他的都不记得了,也不认识人。以前,她在家里还能帮着干干活,看看孩子什么的,现在她记忆力丧失了,媳妇就嫌伺候老人太麻烦,说要把她送敬老院去。因为这个,我们已经吵了好几次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我也跟着叹了一口气,除此之外,我还能说什么呢,家务事是这个世界上最理不清的东西。

那天晚上,高顺照旧打包了一份儿粉蒸肉,可他迈出食堂的步伐却显得有些沉重。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那天晚上之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高顺。偶尔听到这个名字,也是在蛋仔和乔公子玩三国杀的时候。有时提起来他,蛋仔总会淡淡地说上一句:“哦,那个‘妻管严’啊。”

我经常会想起高顺最后一次来深爱食堂时的情景,以及他离去时沉重的步伐。母爱、亲情、羁绊、现实,这些东西不由分说地交织在一起,像枷锁一样套在高顺的身上,让他心力交瘁。只是不知道,他的母亲身体好些了吗?是不是老年痴呆的症状有所好转?在某个偶然的时刻,能认出来给自己买粉蒸肉的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吗?我不知道,每当想到这些的时候,我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很快地进入了深秋,树叶开始凋零,一片萧萧瑟瑟的景象。下午的时候,我坐在吧台后面,用本子记录着今天需要采购的食材,忽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我没有抬头,习惯性地说道:“不好意思,本店从晚上才开始营业。”

“老板,是我。”

我抬起头,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高顺。在他身后,还拉着一位两鬓苍白的妇人,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高顺的母亲。

我急忙站起来打招呼:“怎么现在过来了?”

“是这样。”高顺回头看了一眼母亲,又苦笑道,“老板,不怕您笑话,我终于妥协了。现在家里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搞得我干什么都没心思,整个人天天都是蒙的,实在受不了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让步了,准备把母亲送到敬老院去。今天特地来你这里,想让母亲再吃一次粉蒸肉。”

我急忙请高顺和他的母亲坐下。老人的神情有些呆滞,似乎看什么东西眼睛都没有对焦,仿佛此刻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跟她没有关系一样。苦难的岁月在她脸上磨砺出了深深浅浅的皱纹,像是河流在平原上冲积出的一条条沟壑。高顺有些忐忑地问我:“老板,现在能做粉蒸肉吗?”

“能,你先跟阿姨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开始做。”

“老板,麻烦你了。”高顺的声音欣慰而低沉。

我走进厨房,开始做粉蒸肉。切肉、调料、炒米、点火……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步骤都进行得那么沉重,仿佛是在为即将远行的朋友做一顿分别的宴席。在等待蒸煮的时间里,我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两句诗: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这时,一个女声从外面传了进来:“怎么回事,还没走吗?在这里干什么?”我转出厨房,看到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从年龄和语气上来推断的话,这人应该就是高顺的妻子。

高顺说:“走之前,我想带着妈再吃一次粉蒸肉。”

“粉蒸肉什么时候吃不行,非得这个时候吃?”

“以后都去敬老院了,哪里还有机会吃?我问问你,你会特地从这里买了粉蒸肉给妈送过去吗?”

我一看这两口子又要吵架,急忙上前劝道:“两位,少安毋躁。粉蒸肉正在蒸着,五分钟就好,很快,很快。”

高顺和妻子面对面地坐着,两个人都阴沉着脸,谁也不理谁。老太太则静静地坐在一旁,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粉蒸肉很快出锅了,我端了出来,放在老人面前。高顺给母亲舀了一小碗,吹了吹,说:“妈,慢点吃,小心烫。”

老人尝了一口,慢慢咀嚼着,点点头,说:“嗯,是粉蒸肉,好吃。”

“好吃您就多吃点。”高顺又往母亲的碗里舀了一勺。老人津津有味地吃着,忽然愣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帕铺在桌子上,然后把粉蒸肉一勺一勺地都扣在了布帕上。高顺见状,急忙劝阻道:“妈,您这是干什么啊,弄得到处都是。”老人不说话,只是一勺一勺地往布帕上舀粉蒸肉。高顺见状,只能无奈地把布帕从她手里抢下来。

这样一来老太太可不干了,她一把抓住布帕,一边死命地往回夺,一边还念叨着:“这些我要给小顺带回去,他在家里还饿着呢。”

我们全都愣住了。高顺的手一松,布帕掉在了地上,里面裹的粉蒸肉撒得到处都是。

老人一下跪了下去,急忙拾捡着地上的粉蒸肉,懊恼地埋怨自己:“哎呀,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把粉蒸肉都弄地上了?小顺还没吃,他还饿着呢,这可怎么办啊!”

“妈妈啊!”高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跪在地上,抱着母亲号啕大哭。

我急忙回过身,抬起头,揉着发酸的鼻子,尽量不让眼眶里温热的液体滑落。当我再回过头的时候,看到高顺的妻子揉着发红的眼眶走到老人的身边,将她慢慢地搀扶起来。

高顺的妻子替老人掸掉衣服上的灰尘,哽咽地说:“妈,咱们回家。”

“回家。”老人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嗯,回家。”高顺的妻子说。

我靠在深爱食堂的门口,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相互搀扶着,慢慢行走在寂寥深秋的小巷里。树上的黄叶一片一片地飞下,落在地上,终将化作春泥。我深吸一口气,闻到了秋天混合着粉蒸肉的味道。到头来,这一道粉蒸肉还是没能唤醒一个母亲的记忆,但是,它却重新唤醒了我们。

粉蒸肉

原料主料:五花肉500克,大米100~150克

辅料:生抽适量,老抽适量,胡椒粉适量,料酒适量,白糖少许,土豆或红薯。

做法:

1.五花肉切片,加入料酒、生抽、老抽、胡椒粉、少许白糖拌匀,腌两小时。

2.冷锅放入大米,喜欢吃粉的可适量多加些。

3.小火翻炒至微黄,关火,起锅。

4.将炒好的大米放入搅拌机,打成粉状。

5.把自制的蒸肉粉倒入腌好的五花肉中,拌匀。

6.在碗底铺上土豆块或是红薯块,把拌好的肉片整齐码好。

7.放入高压锅中蒸三十分钟,出锅。

8.取一个盘子扣在碗上,把碗翻转过来,摆盘,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