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檀香云影

“果真？”

兰芽惊喜起身。柳色水光都映在她面上，越发明艳照人。虎子看着，心又是隐秘一动。

五年相守，虎子早已习惯了自己这种对着兰伢子不时心跳的感觉。初时极是惊慌，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对着同样是男孩子的兰伢子这样；可随着时光一点点老去，他便也心安了。也许这就是上天的注定：注定遇见兰伢子，注定与他同死共生，便也注定动了心的也只是对着他。

虎子便笑，抢了几步一把抓住兰芽柔荑，“你倒是小心瞧着脚下！”就在水边儿呢，这样欣喜起身，若是跌进了水里可怎么好！

兰芽面上一红，掌心印着虎子手上的硬茧。虎子也许是被那冯路一语说中，紫府将他们几个少年分别教授不同技艺，虎子便是习武。五年下来虎子的手上已是积了一层硬茧，他如今也越发阳刚英武。

“没事。”兰芽不着痕迹收回了手，袖在袖子里，垂下面颊，“是真太高兴。若当年因我之故，累得他们入宫净身，我便一生难安。”

“怎说是因你之故！”虎子长眉微蹙，“你之所以不走，还不是因了那个冰块！若说有人有错，那也该是那个冰块！”

“他终究也是为我……”兰芽秀眉颦起。每当谈到冰块，她与虎子便总是起了龃龉。不知怎地，虎子似乎总是对那冰块心有芥蒂。

“你又来了！”虎子手指微紧，握住兰芽手肘，“你说他救你，可是你想过没有，他为何救你！本是素不相识，你们一路上更是一句话都没说过，他凭什么舍身救你！我看，他倒是有企图的！”

兰芽难住，说不服虎子。虎子从来都顺着她，唯有这件事上，寸步不让。

正为难间，下意识转眸，映着水波一荡，一抹白衣身影如云影轻过。兰芽心中急跳，忙抬了头去看水岸对面。八角檀香亭，檐角坠黄铜铃。风过水面，水色流风，惹得铜铃轻动。雕梁之下，有白衣公子抱琴而来，仿佛想要坐下抚琴，却因看见了水这岸的兰芽与虎子，遂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冰块！”兰芽心中一空，忙扬声阻止。

这五年来，少年们各被训导。虎子习武，秦直碧从政，冰块却被教导成风雅公子，琴棋书画、诗酒剑马。五年来一身白衣如雪，万种风流不羁。

这五年来，虽然共处一园，却因住着不同跨院，冰块与兰芽之间除了抬头低头的寒暄，便没有增进任何。甚至，只要一见兰芽，冰块旋身便走，仿佛当她是惹事的麻烦。

“兰伢子，你唤他作甚！”虎子便是恼了。

兰芽顾不得虎子的怒气，只望着水岸对面的白色身影，“……他们都说，你叫慕容的。我只问你，你若姓慕容，又名唤什么？”

几个少年虽然同居一园五年，可是紫府却也似乎有意从中设限，让几个少年彼此之间既熟悉，却又陌生。兰芽这个问题追问了五年，冰块却也拒绝了五年。可是他越是不答，兰芽便追问得更紧。

只因为，她想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皇孙慕容？

他的拒绝非但没拦住她的心，却让她越发相信：若是皇孙慕容，他的名字自然便该是个秘密，他定然不能随便出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