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书缘凭谁诉 廿来前言总不负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在于心与心之间;世界上最近的距离,也在于心与心之间。
——给《查令十字街84号》,也给自己
夜深了,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欢腾地舞蹈着,兴奋地歌唱着。新年的钟声敲响了,远处的烟花时隐时现,鞭炮声也隐隐约约,这个元旦在寒冷到足不出户里度过了。
人们总会在这个日子里,忙着总结过去,忙着计算得失;忙着计划明年,忙着展望未来;聚会,会餐,拜访,祝福;最美的最诚挚的语言文字,在空中飞来飞去……
想起那些远方的朋友,那些和我一样固守这片天地的人们,那些陪伴着一起走过千山万水心路的人们,无言的祝福,默默地随着风雪在空中弥漫。
到底怎样的人,才会有幸拥有机缘:相隔万里、素昧平生,却可以彼此问候,相互取暖?常常问自己,为什么总感觉孤单?为什么总奢望温暖?常常问自己,是打开一扇门难,还是关上一扇门更难……
友人相赠的《查令十字街84号》,静静地躺在那里,深夜捧读,不忍入睡。这是一本温暖、美丽的书,也是一本忧伤的书。在最脆弱的时刻,面对人世苍茫的光景,它让人鼻子溜酸、眼睛湿润,就这样慢慢地合上了这本书……
书或电影里的世界,离我们看似很远,却又很近。
机缘,真的很巧妙。
二十年间缘悭一面相隔万里莫逆于心
世上的事往往因错过而显得持久。纽约女作家海莲·汉芙,好古书,囊中羞涩,有幸于茫茫人海中跨越千山万水,找到了一个真实的心灵捕手——一家伦敦旧书店的书商弗兰克,而后他们之间有了二十年的书缘、情缘。书店里的所有的人们,包括家属们,在女作家慷慨的感召下,以典型的英国绅士风度,竭诚为其服务。
一切的开始,便是如此的平淡无奇,而二十年的时光,便在买书卖书一来一往中慢悠悠地过去了。如果按照付出和回报来说,应该说书店欠汉芙很多。她照顾了这家旧书店的生意,并且爱屋及乌,在五十年代英国经济大萧条时期,为书店店员寄去了火腿、鸡蛋和香肠。甚至每逢节日,会给德尔的家人和邻居送上一些可爱的小礼物。
一辈子没走过好运的汉芙小姐,做梦都想着去查令十字街84号的那家书店转转,看一眼也好啊,看看那些书,还有……那些人。可总去不了,口袋里老是没有足够的钱。有一次好不容易快凑齐的时候,居然让该死的牙医给赚去了!1969年1月,她发现在一堆账单中间,有一封薄薄的蓝色的从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寄来的信,信里的内容告诉她,弗兰克已经于上个礼拜天去世了。那天晚上,汉芙失眠了,二十年的书信往来,最后的结局,竟是“情何以堪”的哀伤。当汉芙走到即将被拆迁的马克斯与科恩书店,她笑着对空荡荡的书店说:“我来了,弗兰克,我终于来了。”消弭了二十多年由时间和空间划开的距离……
始终未曾谋面,相隔万里,情意深厚却莫逆于心;跨越千山万水、延续二十年的纯洁无私的友谊,更是见证了高尚的人格。
时间是没有眷念的告别词,谁说错过了不是另一场抵达呢?
虽然,寥寥数语,都是往来的书信,语言简朴,毫无修饰。《查令十字街84号》却是全球爱书人之间的一个暗号,多年来人们读它、写它、演它,在这段传奇里彼此问候,相互取暖。
读这本小书,就是在阅览人间真情,阅览高贵的世道人心;它值得每一个人去读,每一个人都能从中读出缘分和人间广阔的爱。
羡慕并企望那样的友情和温暖。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
一朋友说,读一本书的心情,是在不断回眸中,慢慢产生的。
初读,相当于街头偶遇;再读,却是欲罢不能,已经成为风雨旧知了。
这个世界很寂寞,幸亏有好书可读,书中传递的温情能够穿透了时空,给每一个孤独的人带来了温暖。
能够找到最触手可及的交流方式,那就是阅读和写作。对于某些人来说,人生就是一场阅读和写作的过程,阅读是为了学习,写作是为了记载,只有书本才可以见证永恒的人生。
阅读是一场智慧的交流。作者在字里行间藏进谜语般的哲思,而阅读者更像是一个解字谜的体验者,抽茧剥丝的沉醉会感受到与先知对话的享受。在这个过程里,阅读者和不同时代的人交流着,可以恣意的想象和深刻的领会,因着彼此思想的碰撞而激动不已,也因为不能与作者分享感动和共鸣,探讨不同与争执,宣泄无法交流的焦灼。
如果遇到心仪的作者,就像对自己爱的人总会很挑剔,总要他以最美的姿态被养在“后花园”。没有人分享的后花园是荒芜的,凄凉的,寂寞的,孤独的。
有趣的是,一位疯狂的读书人,此书译者,台湾一位古旧书店的工作人员陈建铭。在未得知此书的版权而购买之前,便凭着自己对《查令十字街84号》的热爱动手开始翻译其中的章节,这是个让人喜欢也心存感激的疯子。
在书籍和阅读的世界中,总是在最边缘最异质的人身上,才得到自身最清晰的印记。
有时候,面对着书柜里的藏书,汗颜不已。书本只为爱它的人存在着价值,不是为了收藏,而是为了体验。
顿然间心中有了无限的向往,和其他读过的人一样,想去伦敦的那条街上走走看看,寻找书中的影子,如同朝圣一般。
深知身在情常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看那些书信,只觉得时光是充满了缓慢韵律的流逝。就是被一个人慢慢唱,另一些人慢慢和的平淡生活,但因为文字的浓缩,它变得紧凑而充满情趣。
剩下的东西,是要慢慢才品出味来的。
书来信往,是书缘,亦是情缘。作家内心的苍凉,似乎并不是缩短距离就能改变的,也许时光的流逝,像搁在坛子里的酒,越搁越香,若是提前打开了,难免不是呛人的辛辣味。
想来汉芙对于最终无缘见到弗兰克并不遗憾,生命中所需的已经彼此给予和得到,见与不见已毫无意义,那些由长久岁月串联的记忆已经被好好的珍藏了。
就算人海茫茫,最终也没有人会是一座孤岛,总能找到一个知己,让终身不觉得孤单。
借汉芙一封信里的一段话来佐证:我打心里头认为这实在是一桩挺不划算的圣诞礼物交换。我寄给你们的东西,你们顶多一个星期就吃光抹净,根本休想指望还能留着过年;而你们送我的礼物,却能和我朝夕相处、至死方休;我甚至还能将它遗爱人间而含笑以终。
平淡生活中的讨书、买书、论书,还有书信中所蕴藏的难以言明的情感,都是温暖和信任。她对书的激情之爱,对弗兰克的精神之爱,执著、风趣、体贴、率真,跳跃于一封封书信的字里行间,使阅读成为一种愉悦而柔软的经历。
正如资深书评人张立宪所说:“当爱情以另外一种方式展现铺陈时,也并非被撕去,而是翻译成了一种更好的语言,上帝派来的那几个译者,名叫机缘,名叫责任,名叫蕴藉,名叫沉默。还有一位,名叫怀恋。”
谁在用琵琶弹奏一曲东风破
二十年的鸿雁情,只要一个他,就足以傲视所有的孤独;只要有他的理解,就觉得自己是时间最受宠爱的那朵花;只要有他的默认,就觉得自己有最举世的才华。
似懂非懂的情,一时与一世,孰最美妙?南怀瑾大师点解“一时最好”,没有古今,没有去来,等于一首古诗:“风月无古今,情怀自浅深。”
倚着这样的心情,借着这样的氛围,缅怀飘着雾的伦敦大街,更缅怀从纽约到伦敦马克斯与科恩书店的二十多年的沧桑岁月。
今天,到查令十字街84号的人,不是去买书,而是去寻找那逝去了的美丽。
千秋万代的故事,结局有无数种可能,最难得的是永恒。无论有名无名,还是有钱没钱,抑或有缘无缘,都无一幸免地稍纵即逝。经书上说:“过去之心不可得,现在之心不可得,未来之心不可得。”无心所得,则无所得失。
就算整个世界在背离、在失语,真正的情只追随自己的心灵,与他人无关。
“If you happen to pass by 84 Charing Cross Road, kiss it for me! I owe it so much.”
(“你们若恰好路经查令十字街84号,代我献上一吻,我亏欠它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