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记者
通过这次采访,我才知道宁夏有这么多的自闭症儿童,这个弱势群体是多么需要大众的同情和理解,需要社会的关心和帮助。同时,我也为自己的工作能够给大家提供有用的信息而感到宽慰。
作为记者,本来就是一个注定要阅尽人间沧桑的角色。每天都要面对不同的人、不同的事件,做记者的人会成熟得很快,同时锋芒也会消失得很快。我自认为做了多年的记者,见过各样的人物,并不是轻易就能被打动的,但是来到《新时空》之后,一次特殊的采访经历打动了我。
我是《故事驿站》板块的编导,因为很久不在宁夏工作,没有那么多的信息来源,最头疼的是节目的选题,只能尽量努力去找。一天中午,同事洪跃红叫我一起吃午饭。小洪的朋友多,我想请他帮忙介绍点线索。吃饭的时候,小洪的朋友说到这样一件事。有一位母亲因为孩子得了自闭症,在多年寻医治病过程中积累了经验,现在自己开办了一个自闭症康复中心。我听后感觉有点意思。
回到单位上网一查才知道,自闭症也叫孤独症,是一种全面性精神发育障碍性疾病,患者无法和现实世界进行正常沟通,因而连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没有。由于目前还找不到自闭症形成的真正原因,所以没有药物可以用于治疗。而且一旦患上自闭症,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恢复到最好程度也只能是基本自立。
约定采访的那天下着雨,我们来到了赵丽华女士的康复中心。那是一套在居民小区里租用的上下两层的房子,一楼是上课的,主要是教孩子们说话,地下室是孩子们活动的场所。
一进门看到了五六个孩子坐在父母的旁边上课,当时的情景就好像一般幼儿园的家长接待日一样。这里的孩子从外表上看与普通孩子一样,但言行举止却有着非常大的区别。他们的话很少,大多情绪显得烦躁不安,有的不停地用手指在课桌上写着画着;有的眼睛长时间游离在窗外的某个地方;有的执著地玩着自己的手指;有的不停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有一个小女孩大概三四岁,一直是哭哭啼啼的。还有一个大一点的,八岁左右,看着有点呆滞,但是始终在笑。当老师让孩子们自由活动的时候,情景就显得更加异样。每个孩子都是独自活动的,看不到两个孩子在一起,哪怕是面对面地走过。两个孩子之间也没有任何交流,甚至眼神都不对视一下。这样的情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些孩子与我平时见过的孩子也完全不同。我刚做了父亲还不到一年,我的孩子还不会叫爸爸,但是我和她可以交流,我能通过她的眼神和表情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可是这些孩子的眼神却是空的,是那种任你怎样努力也无法得到回应的空。
陪伴孩子的有妈妈,也有爷爷奶奶。家长们好像已经习惯了孩子的这种状态,他们只是时刻陪在孩子身边,因为自闭的孩子是没有安全感的。不过家长都躲着镜头,不愿意接受采访。赵女士告诉我,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有病,因为有些孩子还在上幼儿园,本来人家就不愿意收他们的孩子,如果知道有这样的病就更要拒绝他们了。到了吃饭的时间,我看到家长给孩子们带的饭食都是专门做的,自己只吃方便面。赵女士的康复中心收费不低,为了给孩子恢复治疗,不知道这些家长是否都要节衣缩食。其实,最主要的还是来自精神上的压力,家长们的脸上没有笑容,资料上说自闭症孩子的父母一般都会压抑或抑郁。
采访的时候,我一再努力地压抑自己的感情,控制自己的情绪。赵女士的儿子非常可爱,长得还很帅气,但是他却不可能有自己正常的人生。赵女士从得知孩子患有自闭症的那一天开始,就要为孩子的将来担心,而这种担心将伴随着她一直到人生尽头,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我记得采访的时候,赵女士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十分震撼。她说:“我也想过带着他一起离开……”当时我的眼圈就红了,鼻子也酸酸的。可是赵女士始终没有流泪,一直微笑着回答我的问题,虽然是含着眼泪的微笑。最后,我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告诉我:如果作为一个孩子的母亲都不能坚强起来,那孩子怎么办?生活让她学会了调节自己的情绪,用微笑来代替哭泣。
采访之后,我在现场就跟摄像交流,除了全景,一定要多拍特写,拍孩子的脸,拍孩子的眼睛。我希望通过画面,观众不仅能看到我所看到的,也能感受到我的感受。
节目播出后,我接到很多观众的电话。有的是想找赵女士寻求帮助的,也有的是我拍的孩子的家长,他们希望节目不要再播出了,他们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们的孩子有病。其实我是希望观众能够真真切切地看到天真可爱的孩子,让孩子的眼神、表情去打动更多的人,让他们不再可怜,不再因为自闭症被歧视,让更多的人来关心他们、帮助他们。
通过这次采访,我才知道宁夏有这么多的自闭症儿童,这个弱势群体是多么需要大众的同情和理解,需要社会的关心和帮助。同时,我也为自己的工作能够给大家提供有用的信息而感到宽慰。作为记者,职责就是把有用的信息提供给受众。在现在媒体竞争激烈的时代,全国性媒体有他们的优势,而我们作为地方媒体也有我们的优势。当全国性媒体在一个大的环境下做报道的时候,我们地方媒体应该发挥我们的优势,就近去服务观众,把本地的信息及时生动地传达给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