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退而求其次
“文燕姐姐，你说咱们小姐这次会没事吧？太太盼星星盼月亮盼了这么多年好容易盼来这两个命根子，如今大少爷已经没了，太太大受打击，这几日就没断过眼泪真真是闻者伤心。我听太太身边的心荷姐姐说，太太天天捧着大少爷穿过的衣服掉眼泪，昨日滴水未进呢！太太身体本就不好，如今又心力交瘁，只怕……只盼小姐好好的，有小姐在，太太多少有点安慰。”
另一个声音道，“别乱说，小心被太太身边的黄嬷嬷听到了，有你好受的。小姐不会有事的，太太也不会有事的。老爷太太都还年轻，还会有少爷出生的。”
“知道了，文燕姐姐。我不会乱说的，黄嬷嬷应该听不到吧？”
这是雪雁的声音。黛玉不会记错的。雪雁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还是母亲在上香途中捡回来的，母亲看她跟自己年纪差不多，刚好能作伴，就让她过来给自己做个玩伴。雪雁的声音一直很好听，就像是那百灵鸟，当时自己还玩笑说雪雁这名字倒是不太符合，应该叫百灵才对。
前世雪雁一直陪自己到最后，虽然不如紫鹃那样受自己器重，可是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前世自己从林家带过去的也就雪雁和王嬷嬷两个人。
王嬷嬷自从到了贾府就被贾府的富贵迷了眼，学起了贾府里那些个老资格嬷嬷的样子，也不在尽心尽力照顾自己，只拿着自己的赏钱，十天半个月也不到自己那里去一趟。
紫鹃是贾府的人，虽然照顾自己很细心，但是与自己不是一心。特别是在一些节日或者自己的生辰，节日里很热闹，可是那不是自己的家，那热闹与自己无关。至于自己的生辰，贾府里只怕没有人记得过。还有母亲和父亲的忌日，自己不敢在家府里声张，每次也只有雪雁陪着自己偷偷地祭拜。
因此，对于雪雁，自己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如今再听到她的声音黛玉还是很激动的，只是这激动却抵不上后面的消息给自己的打击大。黛玉不禁泄气，原来弟弟已经没了。自己原来的计划就被打破了，只能另想办法。
不是黛玉冷血，听到弟弟没了也不伤心。而是前世已经哭够了，对于弟弟的夭折自己已经狠狠的伤心了一场，那些都离自己很远了。
说实话，对于再次接受弟弟的夭折，她不是不伤心。可以说，前世的弟弟就是自己带大的。那时候母亲生完弟弟大伤元气，本就羸弱的身体更加弱不禁风，一年中至少有一半时间是卧病在床的，根本顾不上照顾自己姐弟俩，又怕把病气过给了弟弟，所以弟弟一岁以后都是住在自己的院子里的，可以说，一家里与弟弟相处最多的不是父亲母亲，而是自己这个姐姐，因此弟弟对自己这个姐姐也很是依赖。姐弟俩的感情真的很深，也因此在弟弟没了之后，自己狠狠病了一场，差点就跟着弟弟去了。后来自己好不容易挺过来了，母亲却是因为对弟弟夭折的打击再加上对自己的担心还有身体的病痛，几几相加之下一病去了。之后就开始了自己的寄人篱下生活。
她这次却是来挽救的，如今弟弟已经没了，再伤心也不能挽回，当务之急却是不能再叫母亲也如前世那般。
黛玉心里打定主意，弟弟已经没了，如今一定要保住母亲，不能眼看着这种人伦惨剧再次发生。想到方才雪雁说的，母亲因为弟弟的夭折还有对自己的担心心力交瘁，整日就是捧着弟弟穿过的小衣服掉眼泪，黛玉觉得不能等了。
如今看天气已经是夏末，母亲就是弟弟夭折之后的秋季患了重病，从此一直缠绵病榻，父亲当年遍寻名医，用尽了各种好药，也只是回天乏力，仅仅为母亲续了不到一年的命，次年初夏母亲就再也撑不下去了，撒手人寰。
想到这里黛玉就再也躺不下去了。
“雪雁，文燕姐姐，你们进来。”往日清脆如黄莺的嗓音也因为卧病而显得虚弱沙哑了很多。尽管她是很努力的大声喊了，却和别人说悄悄话的声音差不多。
“小姐醒了，咱们快进去。”只听文燕这样说了一句，方才听到屋里的叫声顿了一顿的脚步声忽然变得急促，片刻就到了门口。“吱呀”一声房门打开，飘来一股浓郁的苦药味道，文燕的声音传来。带着担心和急迫。
“小姐醒了？真是谢天谢地，老天保佑！小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文燕放下手里端着药碗的托盘，紧走几步到了床前，掀开薄薄的幔帐，关切问道。只见宽大的床上薄被裹着一个瘦弱的小人儿，小脸苍白不见一丝红润，本该粉嫩的唇如今却是淡的几乎没有颜色，可见床上的孩子病的不轻。看着就让人疼惜。
文燕不说还不觉得，黛玉只觉此时干渴的厉害，苦涩的药味充斥口中，甚是难受。
“口中苦的厉害，先端杯水过来给我漱漱口。”黛玉虚弱的说道。声音微弱，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雪雁，快！小姐要漱口！”文燕小心翼翼的扶起黛玉靠在自己身上，指挥雪雁倒水。
漱了口，紧接着喝了两杯水，黛玉才觉着好了点，也有了些力气说话了。
“母亲那边怎么样了？还是整天不吃不睡，只捧着弟弟的衣服掉泪吗？可找了大夫来看看？”黛玉虚弱的问道。她倒是想自己过去看看，安慰安慰母亲，只是自己这身子不争气，如今还是靠着文燕姐姐才能这样坐着，想要下床去看望母亲那更是想都不要想。黛玉再一次痛恨自己这不争气的身子。
“小姐放心，太太没事。之前小姐昏迷不醒，太太也是太过担忧小姐才食不下咽。如今小姐没事了，太太自然也能放宽心了。小姐孝感动天，老天看到小姐这样孝顺也会保佑太太没事的。小姐只管安心养病，这身子养好了，自然就能去见太太了。”文燕舒缓温柔的声音抚慰了黛玉内心的急躁，也不再急着想去见母亲了。当务之急还是先养好自己身体，只要自己身体好了，别的想做什么也有精力，若不然说什么都是白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