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赛西蜣螂的父亲

对于父亲的责任和义务，在高等动物之中并不强制履行。鸟类在义务履行方面是值得称道的；而长着一身毛皮的动物们表现得也很不错。不过，在物种界处于次要地位的昆虫们，它们的父亲对家庭却通常不闻不问、漠然置之，几乎没有什么例外的好榜样。一切昆虫对生育尽管也会产生一种狂热，然而，它们在短暂的情欲获得满足之后，几乎无不马上断绝与家庭的关系，并且远走高飞，对抛下的那些将在困境中挣扎的后代不再关心。

对于本该得到长期抚养的幼虫来说，父亲的冷漠让人憎恨厌恶，可昆虫父亲们却有自己申辩的理由——新生幼虫原本就身强体壮。这倒是不错，只要新生幼虫生在有利的环境里，就可以独自找到要吃的一些东西。对粉蝶而言，它只需将卵产到甘蓝的叶子上面，便能保障自己种族的繁衍兴旺。那么，父亲的关心又有何用处呢？昆虫母亲在植物学方面所具备的本能，让它根本不需要任何帮助。在雌虫产卵期间，那个做父亲的反倒是个碍手碍脚惹人烦的家伙。哦，还不如让这个讨厌鬼去其他地方风流，留下来的话，它只会给庄重严肃的大事添乱。

大多数昆虫养育子女的方式都是这样大大咧咧的。它们所要做的，只是提供幼虫孵出后吃住的场所，或选择让幼虫独自觅到食物的合适地点，而这些根本无须父亲插手。举行完结婚大典之后，父亲这位游侠就变成了废物，精神萎靡，勉强继续活了几天，最后徒然地死去。它们对安置子女没有任何帮助。

然而，并不是全部昆虫都如此冷漠寡情。有的昆虫族类会为子女提前准备好居所、口粮或嫁妆。膜翅目昆虫在筑造粮仓、坛子、瓮和皮囊等技艺方面都是出类拔萃的行家。它们为幼虫筑造储存室的高超技艺简直无可挑剔。

可是，既要建造居所又要供应食物的双重任务，一般都由母亲独自承担，雌虫一直都在艰苦地劳动，为此奉献毕生精力。哦，吃苦耐劳的母亲，劳动让它疲惫不堪、无比憔悴。而此时那位做父亲的却在劳动工地上闲逛，或者是晒太阳，冷眼旁观这个能干的不停工作的妻子。它在邻里的异性间拈花惹草，自以为可以代替一切劳役。

它为何不去帮忙呢？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机会，它为何不向燕子一家学习呢？燕子之家夫妻俩共同劳动，把麦秸与泥浆运回巢，给它们的雏燕捉回飞虫。而昆虫的丈夫却无所事事。或许它会以身体较弱为借口，哦，真是个不高明的理由。裁剪一小片圆树叶，耙净一株绒毛植物的绒毛，去到处皆是稀泥的地方采集一小团泥浆，并非会让它体力不支的事情呀！它最起码能作为一般的非技术工人认真地和他人合作，把能干内行的妻子准备置放的器物收集起来，这些它总可以完成的吧。它无所事事、好吃懒做，其根本原因是头脑冥顽不灵。

昆虫中天赋最高、最有才能的膜翅目昆虫，居然也不明白父亲的义务。幼虫所需好像应当令这位才能卓著的父亲大显身手，可它却完全犹如蝶类、蛾子一般愚钝。然而，蝶类、蛾子成家是无须多少劳力的呀！我们几乎压根未发现雄虫身上的本能才干。

也正是由于这样，当发觉那些处理粪便的昆虫身上居然有着采蜜昆虫欠缺的可贵特性时，我们是多么的惊奇不已。形形色色的食粪虫清楚如何减轻家务，明白彼此合作劳动的力量。我们不妨回想一下，齐头并进为子女筹备家业的粪金龟夫妇吧；回想一下在制作压缩香肠的时候，那位父亲如何卖力地用它强健的挤压器官协助妻子工作的吧，这些是上等家庭的优良传统。如果这个现象出现在一般离群索居的环境中，真是非常让人惊讶。

沿着这条路线继续进行探究，如今，在这个迄今为止绝无仅有的实例之外，我可以再另外增加三个例子，同样也充满了趣味。这三个实例均为食粪虫所提供。我会讲述一下这些例子，不过将稍做精简，不然我说不定要重复西班牙粪蜣螂、埃及圣甲虫等昆虫的轶事。

第一个实例说的是赛西蜣螂。赛西蜣螂在粪球搬运工中是个头最小的，当然也是热情最高、最勤勉的。它动作迅速矫捷，不过一旦摔倒，形态就会显得很笨拙，会猛然从陡峭的路上骨碌碌地滚下去。然而，它会凭着一股坚韧不拔的干劲重返这条路，凡此种种，皆无可比拟。拉特雷依为了记住这种体力耗费过大的体操动作，给这种昆虫命名为“西绪福斯”。西绪福斯本是希腊神话中的一位著名人物，他很不幸，为了将一块大石搬到山顶，他不得不咬紧牙关拼命劳动。然而，这块巨石每次临近山顶时就会滚回山下。哦，可怜的西绪福斯，他不得不一次次重新开始搬，一直搬下去。唯有将这块巨石搬至山顶，将其稳稳地屹立在那儿，他所承受的折磨才算结束。

我不讨厌这个神话，从某种角度上而言这又何尝不是我们之中一些人的故事呢？这些人并非让人厌恶的坏蛋，不应该承受无止境的折磨。他们内心善良，勤勤恳恳地工作，和邻居和睦相处；而贫穷才是他们唯一需要补赎的罪行。在50多年的光阴中，为了将每日的面包——这项沉重的“巨石”运抵那安全可靠的地点，我在陡峭难行的山坡上拼命攀爬，留下一路磨碎的血肉，我的骨髓全部渗出，我的血液几近榨干，我不顾一切地耗用我储备的能量。而那圆圆的大面包才放稳当，又突然滑下来跌落到谷底。哦，可怜的西绪福斯，你别无选择，再重新开始搬吧，直到那块巨石不胜其烦地最后一次滚落下来，把你的脑袋砸烂，你才可以得到彻底的解脱。

昆虫学家介绍的西绪福斯并不知道人类的辛酸悲苦，它无忧无虑、活泼快乐，对险峻的斜坡满不在乎。无论走到什么地方，它都不会忘记拖上自己的宝贝，那粪球或者是它自己的食物，或是它幼儿的食物。我们这片区域很难见到它的踪影，假如不是助手协助，我根本不可能拥有如此多理想的实验对象。哦，关于我的这个助手，其实我提及不止一次了，好吧，现在我就把他推到读者朋友面前了。

这个助手即保尔，我的小儿子，一个7岁的儿童。他是我捕捉昆虫时最忠实的、勤勉的合作者，他对蝉、蝗虫、蛐蛐，尤其是食粪虫秘密的了解，是同龄的任何孩子都望尘莫及的。而食粪虫特别让他喜欢。我们父子二人年龄相差一个甲子。他那晶莹的目光，可以从鱼目混珠成堆的东西中，辨别出大量真正的洞穴；他灵敏的耳朵，可以听到对我而言鸦雀无声的蝈蝈儿的极微细的尖鸣。他协助我观看，协助我听，而我给他思想见解作为交换。他蓝宝石般的大眼睛抬起来凝望着我，全神贯注地倾听我的讲解观点。

啊，智慧之花的初绽是多么让人羡慕、惹人爱恋呀！纯真无邪的好奇心苏醒的时期，事事刨根问底的时期，真的是太美好了！保尔有他个人的笼子，在他专有的笼子内，圣甲虫为他卖力地制作着“小梨”。他有个人的小园子，该园子有一张手绢大小，里面的菜豆正在发芽，他经常把菜豆挖出来，瞧一瞧胚根有没有延伸。他有个人的小森林，小森林里面耸立着四棵橡树，有一拃那么高，橡树上缀满了乳房般的橡栗。这些都调剂了那枯燥乏味的语法学习，让学习过程变得不再那么难耐了。

假如科学乐意对儿童态度和蔼，昆虫学就可以把太多美好的事物送入儿童的小脑袋瓜里面了！假如教育界可以将生动有趣的田野学习融入到呆板的书本里面；假如官员们所器重的既定教学课程不遏制美好的积极精神，那会是怎么一幅美好的景象啊！保尔，我最亲爱的朋友，让我们尽量在大自然中，在迷迭香丛、野草莓丛中快乐地学习吧！在这些地方，我们的身心都将会生机勃发地成长，并且比书本中更容易得到真与美。

哦，我的孩子，今天是休息日，就让学校里的黑板也暂时休息吧，早早地起床，踏上我们约定的探险之旅。当然，由于起床太早，出发时你还空着肚子，不过你尽可能地放心，如果你胃口大开，咱们就找个阴凉地停下，在我的袋子内你会发现苹果、面包等旅行食品。4月底，赛西蜣螂应当已经开始出现了。如今，在山脚下羊群经过的并不肥沃的草地上，我们将仔细地勘察。把羊群留下的似圆面包一样的粪蛋，用手指一个一个地捏碎。太阳早把粪球烤硬了，不过硬壳里面的心还保存得很好。我们将在那儿搜寻到赛西蜣螂，它正缩为一团，等待傍晚放牧的羊群向它供应更为鲜美的意外收获。

曾经一个不经意间的新发现揭开了一些有价值的秘密。保尔对这方面知识的掌握可谓是耳需目染，不久就学会了摘除粪核的技术，俨然一名行家了。他积极热心、干劲十足，不遗余力地去嗅那些气味浓烈的粪蛋。他虽然提供给我的赛西蜣螂只有少数几次，却已让我喜出望外了。如今，我已经有六对赛西蜣螂，哦，对于这笔财富，我以前可不敢想呀！喂养赛西蜣螂不必要用笼子，有金属钟形网罩，再添上沙土层与口味合适的口粮就可以了。它们个头很小，还比不上樱桃核大，样子非常奇怪；身材又粗又短，后半部分身体收缩如子弹头；足较长，犹如蜘蛛的足一般展开。弯曲的后足超级大，搂抱与勒紧小球倒是很方便。

大概是5月初，盛宴之后，它们在残食狼藉的地面上进行交配。组建家庭的日子到了，新婚夫妇共同辛勤地劳动，揉面做饼，搬运与烘烤子女们吃的面包。它们操起前足的大切刀，从大粪球上切下厚度恰到好处的一小块。父母双方齐心协力，共同处理这块大面包，无数次地轻拍慢打、压紧，将它做成大如豌豆的小球。

恰如圣甲虫的“车间”一般，它们也未采用滚压机便揉出了圆圆的小球团。在地点变更之前，在支撑点未被摇动之前，那切下的粪食即制作成了球体。哦，我们又遇到了一个擅于长期保存食物的几何学家。

球团不久就准备好了，如今需要做的工作是通过剧烈滚动，来使皮层增厚，预防球心因快速蒸发而受到损害。母亲长得略显粗壮，不难认出来。它套在车子上座的前边，细长的后足放置在地面上，前足则放置在小球上面。它后退的同时，将小球向自己拉。父亲所在的位置恰好相反，在车子的后边推，脑袋朝向地面。这和圣甲虫的方法如出一辙。为了其他目的，圣甲虫也会两只共同合作。赛西蜣螂的套车运输的是子女的嫁妆，而圣甲虫运送的是两个偶然组建成的同盟在地下吃的菜肴。

此刻，这对赛西蜣螂夫妇毫无目标地离去了，穿过在倒退中总无法绕过的坑洼不平的地面。其实，它们也并没有执意要避开这些障碍，它们试图爬上钟形罩网纱的那股倔强劲就能证明这一点。哦，它们会觉察到这些障碍吗？

这是一件辛苦却办不到的事情。母亲用后足紧抓金属网的网眼，将沉甸甸的货物拉向自己，拼命地拖着它。然后，它把小圆球抱住，令其悬空。父亲缺少支撑物，只是紧抱着粪球不放，基本上是将身体都嵌了进去，粪球又平添了这位父亲的重量，听凭运气的摆布。然而，用力过猛无法持久，结果父亲跟心爱的小圆球一同跌落下去了。母亲感到非常惊奇，从上边侦察了一会儿也跟着掉下来了，重新抓住小圆球，又开始了注定将会失败的攀登，不断地跌落以后，它们才最终放弃了这项行动。

平地的运输也并不轻松，不是一路顺风的。小沙丘上布满了沙砾，套车栽了跟斗，货物翻倒在地，运输员双腿抖动、腹部悬空。不过无须担心，这对它们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只见夫妻俩重新站起身，摆出原来的工作姿势，一直都是那么开心活泼地劳动。滚下后的赛西蜣螂经常是仰面朝天，可它并没有为此胆怯，几乎好像是在故意滚下来呢！小圆球是否应当尽快完善、坚硬起来呢？跌撞、碰击、摔跤、颠簸，一直不间断地发生，即便如此，赛西蜣螂仍然兴致勃勃地在运输途中走了数个钟头。

最后，赛西蜣螂的妻子感觉粪球已滚揉得达标了，便离开了一会儿，去寻找合适的场所。赛西蜣螂丈夫则蹲守在这个宝物上面。假如妻子离开的时间过长，丈夫会将宝物搁到悬于空中的后腿间快速转动，借此来打发等待的无聊时光。它仿佛是在用那个宝贝小球玩抛物杂技一般，它感觉在弯曲的双腿下，小球是多么惹人怜爱呀！望着它如此快乐的模样，有哪一位会质疑这位父亲，对它们的孩子前途会不满足呢？它好像在说：“这块可爱的、可口的圆面包，是我捏揉出来的哟，是我专门为孩子们准备的。”这种为子女的付出，令它们的劳动成果显得更为崇高。

此时，妻子已选好了合适的场地，挖好一个小坑。这个小坑只是洞穴的奠基工程。小圆球被运到了旁边，丈夫提高警惕全身心地护卫，寸步不离。妻子则利用足与额突卖力地挖掘着，不久小洞就逐渐被挖大了，完全可以储存下这个小球了。它可是珍贵之物呢！然后妻子用背触触小圆球，也许感觉到小圆球在背上朝后摆动，未受到任何损害，就下定决心接着朝前挖。它害怕在洞穴竣工之前搁置在洞口的珍贵的小面包会发生意外。在这段时间内，这个面包经常会被蜉金龟和小飞虫盯上，所以它不得不加强警惕和防范，这也是谨慎之举。

小圆球被放入了小洞内，差不多有一半插在了这个粗坯盆内。妻子从下面使劲地拉，丈夫在上面则负责减缓震动，避免泥土发生崩塌，所有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然后它们继续进行挖掘，接着再下降，自始至终都分外地小心。这对赛西蜣螂夫妻，一位负责拖拉小圆球，另一位负责掌控降落动作，清除眼前的障碍物。又劳动了一段时间之后，小圆球随着赛西蜣螂夫妇在地下消失了。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内所发生的事情，也许仅是重复我刚才观察到的过程。哦，我们还是耐心再等上半天工夫吧！

假如我严密地监视、丝毫不松懈的话，就可以观察到那赛西蜣螂丈夫又独自现身在地面上，在临近洞穴的沙土中蜷缩着。妻子在洞穴内有它迫切要做的事情，对于这一点做丈夫的帮不上任何忙。妻子在洞穴内要做的事很多无法离开，要钻出来的话，一般会延迟到第二天了。最后，辛苦的妻子终于出来了，丈夫从小憩的地点出来与其会合。于是，这对夫妇又重新相聚在一起，走到粮堆跟前，先进餐以恢复体力，再从粮堆上切下第二块粪食。夫妇俩再度合作，制作小圆球、运输入仓。

夫妻之间如此忠贞，令我备感赞叹。它们的行为法则即是忠贞吗？我不敢妄加断言。或许也有一些爱拈花惹草、用情不专的风流种吧！它们在粮堆下混杂的群伙中，将第一个面包坊女老板妻子忘得一干二净，而一门心思效劳于另一个偶遇的女掌柜。也许会有一些临时家庭，制作完一个粪球后家庭也解体了。这并没有什么，我观察到的那些情况，已令我对赛西蜣螂的家庭观念生出了高度的敬意。

在观看洞穴内的小粪蛋以前，我先对赛西蜣螂的习性做一下总结。丈夫和妻子，也就是父亲与母亲，它们齐心协力、竭尽所能地制作小粪蛋和挖掘洞穴，这个小粪蛋将作为幼虫的嫁妆，父亲参与运送，作为配角参与这项工作。当母亲临时离开去寻找挖掘洞穴的合适地点时，做父亲的就负责守护这块面包。父亲帮助母亲展开挖掘工程，将洞穴内的废土搬运到外边。在这些品质之外，我有必要再增添一项，即它们对配偶的异常忠贞。

圣甲虫也曾具备这些特点。例如它乐意和另一个同伴一起制作粪球，它清楚以反方向双重套驾的搬运办法。可是，我还想再啰嗦一遍：圣甲虫互助合作的动机不纯，它们仅仅出于自己的私利。两个搭档加工和运输面包，只是为了它们自身考虑，制作可口的圆面包彻底是为了它们自己，圣甲虫母亲在家庭劳动中根本没有助手。它不得不自己孤军奋战制作粪球，将粪料从粪堆内拔出，令它朝后滚动，它所运用的翻转姿势一如赛西蜣螂配偶中雄性的那种。它单独挖掘粮仓，单独储存面包。那位游手好闲的丈夫，完全把产卵多的妻子与家中幼子丢到九霄云外了，从不去参与那辛苦的、耗尽体力的劳动。它和小个子食粪虫相差太远了呀！

如今，我们一起去观看洞穴。小洞浅而窄，仅供赛西蜣螂母亲围绕着小粪球转动。因为小洞空间有限，父亲在这里无法停留太久。一切准备得差不多之后，它就不得不先行撤退，以方便能干的妻子在里面可以自如活动。我们确实发现它先于妻子返回地表。

地下储藏室内仅有一个粪球，可谓造型艺术的极品。小巧玲珑的它好像是微缩的圣甲虫的“小梨”。这个“小梨”因为较小，使得光泽的表面、优美的弧度更为明显，直径在12～18毫米之间。才艺精湛的各类食粪虫，都不缺少值得称道的产品。

然而，美丽的状态保持得很短暂，雅致的“小梨”不久即被多结扭弯的黑色瘿瘤掩盖上了，将“小梨”的外观搞得很丑陋。虽然外表的一部分未遭损坏，美丽却不见了，一个丑陋的外壳把它完全遮蔽了。这些粗俗不堪的结节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呢？我一时被蒙住了。我猜测这结节是什么隐花植物，比如球草，这类植物能从带乳突的黑色硬皮辨别出来。可是，幼虫令我走出了谬误。

跟其他食粪虫的幼虫相似，这只幼虫躯体也弯如钩形，背负着一个很大的包囊。这一特征是排粪快捷类昆虫所具有的。恰如圣甲虫幼虫那样，这类幼虫也精通使用即刻喷射含粪的胶，堵住偶然冒出的天窗，而黏胶则一直储备于背部的包囊内。另外，这类幼虫掌握了食粪虫们未掌握的粉丝加工技术。但是，应除去食粪虫中的阔背金龟，它极少展现这种技术。

各类食粪虫的幼虫皆以自己消化的残渣粗略地涂抹自己的地下室。也许因为地下室空间够宽敞，才使这种清除残渣的方式被派上用场，而无须打开排污物的临时窗口。也许是因为空间狭窄，也许是出于我所不了解的其他一些原因，赛西蜣螂的幼虫在供应了粗涂内壁的水泥之后，就将多余的产品排至粪梨外面了。

当居住其中的幼虫逐渐开始长大时，我对一个“小梨”进行了仔细观察。我发现，它表面的某个部位偶尔会湿润起来，并且变得软而薄；然后，一个深绿色的新芽通过一块不结实的屏板冒出，随即新芽倒下去变扭曲；接着形成了一个瘤，之后由于干燥而发黑。

发生了什么事情呢？幼虫在“小梨”内壁上凿出了一个临时窗口，通过还留下一层薄纱的通气窗，越过围墙进行排泄，将在家中无法使用的多余黏胶排到“小梨”外面。专门凿出的窗口根本不会危及幼虫的安全，由于天窗不久即会让新芽的底部堵上，被抹刀压严实了。有一个如此便捷的塞子，虽然“小梨”鼓起的圆肚上有小孔，食物依然可以保持新鲜，不会出现聚集大量干燥空气的隐患。

赛西蜣螂好像也明白，它那个小小的粪梨，在土中埋得不够深，如果是酷暑季节来临将会很不安全。它成熟得早，在气候适宜的四五月间劳动。从7月上旬开始，在难耐的盛夏到来之前，它们就将壳敲碎，动手寻觅在烈日炎炎的季节可以提供给它们栖息的居所。在金秋稍纵即逝的喜悦欢腾以后，由于冬季的昏沉僵挺而退避地下，继而是等待春回大地的复苏，再到和煦的阳光下欢庆。这即是赛西蜣螂的生命历程。

关于赛西蜣螂，我还有一项观察记录。我在金属钟形网罩下饲养的六对赛西蜣螂，制做出居住着幼虫的“小梨”共57个。通过这项普查，表明每个家庭平均产卵六个。这个数字是埃及圣甲虫望尘莫及的。赛西蜣螂人丁兴旺的原因何在呢？我只发现了其中的一个原因：父母双亲的平等劳动。由一方苦苦独挑的劳动换成双方共同担当的话，就变得轻松从容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