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神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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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战神之恋

彭德怀:1955年被授予元帅军衔;1938年与浦安修在延安结婚。

1938年,正是抗日战争的第二个年头,每天忙于指挥作战的八路军副总司令彭德怀同志,眼看到了不惑之年,40岁的人啦,同龄人多数都有几个儿女啦,可彭德怀仍然孑然一身。这并非彭德怀挑剔,戎马岁月,每天在炮火硝烟中奔波,他实在无暇考虑个人的事啊!再说,这么一个统兵的大将军,即使有的年轻女同志有那么点意思,也不知该怎么与他沟通啊!成了名人名将,找对象也不如普通人自由自在,这是当时许多老同志的共同感慨。朱德、刘伯承、罗荣桓哪个不是到了一把年岁,才由别人张罗着成了婚啊。可是,相比之下,40而未婚,除了彭德怀,在八路军将领中恐怕是很少有的。

同志们为他着急。一个带兵征战的将军,身边没个人照顾,着实有许多不便。长征那阵子,条件太艰苦,他自己也没那个心思。眼下到了延安,相对稳定了,可彭德怀却从来闭口不提个人的婚事。身边的警卫员、参谋干事们常和彭德怀半开玩笑地说:“首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你的喜糖啊,你看八路军的首长们哪个没有成家?”彭德怀总是摆摆手说:“莫提,莫提,打完了日本鬼子再说!”毛泽东、周恩来等许多中央领导同志更是为他着急,曾多次当作大事找他谈,他总是摆着手哈哈笑着说:“大家替我着啥子急嘛!真不行的话,我彭德怀也可尝尝当和尚的滋味嘛!”

其实,看到同辈的战友一个个都有了家室,彭德怀并非不曾动心,只是没有机缘。

这事陈赓看在心里。

别看陈赓将军表面上是个粗人,可他足智多谋、幽默诙谐。在彭德怀的婚姻大事上,他想得最多,考虑得最细。可当着彭德怀的面,他从来一字不提。为首长说亲嘛,总得有个差不多才好说出口啊!否则,首长难堪,自己也不好办。

这是一个夕阳衔山的傍晚,陈赓别出心裁,组织了一场女子排球赛,这些女同志有的是经过长征的红军战士,可多数是刚从敌占区来的青年学生。开场之前,陈赓兴冲冲去请彭总:“首长,今下午举行机关有史以来的第一场女子排球赛,是不是去看看啊?”

彭德怀眼光没有离开手中的文件:“我没有时间!”

“既要工作,可也要关心一下群众生活嘛,不然的话,那些姑娘们嘴可不饶人,她们会说你彭德怀架子大!”

陈赓这一“激”还真灵,彭德怀放下手中的文件站了起来,他说:“我有么子架子嘛,好吧!看就看看去!”说完,便随陈赓来到了球场上。

别看球场非常简陋,在当时却是部队最热闹的文化娱乐场所。晚饭刚一吃过,球场四周便挤满了观阵的人群。人们听说是八路军机关第一场女子排球赛,并且副总司令彭德怀也亲自来观阵,都争着前来一睹热闹场面。开赛后,陈赓没有认真欣赏比赛双方的球艺,而是用双目的余光观察彭总,这是在对彭德怀作特殊的心底扫瞄。他终于发现,彭总对其中一个戴眼镜的高个子队员尤为注意,那女队员跑到哪儿,彭总的眼光便追到哪儿,偶尔还为那女队员的精彩球艺喝彩、赞叹。这一切,细心的陈赓都看在眼里。

一边看赛球,陈赓一边有意无意地给彭总一一介绍球场上的队员们:那个穿红色短袖衫、蓝色短裤的姑娘,刚刚从上海来,一路受尽了苦难;那个个头不高,却机敏异常的姑娘,是西安人,大学没毕业就自愿来延安投奔抗日队伍;那个脸膛红红的高个子姑娘,原来是红四方面军的,不久前刚刚调到这里……陈赓讲得非常认真,可彭德怀的眼光却一直被那个戴眼镜的高个子姑娘牵着走。陈赓的话,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听进。

陈赓讲着讲着心里暗自发笑。

其实,他的汇报不过是在作深一步的观察和分析。

球赛结束后,陈赓又生一计,精心安排了首长接见的场面。彭总一一和队员们握手,临和那高个子队员握手时,彭总还特意说了句鼓励的话:“打得不错,好好练练,将来到前线为咱们战士表演表演!”说着,还爱抚地拍了拍那队员的肩膀。

刚刚送走队员,陈赓便问:“首长,你看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啊?”彭德怀佯作不知。

“我是说这队员哪一个好一些,有前途?”

“啊,你问这个嘛,我看哪个戴眼镜的细高个不错。身材好,技术也比较全面。将来会很有发展的。”

陈赓立即紧追不舍:“对啦,那细高个名叫浦安修,北师大的学生。读大学时就入了党,前年投奔延安来的,在陕北公学教书。学问、长相、思想样样都好!”

彭总一怔:“谁让你陈赓讲这些的?”

陈赓幽默而认真地回答:“我现在不是要做彭总的大媒吗?嘿,看上人家啦,还不让人说。”说完,陈赓哈哈大笑,彭总也笑了。

经过陈赓这么牵针引线,彭德怀和浦安修真的谈起了恋爱。消息象一阵风,很快传遍了八路军总部,从首长到士兵都在心底里暗自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祝福。

延河畔,是恋人漫步的最好去处。一天的黄昏,夕阳染红了半天云彩,波光粼粼的延河水闪着金子般的光彩。当绚丽的夕阳只剩下最后一道金光时,余晖中映出两个情人的身影——彭德怀和浦安修。他们沿着轻风习习的延河边散步,相互倾诉衷肠。多少个叱咤风云的八路军战将,爱情的第一步总是从延河边走出。而彭德怀,却是这里的一个迟到者。

他们从西安事变谈到芦沟桥事变,又从芦沟桥事变谈到第二次国共合作,谈到抗日卫国。不知怎么,话题转向了自己的身世。彭德怀面对年轻的姑娘,象面对多年的知交,启开了那扇从不轻易对人启开的心扉。

那是一个年代久远的故事,是彭德怀人生历程的一段痛苦经历。它深深印在浦安修的心里,以致到晚年,浦安修都能清清楚楚地讲述彭德怀讲的那故事的始末……

在当时的延安,有人曾这样评价彭总:论带兵打仗,堪称一代骁将,可就是好象缺点爱情意识。其实,这是真正误解了彭总,彭总是爱过人的,而且爱得专注,爱得一往情深……

故事发生在彭德怀少年时,他爱上了表妹周瑞莲。

湖南湘潭的青山绿水间,有个叫彭家围子的村落,从这里出发,翻过刀削般的乌石峰,在一座古木参天、绿荫蔽日的山腰间,有座农舍,这便是彭德怀的舅舅家,是他热恋过的表妹周瑞莲的居处。

周瑞莲是个纯洁、朴实、美丽的农村姑娘,和彭德怀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表妹并不是彭德怀舅舅的亲生女儿,是从小失去双亲的孤女,由彭德怀的舅舅抚养大。正是如此,舅舅对瑞莲比亲生女儿还要亲,彭德怀对瑞莲从小便十分喜爱。插秧时节,表兄妹两人常常沿着山间小径,拎着一篮秧苗去田间插秧。收割之前,他们下地锄草,下塘捉鱼,形影不离,情同手足。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爱慕之情日渐加深。彭德怀平时沉默寡言,即使在舅舅面前,也从来不多说话。可在表妹瑞莲跟前,他常常主动打开话匣子,谈人世间的不平和痛苦,谈自己的远大理想和抱负。高兴处,常听见瑞莲咯咯的笑声;伤心处,瑞莲也常常泪湿衣襟。两人心心相印,息息相通。瑞莲为表哥的不幸而叹息,也为他的反抗叫好。她常常亲手为表哥烧汤做饭,缝衣做鞋。

那是1916年的春天,彭德怀外出归来,回到舅舅家,瑞莲一见表哥回来,心里又是高兴又是难过。那泪珠象断线珍珠般地往下落。原来三年以前,乌石寨一带闹饥荒,官府、地主囤粮居奇,欺压百姓。彭德怀领头闹粜,强迫富商们平价售粮,结果被官府通缉。瑞莲闻讯,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偷偷哭了好几天。四处贴的都是通缉令,彭德怀往哪儿逃呢?好心的五叔可怜他,卖掉一只猪崽子,换了一串钱(一千文)让他作路费逃生。后来他在湘阴做了挑堤工。在那里,他拚命干活,为了好挣点钱回家娶瑞莲为妻,一直干了两年多,可仅仅换得了三担半米的工资,原来他受了工头的欺骗。没办法,只有含愤而归。不过,彭德怀只要能安全回来,对瑞莲来说,就是最大的满足了。也就在这天,舅舅正式为彭德怀和瑞莲定下了婚事。

当瑞莲拿出用自己手织的粗布做的新衣,要他换上时,无意中看到表哥肩头的烂疮、身上的鞭痕,禁不住嚎淘大哭起来。这一哭,彭德怀心里也酸酸的,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他想起自己苦难的遭遇,不由地问舅舅:“如今这世上,究竟哪个怕哪个?”舅舅回答说:“没钱的怕有钱的,有钱的怕有势的,有势的怕有枪的!”舅舅的话,在彭德怀的心中转悠了好多天,他认为舅舅的话虽然简单,却很有道理。正是这句话,使他立下了新的志向。他决心扛枪当兵去了,他要为穷人出气,他要为扫除邪恶,为寻求平等和幸福去斗争了。

就在这年三月的一个明媚春日,瑞莲送彭德怀走上了从军的路。春光融融,路边桃树、杏树红了,菜田里的菜绿了。两个人默默地走了一程又一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表妹,”还是彭德怀亲切唤了一声,诚挚地说:“我走了,我要去找穷人的道理,穷人的出路。这条路很长很长,你能等我吗?”

淳朴、美丽的瑞莲先是埋下头,咬了咬嘴唇,然后抬起水汪汪的双眼,没有吭声。她打开小包袱,拿出两双鞋袜,鞋底上绣着表示海枯石烂不变心的“同心结”。彭德怀看着那做工精致的“同心结”,自然一切都明白了。临别的时候,她用深情的双目看着彭德怀的脸,大声地说:“表哥,你走吧,我永远等着你!”彭德怀一步一回头地走了。而周瑞莲佇立山头,眼含着热泪,一直望着那身背小包袱的彭德怀消失在远远的竹丛中。

从这一天开始,周瑞莲时时刻刻都在盼着表哥的归来。

没想到,这一天这对青梅竹马的少年伴侣竟是最后一别。

彭德怀投奔湘军在长沙当兵后,虽然天天行军作战,但心里却时刻惦着自己的未婚妻。三年后,他当了连长,事情更多,军务更忙。尽管如此,瑞莲的音容笑貌,常在他梦中闪跃。他节衣缩食,从不乱花一分钱,节省下一块块铜板,为的是好到1920年回家同瑞莲结婚。可也就在这时候传来噩耗,狠毒的地主向舅舅逼债,当无法偿还时,地主非要让舅舅卖瑞莲抵债,瑞莲至死不从,最后跳崖身亡。得到这个消息,彭德怀心碎肠断,他发疯一样跑到驻地的高山上,从不曾落泪的彭德怀哭得那样伤心。他双目望着家乡的方向,双拳紧紧地攥着,他久久望着、望着,把千仇万恨深埋在心底。

瑞莲的死,给彭德怀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创伤。以后许多年,他的地位不断变化,也不断有人张罗提亲,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后来随着年龄增大,更多的朋友劝他成个家,别人好说歹说,他才勉强同一个乡间货郎的女儿刘某结了婚。彭德怀英勇无畏,剽悍刚强,但同时也是个富有感情的人。和刘某的结合,本来就含有凑合的成份,然而成婚后,他还是尽力同她建立夫妻关系,教她为人处事的道理,并为她在湘潭县谋了个小学教员的差使。不料,这刘某是个意志薄弱者。1928年,彭德怀领导平江起义后,刘某怯于反动派的淫威,不顾多年夫妻情,自愿登报声明:同“共匪头子”彭德怀脱离夫妻关系。然而刘某没想到的是,10年以后,彭德怀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成了闻名世界的将军,身负八路军副总司令重任,为全国人民所敬仰。于是,刘某只身跑到延安,提出要同彭德怀复婚。彭德怀没有明确答复,而提出要求组织调查后作出决定。后来调查结果证明,她与彭德怀宣布脱离关系后,已同另外一个人结了婚,并且已经生了孩子。对这样的一个朝三暮四者,彭德怀当然是不会接受的。他断然拒绝了刘某的复婚要求,他说:“泼下去的水难收,夫妻感情是迁就不得,你既然已经又嫁人生子,我不能与别人共老婆。回去吧,回到你丈夫身边,莫让丈夫失去妻,莫让孩子失去娘!”

这件事,就发生在陈赓为彭德怀介绍对象的前几个月,许多老同志都对彭总的抉择表示赞赏,也寄予更深的同情。

夕阳隐山,暮霭降落,延河岸边渐渐有了点点灯光。彭德怀在婚姻、恋爱上的曲折经历,深深打动了浦安修。她为瑞莲姑娘的惨死而落泪,也为刘某的无耻无义而愤慨,她更为这位八路军副总司令将自己的全部经历和盘端出的诚恳而激动。她没想到,挥师百万的大将军,竟有如此丰富的感情内涵。借着皎洁的月光,她深情地望着彭总,大胆地、主动地伸出了一双姑娘的手。在大将军握枪的手中,这双姑娘的手,显得是那样嫩弱、娇小。彭总看着浦安修,声音轻轻地说:

“我是个大老粗,能配上你这样的大学生吗?”

“不,你首先是人民的大将军,你的英雄业绩,我是十分仰慕的!”浦安修回答说。

“我命苦,你如果跟了我,将来会吃很多苦的!”彭总又说。

“革命总是要吃苦的。这个我懂。我不怕。”浦安修坚定地回答。

后来,这样的倾心交谈有许多次。每次畅谈,他们的感情便更深一层。两颗纯朴、真挚的心,终于紧紧连在一起了。

那是1938年的年底,彭德怀和浦安修的爱情,瓜熟蒂落,要举行婚礼了。已届不惑之年的彭德怀要结婚,自然要惊动中央、总部机关,但彭德怀拒绝任何些微的铺张,在延安宝塔山下一孔窑洞里:一张木制的桌子,几把木制的凳子,一副木板床,两床延安土布做的被子,这就是彭德怀的全部新婚用品。彭总的老部下、老战友来了,浦安修的同学、学生来了,欢歌笑语溢出窑洞,在宝塔山下回响。

婚后的生活,的确是非常清苦的。为互不影响工作,浦安修经彭总同意,调出了彭总所在的单位,并约法三章:每个星期只见一次面。在抗战最艰苦的阶段,彭老总也和战士们一样,连吃饭、穿衣都成了困难,甚至连穿的衬衣也没有了。有一天,浦安修左找右找,竟找不到一块能做衬衣的布料。没办法,只好用彭老总的破蚊帐裁了两件衬衣。彭德怀高兴坏了,他自己穿了一件,另一件送给了警卫员。艰苦的抗战生活,使彭总面庞消瘦,眼皮微肿,浦安修看了很难过。她向中央请求:为了照料彭总的生活,她要求调一野工作。中央很快就批准了。

在共同生活的日子里,浦安修无微不至地照顾彭总,尽量为他做可口的饭菜,洗衫浆衣,缝补衣袜,样样都很周全细致。彭总对她呢,也是一往情深,相敬如宾。每当有老战友、老部下来家,彭总都是郑重地把妻子请出来,和客人见见面。有了空闲,他还帮助妻子干点家务。

但是,他们结婚之后的日子,却总是离多合少,因为彭总是带兵的将军,始终在战场奔波。好不容易盼到全国解放,朝鲜战争又爆发了,彭总又率兵奔赴朝鲜。在朝鲜战场,彭总日理万机,常常几天几夜不合眼。身在国内的浦安修,日夜惦记彭总的身体,心早飞到了朝鲜。

那是1952年,组织上派浦安修参加赴朝慰问团,她心想,这下终归能见上一面了。没想一见到彭总,她当众挨了一顿骂。彭德怀批评她说:“司令员的老婆来了,一百万志愿军的老婆怎么办?谁叫你来的?”浦安修觉得委屈,当时就流了泪。可是,她深深地理解彭总,在对亲人的严格要求中,不正包含着他对祖国对人民的特殊的爱吗!?

后来,又发生了庐山会议和十年“文革”彭总两次被错误批判的事情,浦安修也因之挨整受批,精神、身体都受到莫大的痛苦。正如彭总先前所言:他的命苦,他的路坎坷,与他相爱,要准备经受种种磨难的。是的,从彭总与浦安修结婚那天起,他们就经受着无尽的磨难。但无论在何种情况下,他们之间的爱情都始终如一。因为他们的爱情,是建立在爱祖国、爱党、爱人民的基础之上的。任何狂风骤雨,都扑不灭他们爱的火焰,因为这是真正的共产主义战士的伟大而崇高的爱情。而这种爱情,将永远是青年们学习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