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编 海固回民起义与回民骑兵团
海固回民第一次起义二三事
海固回民第一次起义，是我和堂兄马国瑞发动的。
那是因为国民党政府的征兵太重，待兵又不好。当兵的挨打受气，吃不饱、穿不暖，人格遭受侮辱。特别是对被征、抓去的回族壮丁，强迫在汉民灶上就餐，全然不顾回族人民的生活习惯。回族士兵因为忍受不了他们的虐待、歧视而逃跑，他们派人明截暗堵地到处捉逃兵，或者抓逃兵的哥哥、弟弟去顶替。海固地区的回民村庄被惊扰得鸡犬不宁。
因为我和马国瑞在宗教上有点身份，乡亲们纷纷找我和马国瑞诉苦，并要求设法抵制。我们兄弟二人极同情贫苦农民的遭遇，反对政府的凶狠抓兵，因此在一起研究对策。考虑到国民党从来都把民众的意见当作耳边风，不予重视，所以我们决定集资购买武器，必要时进行武装反抗。我拿出2000块银元，派人去同心下马关、韦州一带购买民间的枪支，还发动群众合伙集资购买武器。我叔父马广武把过去办民团时留下来的枪，给了我们50支。武装反抗的准备工作，悄悄地进行着。
由于个别知情人的泄密，马国瑞被诱至兰州软禁起来。海原县县长贾从城下乡拷打群众，追缴枪支，并且恶毒地辱骂回民。我堂兄马国璘把愤怒的群众组织起来，撵跑了贾从城。我急忙派人赴兰州，向马国瑞说了这里的情况。马国瑞给我复信称：“大事闹起，有进无退。”我把信给马国璘、马国璠、马英贵看了，当即决定举行起义。
1939年1月15日，海固回民第一次起义爆发后，起义农民分头去攻打固原和隆德县城。我跟着二叔父马广武到了固原城下，不幸我二叔父的手部挂了花。他害怕了，就把我领到他家中管束起来。他又写信给马英贵，劝他不要闹了。马英贵不但不听，还枪毙了送信的人，并在我母亲面前气愤地骂我：“起义是他发动的，为什么事到如今却不来了。”我母亲只好到大寨村叫我回家。我二叔因膝下无儿，对我很疼爱。他见我执意要走，就把他存放的4支手枪拿出来送给我。我告别二叔，跟母亲连夜回红崖堡，见到马英贵后，他把领导起义的重担交给了我。我带上起义人员到大疙瘩、偏城去，把群众痛恨的地主海老四抓住，收缴了他的10多支步枪，又转到八只窑、刘家沟一带驻扎。
海固回民起义惊动了国民党中央政府，急忙派监察院长于右任、国民党元老张继等人飞抵兰州，与第八战区司令长官、甘肃省政府主席朱绍良商议，采取安抚的办法来平息。于是派出以八战区高级参谋许显时为首，有八战区交通处长拜伟（回族）、甘肃省政府参议郭南浦（回族）、八十一军军长马鸿宾等人组成的“宣抚慰问团”，前来安抚。郭南浦和我的父辈有交情，就来找我联系。他对我说：“离开兰州时，我去见了马国瑞。他叫你作谈判的全权代表。”还向我介绍了中央来人和“宣抚团”组成人员的详细情况，并且鼓动我说：“你们有啥条件就放开讲。”我接受了他的意见，遂议定在大寨村我二叔父家中举行谈判。
谈判正式举行时，政府方面的代表是拜伟、马鸿宾、郭南浦；起义回民的代表是我、马国璠、马英贵。马国璘因伤重未能参加。谈判中我们提出三项条件：一、释放马国瑞，由他带领起义队伍去抗日，政府给予武器装备。二、海固两县地瘠民贫，百姓差款、征兵太重，要求减免。三、海原县县长压迫百姓，欺回灭教，平凉专员待民苛刻，要求处理。拜伟答复说：“第二、第三个条件可以采纳，第一个条件我在这里答复不了，回去请示于院长决定。”同时他提出：一、现在就安定下来，不要再动。二、解散群众，拿去部队的枪支退回。对此，我表示可以接受。马国璠不愿意，但未表态。马英贵反对，要求见许显时讲理。后来，他去见许显时被扣押，再未回来。
谈判结束后，我们按协议解散了起义人员。起义就这样失败了。马顺从兰州来，把我们夺来国民党军队的枪支收起来交给了马鸿宾。国民党甘肃省政府撤销了平凉专员张振武、海原县县长贾从城和自卫队长马三魁的职务。但对第一个条件，以没有武器为由没有答应。接着，国民党当局派车把我接到兰州，于右任、张继等人设宴招待了我，并叫我担任平凉保安司令，我没有接受。又任命我为甘肃省政府咨议，我接受了。
此后，当局就送我进兰州西训团受训。受训期间，我听说马国瑞从兰州逃脱后，发动了第二次武装起义。当局曾给我门前设了岗哨监视。但那时，我已和郭南浦的女儿结婚，住在兰州，一直没有再走开。
摘自《海固回民起义与回民骑兵团》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