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阳文化丛书(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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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路

马君成作者:马君成,1978年2月生,古城中学教师。在《宁夏日报》《朔方》《六盘山》等刊物发表小说、散文、诗歌100多篇,散文曾获固原市第五届文学艺术评奖三等奖。

那四散惊逃的鹿群

“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诗人陆游曾发出了这样的天问。

我常常吟咏着这句诗,一次次地问自己“此身合是诗人未?”

我不知道,真正的诗人是否有过这种强烈的心理体验:即诗句常常在眼前晃动,你却抓不住它。这是灵感吗?像哈利·波特的金色飞贼,我称这种现象为美丽的鹿群,我曾多次惊散它们正常的生活。

我相信,每一个人都是天生的诗人。

因为我具有诗人的天生气质:敏感、多情、忧郁、孤独。

即使此生再也写不出一行诗,我依然相信,我是一个天生的诗人。

我之所以坚定地相信这一点是因为,我相信人类都有潜能。我更相信自己的潜能,虽然我今年已经31岁,仍没有成为一个诗人。可是,人的潜能需要激活。李白斗酒诗百篇,杜甫“白日放歌须纵酒”。现当代诗人每要论诗总要饮酒。我不喝酒,我尚不知道自己的诗情激活点是什么。但是,罗素可以在80岁之后开始写作长篇小说,仍然可以写得很成功。对于我来说,诗人之梦也将继续。正如聂鲁达所言:“即使文学界张开牙齿/要吞噬我前进的双脚/我也不会去理会/仍然迎风歌唱。”

我曾无数次地在梦里梦到诗,朗诵诗,那是一些全新的、奇特的语言,我在人世间还未见过的诗句,只觉得美妙无比。可是每当醒来,一切都逃之夭夭,无影无踪。

梦里,我的诗句像是色彩斑斓的鹿群,它们隐藏在我的生命内里,在我内心世界的大森林里。它们昼伏夜出,在我思想的青草地上散步、奔跑、跳跃,生生不息,它们从来不肯走到梦的边缘,它们从来不让我在醒着的时候看到它们。它们是一个强大的群体。它们总会把留在我记忆中的任何一点痕迹都抹去,让我无法在自己的笔下留下一丝半点它们的光辉。

啊,梦中的鹿群,我呼唤着你们。为什么不肯走进我的生活中来呢?你们是怕现世的生活太吵闹,你们不愿被打扰平静的生活吗?

但我知道你们的心,你们渴望着被人类中那些伟大的眼睛欣赏。

梦中的鹿群,我呼唤着你们。

赶路

中午的时候,我睡着了。

我虽然有一双明亮的眼睛,但却常用在十字路口迷蒙彷徨。我总是看不清道路,我很想睁大眼睛看清道路,看清前面的障碍物、危险处,可是,眼睛却不听话往一起阖。这时候,我想,很多时候,我一直都是这样的:看不清道路,在人群的裹挟中顺流而下,随波逐流,跟着感觉走。

生活中的许多所谓的有经验者常常教育后生: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生活、工作,或者干脆闭着眼走路,或者半睁半闭地走着;不能对什么事情都看得太清楚,“水至清则无鱼”,世道看透了往往就没意思了。

曾经一度,我也认为这是一种生活的哲理,必要的逻辑。

可是,我也看到了身边的一些人,正是在这种理论的误导下,原先同我们在一条道上走,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有些身陷囹圄,有些遭遇不测,有些迎面飞来横祸,有些惨遭灭顶之灾……这些人,这些事,由于我太熟悉了,印象也太深刻了,常在我耳畔回响,警告我的良知。

在瞌睡和各种炫目利益的诱惑下,眼睛常常疲倦,打盹,迷惑了对是非的判断能力,每一次滑到危险、悬崖边缘,总有个声音在暗处提醒我。猛回头,惊出一身冷汗,心中除了满盈的感激,还有愧疚。

忆往昔,风急雨斜处,为了走稳脚下的每一步路,我付出了多少血汗的代价啊!

在眼睛缺乏智慧时,我用手来探路。只有我的手付出更多的劳动,才会换来在每一次山穷水尽处的峰回路转,只有这样才能摆脱困境,化险为夷。

在梦中,周而复始地这样赶路。其实,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

“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这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卡尔费特的诗句。

这是对快乐返璞归真的解释,快乐原本很简单,幸福原来伸手可及,只是由聪明的现代人把它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是的,活在人间,不是行尸走肉地活着,而是积极地参与人类生活,参与人类的正义建设事业,这个世界总会提供给你展示才华的机会。

在滚滚红尘的追名逐利中,在尔虞我诈的商场竞争中,我们发现快乐离我们越来越远了。

不是快乐抛弃了我们,而是我们疏远了快乐。

我们是在追求快乐的过程中失去了快乐。

即使我有一千个理由不快乐,但只要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应该忘记不快乐,而去拥抱快乐。这个理由就是:因为我活在人间。

常言道:“热也好,冷也好,活着就好。”

自然界有许多生命,只有人才能体验到最丰富的快乐,只有人才能懂得享受快乐。在艺术创作中享受快乐,在欣赏自然美景中享受快乐,在生产劳动中享受快乐,在科学研究中享受快乐……这一切,是人类的特权。但凡是生命都会死亡,又有谁可以长生不死呢?曹操在《龟虽寿》中说:“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螣蛇乘雾,终为土灰。”神龟和螣蛇虽然长寿,但它们还是死了。相比之下,活着,就是一种幸福,一种拥有生命的幸福。

谁也不知道,我们晚上睡觉时脱下的衣服、鞋子,第二天还能不能亲自重新穿上。当黎明时你能睁开眼睛,又看到阳光明媚的一天来到了你的生活中,你又可以不痛不痒地、精力旺盛地生活和工作一天了,去完成未完的计划,去赴当天新的约会,去享受大地给我们的馈赠,你还不应该说一声“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吗?

我们和许多人、许多生命一起来到世间,经历了各种生死考验,当我们终于能够死里逃生时,当身边的许多生命忽然就在眼前消失时,难道我们还该躲在安全的避风港,自舔着伤口哀叹命运的不公吗?还是应该感谢命运,对自己说: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正如那首耳熟能详的歌《感恩的心》中唱到的:“感谢命运,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

当我工作了一天,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又回到那个可以遮风挡雨,养精蓄锐,普通温馨的家里时,我该说: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

诗人食指在《相信未来》中说:“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着别人的情怀/我依然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因为我们活在人间。

当你风华正茂的青春一去不复返,当你的身体一天天衰老下去,当黑发一天天减少、白发一天天增多,当你品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当你走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的奋斗之后,依然清贫,依然功败垂成,依然被对手打得落花流水、伤痕累累……你还是应该说: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

我在朝阳初升的晨风中朗诵着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在落日楼头断魂声里读着《老人与海》。我依旧应该说: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

朋友,人生在世,不如意者十有八九,谁也不是天生的幸运儿。何必把自己陷在痛苦的泥潭中不能自拔呢?快乐是一天,不快乐也是一天,我们何不快乐地面对人生呢?英国作家萨克雷说:“生活就像是一面镜子,你对它哭,它也对你哭;你对它笑,它也对你笑。”

朋友,忘了这世间的烦恼,拥抱快乐,像诗人海子所言,“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让我们唱响生命的旋律,让我们永葆青春的激情,为生命喝彩。

如果要我给快乐一个简单的理由,我会说:我快乐,因为我活在人间。

笛卡尔说:“我痛,故我在。”我说:“我快乐,故我在。”

半夜里,胃疼,醒了。

再也无法入睡。

原来身上的疼痛一齐强烈聚合。背、腰、腿都疼痛难忍。犹如万蚁噬骨,疲惫的双眼总是合不拢,而瞌睡却在强烈地侵袭。眼睛强闭着,喉咙干涩、酸痛。

这痛来自两天的割麦。

我不是没割过麦子。自从十二岁开始,年年从麦黄割到麦收结束,从头至尾都参加。那时候身体棒,没那么多毛病。累了,休息一宿,第二天精力恢复如常。可是近几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使我很少下田割麦了。今年为了父母的薄田,又来到了麦趟里。正如白居易在《观刈麦》中写到的“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挥舞镰刀,仅仅两天,自己就多处“负伤”。

农活之苦,割麦是极限。因其持续时间长,并且要蹲身而行,身体前倾。我仅仅两天,就伤痛如此,而那些连续多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们,他们“负伤”了,又该对谁说呢?他们一个个早早地累弯了腰,累坏了身子骨,未老先衰,都是农活给苦的。

每一次的割麦,就是一次“负伤”,每一天的割麦,就是伤上加伤。久而久之,这种劳动总在积攒着一种隐患。

当脆弱的生命再也不肯忍受这种伤痛时,各种疾病便会接踵而来。

许多上了年纪的庄稼人都是一身的病,没有一日不病痛,只要不死,就是平安。这疾病,这疼痛,大多都是年轻的时候过量劳动留下来的。在疾病的折磨下度过晚年是许多父老乡亲相同的命运和结局。

细想人的一生,谁又不是在疼痛中度过的呢?大有亡国之痛、骨肉生死之痛、别离之痛、离乡之痛,小有亲友分离之痛、失恋之痛,各种意外之痛。从出生到死亡,都伴随着疼痛和泪水。这就是于丹教授所说的人活百年要受千年之罪吧?或者,正证明了笛卡尔所谓的“我痛,故我在”。

是的,生命并不仅仅因感受快乐而存在,也因能感受疼痛而存在。

想到这时,天亮了。

香草美人

我曾在博客里狂妄地宣称:愿倾我生平所学,为你点亮一盏心灯。

也许我不配为谁点亮心灯,但我愿倾尽生平所学。我有很多不足,与生俱来,无论才情、学识和天赋,都没有丝毫骄傲的资本,我所能做的一切,除了努力和真诚,别无选择。

愿我的文字和努力,哪怕只有流萤般的光芒,照在你人生之旅漫漫长夜里必经的路口,那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古往今来,大凡名著,几乎没有不写美人的。《乱世佳人》如是,《红楼梦》如是。但我所说的“香草美人”指的是屈原笔下的香草美人,即忠贞之人,同时我想赋予它另一种意义,即源自心灵深处之美文。

张潮在《幽梦影》中说:“美人之胜于花者,解语也;花之胜于美人者,生香也。”虽是二者不可得兼,但我固执地既要美人的解语,也要花的生香。

其实,香草美人是每一个人心里想要的,也是生而为人都会在一生中强烈追求的,有时可能是一生都不能完成的夙愿。古人云:“若无花月美人,不愿生此世界。”

我们的生活需要这样的忠贞之人,也需要这样的忠贞之文。

拥有忠贞的美人,便是一生的幸福;品读忠贞的美文,可时时擦除心头的污渍。

我之所以呼唤香草美人,是因为我们的生活中不全是香草美人,毒草荆棘也总是围绕在我们身边,丑陋邪恶奸诈愚蠢强暴这些东西正在侵占我们美好的生存空间,世上已有人公开以丑为美,以变态为美,我们只有呼唤香草美人来与之分庭抗礼。

我之所以呼唤香草美人,是因为现在的美人大都不是香草,或者大都并不忠贞。

我们的生活需要香草美人,需要忠贞之人,需要不背叛的人。设若父母、爱人、亲人、朋友、领导、同事、下级和各种生活圈子里都有香草美人,那我们至少已营造了一种精神上的桃花源。

我常常举起双手无限虔诚地祈祷:

请把甜蜜的爱情赏赐给那些忠贞之人,请把香草美人奖给忠于爱情的人。

请把温馨幸福的家庭给予美丽善良的人。

请把美好的前程伟大的事业给予兢兢业业的人。

请把两世的吉庆让给那些从生至死清正廉洁的人。

我是一个以笔为犁,以心为田,以情为种,以书为粮的识字农夫,却有幸让那么多的人喜欢我的文字,我觉得很满足。

渺小如我的一草野小民,似乎无能做出什么大事,那么,我只想呼唤兰心蕙性的香草美人。

我只愿,愿我的文章就是香草美人。能给你的生活带来芬芳和悦目的欢喜。

那么,我一定很开心。正如张潮说:“有学问著述,谓之福。”我能写此拙文,也定是幸福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