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父爱如山(5)
你从不会要求我什么,记得你常对我说的一句话:孩子,不要走弯路,爸不要你有多出类拔萃,只要你能正确选择好自己的人生,问心无愧就好!天下的父母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一些呢,只是他们都把这些想法放在了心里,我知道你也是这样。但是,回过头来我发现,我错的太多了。
爸,你为什么不骂我呢,我真的好难受,我知道你很伤心,只是从来不愿意说出来,你从来都是那样沉默,那样仁慈。
操劳一生的父亲,皱纹已经爬上了额头,没有了从前的微笑。岁月的风吹日晒,早把我们的父亲累弯了腰,但他们从不说一句累,喊一声苦。我们不能再吝惜自己的情感,要勇敢地说出我们心中久藏的话语,说一声“爸爸,你辛苦了”。
一颗父母心
那年,我在豫南一个劳改农场服刑。有一次送来一个太康犯人,当他看到别人的家人隔三差五的来看望,他十分羡慕,于是便往家里写信,每月几块钱的劳改金都用在买信封和邮票上。可是,半年过去了,他的家人还是没有来。最后他终于急了,给家里写了一封绝笔信。
他的爹娘就他一个娃儿,其实早就想来看他了,只因为家中实在太穷,连几十元的路费都借不来。当他们接到娃儿的绝笔信的时候再也坐不住了,经过一番认真的考虑和准备,决定去看儿子。
他们把家里的板车弄了出来,仔细检查轮胎有没有漏气,感到没有啥大问题了,就把家里仅有的一条稍新点的被子铺到车上,然后向劳改农场出发。在路上,老两口始终一个拉车,另一个在车上休息,谁累了谁歇,但板车不能停。他爹不忍心让他娘累倒,就埋头拉车,被催得急了,才换班歇歇。
因为走的路远,他爹的鞋子很快就磨露了。出现这种意外他们当初可没有想到,当他娘给他爹挑扎在脚中的刺的时候,气的直摇头,嘴里不住地叹气,可是路还是要赶,从清晨到晚上,一直走到天黑看不清楚东西时才找个木棍把车一支,两人在大地里睡一会。等天刚蒙蒙亮,又开始赶路……就这样,一百多里的路程,他们走了三天两夜才到达。
劳改农场和监狱不一样。在那里,一个犯人的家属来看望,一圈犯人围着看情况,早已司空见惯。所以,太康犯人的家属来看望的时候,我和很多犯人都在场。
那天,我们得知老两口从百里之外徒步来看儿子,在场的人都为之震惊了!尤其看到那双磨破的鞋中探出的黑色脚趾,围观的犯人都掉了泪,连管教干部也转过身去擦眼睛。这时,只听“扑通”一声,太康犯人重重地跪在了爹娘面前。
见此情景,我们赶忙上去拉他,可无论如何,他就是跪在地上不起来。管教干部说话了,“谁也别管他,他也该跪了。”说完撇下太康犯人,硬拉着老两口到干部食堂,并吩咐做饭的师傅赶快做些汤面。片刻工夫,满满两大碗汤面端了上来。看样子老两口是真的饿坏了,也没有多推让,也不往椅子上坐,原地一蹲,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不一会就把面条吃得精光,直吃得满头大汗。
吃完之后,管教干部又过来了,手里握了一大把零钱:“大爷、大娘,这是我们几个干部凑的120元钱,钱不多,算我们一点心意。”然而不管怎么说他们就是不肯收,嘴里还直念叨:“这就够麻烦的了,咋能要你们的钱呢。”他们转过身对仍在地上跪着的儿子说:“娃儿,你在这里千万好好改造,等明年麦收了,我和你爹还来看你。”他爹远远地退到一边,用像砂纸打磨的手,拿根木棍在地上乱画。
本来,一般家属看望时间只有半个小时,管教干部觉得老两口来一次不易,就尽量放宽时间。最后,他们无声地端详了娃儿好久,才依依不舍地上路了。临走的时候,又费力地从板车上拖下了一个大麻袋,说是娃儿在这干活改造怕他吃不饱,给他留点吃的,等儿子饿的时候慢慢吃。
看着老人一步三回头渐渐远去的背影,太康犯人还在地上跪着,满面泪痕。我心里一阵发酸,同时也纳闷:这么一大麻袋都是什么吃的?既然他们带吃的了怎么还饿成那样?正好有两个同是太康的犯人,上前帮忙拾起麻袋。其中一个不小心,手没有抓住麻袋的扎口,“砰”,麻袋摔在地上。一下子,一堆圆圆的东西欢蹦乱跳地滚了一地!我仔细一看,满地骨碌滚动的都是馒头,足足有几百个!大的,小的,圆的,扁的,竟然没有一个重样的——显然,它们并非出自一笼,而且这些馒头已经被晾得半干了。看到这些,我的脸好像被人狠狠地扇了一记耳光,火辣生疼!在“道上”曾以“铁石心肠”著称的我,刹那闾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就在太康犯人的身边,我也“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这一举动好像具有感染力,只听“扑通、扑通、扑通”,在场所有的犯人,也都齐齐地跪了下去!
我不敢想象,老两口徒步百里看儿子的情景;更不敢想象,老两口是怎么挨家挨户讨要这么多的馒头!最让我心痛的是,怕儿子一时吃不完再坏了,他们一人拉车,一人在车上晾馒头。
其实他们哪知道劳改农场的饭菜量,这里的一个“杠子馍”就有一斤重。这麻袋里装的不是馒头啊,分明是一颗鲜活的心,一颗父母心!它刺痛着我的眼睛,更刺痛着我的灵魂!这时,我耳边传来一句撕心裂肺的嘶喊:“爹,娘,我改!”那是太康犯人在爹娘来看望他期间说的唯一的一句话,那简短的四个字响彻天际,重重地砸在我的心上。
不要抱怨父母不够关心自己,他们有他们的苦衷;不要抱怨父母没有给我们丰足的衣食,他们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父母从没有忘记我们的存在,我们是他们心头的肉,是他们一生的牵挂。
过年
天气愈来愈冷了,空中不时飘洒着几片鹅毛般的雪花。每天忙忙碌碌的,一晃竟到了过年的时候了。也好,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回老家陪陪父亲喝喝酒了。
我特地给父亲买了两瓶洋酒。父亲爱酒,但一辈子都只喝些自酿的米酒,那酒寡淡寡淡的,没什么酒味,不过是哄哄自己的嘴巴罢了。即便如此,母亲怕他年事已高,不胜酒力,遂限定他每餐只准喝一杯。父亲拗不过母亲,但又贪杯,便每每趁舀酒的机会大抿一口。那满满的一杯酒一抿便下去了,父亲理所当然还要加满,因此实际上,父亲每餐都要喝一杯半的样子。有时在酒缸边抿酒被母亲看到,母亲免不了要说上几句,父亲便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羞愧地笑笑。
父亲每每盼我回去陪他喝酒,因为只有此时,他才可以畅快地喝,母亲也不会唠叨什么,听凭我们父子俩大吃大喝。然而,我真正陪父亲喝酒的次数屈指可数,尤其是出国后,这种机会就更少了。不过,每年我都会向父亲许诺:“今年过年,我一定陪你喝酒!”眼看就是大年三十了,今年别的活动我啥也不干,就是想陪父亲喝喝酒。没什么可犹豫的了,买张机票,一箭回来了。
父亲真老了。听说我要回来,白发苍苍的他一大早起来,硬是挤上那辆最早的公共汽车,赶到县城火车站来接我。远远地我就看到了父亲,那么冷的天,他棉衣都忘了穿,却伸长脖子在风雪的天空下瞪着浑浊的老眼东张西望。我快走到他的身边了,他还在焦急而忘情地找我。我望着像枯老的树桩一样的父亲,鼻子一酸,轻轻地说:“父亲,我回来了。”父亲扭头一见我,显得十分生疏地继续四周张望,我不知道他在找什么。过了好一阵子,父亲喉咙响了一下,闷闷地说:“就你一个人回来?”“嗯。”我突然明白父亲在找什么了:父亲年年期盼我带自己的另一半回去,可是我又让他失望了。父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对我,又像是自言自语:“下雪了,过年了。”
一到家,母亲早已忙开了。我把两瓶洋酒郑重其事地塞到父亲皲裂粗大的手中,父亲把酒瓶上的洋文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走进屋里,把它们藏了起来。出来时,父亲扛着满满的一缸酒,说:“今天咱们就喝家里的酒。”“行,行。”我连忙说。送他的洋酒本来就是让他以后慢慢喝的。
雪花三三两两地下,漫不经心的样子。风虽然冷,却是浅浅的。屋后的平台上,一张木桌、一缸老酒、几碟下酒菜。我坐在空旷的天空下,陪父亲慢慢喝着老酒,邻居的狗在我们的脚下晃来晃去。我说:“年初我就盘算着,过年的时候一定回来陪你喝几盅。”“嗯。”父亲应了—声,把满满的一杯酒喝了下去,我赶紧为他斟满。
记得有回出差,路过家门,我陪父亲好好地喝了一回酒。那是傍晚时分,薄薄的夕阳淡淡地照在身上,我们俩没有多余的话,只是你一杯我一杯地喝着酒。陪父亲喝酒,感觉真好啊。
可是今天,没有阳光,只有雪花,以及不时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鞭炮声。这时,父亲突然抬头,怔怔地望着我,说:“你出国也有五六年了吧?”“没有,不到三年。”“你答应过,过年的时候就回来陪我喝酒。”“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答应过,过年的时候把媳妇也带回来。”我一时语塞。父亲说:“你答应过,无论出国,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你都会想办法回来看我。”我喉咙猛地一哽,叫了一声“父亲”。这时,我听到身后有轻微的抽泣,扭头,竟是靠在门槛边的母亲。
母亲见我看她,就干脆走过来,一边揩眼泪,一边往手里搓围巾,说:“云乃崽,我看你老子活不了多久了,天天叨念着你,天天叨着要跟你喝酒。每天早晨一起来就到堂屋的菩萨下面去许愿,生怕自己一觉睡了过去,再也见不到你似的。”停了一下,母亲又说:“他还天天担心你出事。说你到那么远的地方去,莫说朋友,连个亲戚都没有。这世道又很乱,万一你跟别人打架了,连个帮手都找不到,还不是眼睁睁地让人欺负?”
父亲冲母亲一瞪眼,硬硬地说:“你不也是一样?天天守着电视,看又看不懂,瞎着急。昨天听说崽要回来,一通晚都不睡觉,还嚷着硬要跟我去县城呢。”母亲见我低着头,就说:“行了,老头子,你们喝酒吧,雪都飘到酒杯里了。”母亲说完,慢慢挪回到灶屋去了。
我的酒杯飘进了两朵雪花,父亲没看见,给我酒杯加了酒。父亲说:“你们那地方,也兴过年么?”我说:“不兴,洋人只过圣诞节。”父亲说:“那是个什么破地方,年都不过。你还到那里去干什么?国内不是好好的吗?”我无言以对。父亲忽然轻柔地说:“你看你,头发都白了不少,是不是在那里受委屈了?”我摇摇头。父亲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有事也不会告诉我,你在那里好坏我不管,可我已是望八的人了,黄土快掩到脖子根上来了。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让我看到孙子?”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已有了冰冷的一滴,我弄不清那是眼泪还是雪花。父亲老了,真的老了,我不忍再给他一个空洞的许诺。可是,除了陪他老人家喝酒,我还能说什么、做什么呢?“喝吧,父亲。我知道你酒量好,知道你从来喝不醉。啊,父亲,今天过年了,我好想陪你喝醉一回啊!”门外突然响起了汽车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幡然醒来:天啊,窗外阳光灿烂,我仍在新西兰。一时泪水不知不觉从我粗糙的脸上缓缓滑下……“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每当年关来临,我们又怎能不涌动想家的念头。
梦境终归梦境,现实依然残酷,陪父亲过年难道仅是一个美丽的梦吗?但愿不是,年关来临,回家去看看我们的老父亲吧,跟他喝上一杯酒,温暖一下那颗思念的心。
门没有上锁
在苏格兰的格拉斯哥,一个小女孩像今天许多年轻人一样,厌倦了枯燥的家庭生活和父母的管制。
她离开了家,决心要做世界名人。可不久,在经历多次挫折打击后,她日渐沉沦,终于只能走上街头,开始出卖肉体。许多年过去了,她的父亲死了,母亲也老了,可她仍在泥沼中醉生梦死。
这期间,母女俩从没有什么联系,可当母亲听说女儿的下落后,就不辞辛苦地找遍全城的每个街区,每条街道。她每到一个收容所,都哀求道:“请让我把这幅画挂在这儿,行吗?”画上是一位面带微笑,满头白发的母亲,下面有一行手写的字:“我仍然爱着你——快回家!”
几个月后,没有什么变化。一天,这个女孩懒洋洋地晃进一家收容所,那儿正等着她的是一份免费午餐。她排着队,心不在焉,双眼漫无目的地从告示栏里随意扫过。
就在那一瞬,她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会是我的母亲吗?”
她挤出人群,上前观看。不错!那就是她的母亲,底下有行字:“我仍然爱着你——快回家!”
她站在面前,泣不成声。这会是真的吗?这时,天已黑了下来,但她不顾一切地向家奔去。
当她赶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站在门口,任性的女儿迟疑了一下,该不该进去?终于,她敲响了门。奇怪!门自己开了,怎么没锁?不好!一定有贼闯了进去。
记挂着母亲安危,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卧室,却发现母亲正安然地睡觉。
她把母亲摇醒,喊到:“是我!是我!女儿回来了!”母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擦干眼泪,果真是女儿。娘俩紧紧抱在一起,女儿闻:“门怎么没有锁?我还以为有贼闯了进来。”
母亲温柔地说:“自打你离家后,这扇门就再也没有上锁。”
春去冬来,年复一年,母亲始终等候着,坚持着,寻找着自己的女儿。母亲从未锁门,她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只是希冀着有朝一日女儿能推开那扇未上锁的门。这又是一种多么圣洁的等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