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尽管没有得到韩梦明确的表态,康健还是看到了希望,之后就频频约她见面。由于对康健有了初步好感,韩梦在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拒绝。有一次,韩梦突然试探地问康健:“你以前有女朋友吗?”
这个问题让康健十分紧张,脑子飞快地了想一下,装出一副很诚恳的样子回答说:“我,我实话实说吧!有过,可我们已经分手了。”
“因为什么?”
“情趣、爱好、习惯,还有,总之,不合适,才,才分手的”康健脸憋得通红,竟然举起手发誓:“我……”
韩梦连忙笑着按下他的手,说:“别,别发誓,我相信你!”
康健松了口气,借机试探地问:“哪天带我去见见你的父母,行吗?”
“见我父母?”韩梦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反问:“我,我不是孤儿吗?”
“哦,对对对,你是孤儿!瞧我,一兴奋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时,他的手机铃响了,他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暗暗一惊,立刻把手机盖砰地关上,朝着韩梦笑笑,解释说:“打错了!”
其实,对方并没有打错,而打电话的人就是杨雪梅。
此时的杨雪梅盘腿坐在上铺,手里握着手机正在发愣。她打了三次,对方都不接,杨雪梅很难过,一副黯然神伤的样子。安珊珊一直关注着她,问:“你给谁打电话呢?他怎么不接呀?”
杨雪梅心虚地摇了一下头,嘟囔了一句:“就是以前的一个朋友。”
“男朋友?”
杨雪梅更慌了:“啊?不不不!”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得,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你都别难过,我告诉你一个办法。你从现在起,给他发短信,不停地发,他撑不住了,一准给你回!你信不信?”
“这……行吗?”
“什么这、那的,以前我就这么干的。发!”
杨雪梅将信将疑地低头照着安珊珊说的不时地发起短信来。而此时的康健本来想和韩梦多待一会儿套近乎,却被一个接一个的短信搞得心慌意乱的,渐渐撑不住了,慌忙找了个借口跟韩梦分了手。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一路上想好的话发给了杨雪梅。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写的:“雪梅:你给我打了几次电话我都没有接,原因很简单。我听说,你们苗主任要你们一年实习期内还没有交男女朋友的学员最好不要谈恋爱,把精力都放在实习上。你好面子,性格又软,所以好几次见到你也不敢招呼你;你说过,你最大的梦想是希望到这个医院的血液科当护士,可那里的竞争非常的厉害。而我又与血液科的马丽萍护士长关系较为紧张,若我出面帮你,适得其反。所以,等你的工作稳定下来,我们再联系吧。相信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杨雪梅终于接到康健的回信,却有些发蒙,她呆呆地看着手机一动不动了。安珊珊见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嘴里不说,心里却愤愤然,心想:“好你个杨雪梅,原来心里也有秘密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尽管韩梦他们几个新护士都戴着大口罩,那些病人还是能认出来,一见是他们推着护理车进来都装着没有看见,更不愿意理睬,生怕由他们来扎针。
遭遇出师不利,几个新人有些沮丧。而他们之间最幸运的要属杨雪梅了。她第一天扎针就赶上了相濡以沫的老夫妇俩,一个是慈眉善目的老大娘,另一个是如同开心果的老大爷。而最不幸的要属安珊珊了,她遇到的是一个更年期的女病人。
老大爷的老伴姓葛,这里的人都管她叫葛大娘。葛大娘笑眯眯地看着杨雪梅端着针盘走过来,总是说自己不怕疼,还鼓励说,只管扎,谁没有个第一次呀。
没有多大工夫,葛大娘的胳膊上就布满了针眼,令杨雪梅有些不知所措。可葛大娘还在继续给她打气:“姑娘,你就照着旧针眼往里扎,准没有问题!我说过,我不怕疼!”
杨雪梅俯身细心地消毒,然后扎针,竟一针见血。一旁的葛大爷乐得嘴咧得老大,高声夸奖道:“姑娘,你真行!”
这声音引起了就在不远的韩梦的注意,她向杨雪梅投去了嫉妒又羡慕的目光,而杨雪梅只顾高兴,哪里注意到这些?
安珊珊实习在急诊科,她可谓倒霉透顶了。在给那位更年期的女病人输液时心里格外紧张,那残留美的斑斑红色的手拿着针头总是发抖得厉害。
女病人立刻注意到了,盯着她的指甲大叫一声,不讲情面地问:“喂,你这是什么爪子呀?”
安珊珊没有回答,慌忙将针头扎进她的胳膊,不曾想却扎歪了,不见血。女病人又大叫一声:“哟,疼死我了!”
安珊珊吓得手哆嗦了一下,连忙将针头抽出,只见殷红的血顺着病人白皙的胳膊流出来。女病人倏地从床上坐起来,一个巴掌毫不留情地扇在了安珊珊的脸上。安珊珊没想到病人会这样,当下捂着脸愣愣地望着对方。
女病人还得理不饶人,恶狠狠地朝着她吼叫:“看什么?打的就是你!连针都不会扎,还当什么护士?”
安珊珊猛地推倒针盘,哭着跑出去了。那女病人竟然还不解气,骂声从背后直追过去:“姓安的,我要投诉你!”
下班后回到宿舍,安珊珊声泪俱下地控诉了那个病人“母夜叉”,立刻得到了两位5号寝室的室友深深的同情。杨雪梅用热水给她敷脸颊,安珊珊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哽咽着说:“从小我爸我妈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我,她凭什么打我?这个更年期女人,简直就是个万恶的母夜叉!”
韩梦想到自己这两天的遭遇,叹了口气,说:“唉,我想挨打还没有机会呢!你呀,别尽想着自己委屈,听说,咱们同行里的那位男护士比你还惨呢!”
杨雪梅问:“你说的是高翔?”
安珊珊一听,立刻来了情绪,完全忘记了疼痛,抢着说:“这个我比你清楚!今天肿瘤科的一个病人做子宫切除术,高翔不知深浅去给她备皮。你们猜怎么着?他一从从手术室出来,好几个人都看到他拿盘的手上有两个深深的牙印。”
杨雪梅紧张得眼睛瞪得老大,问:“哟,受伤了?”
安珊珊津津有味地讲起来:“听着,故事精彩着呢!开始的时候,那个病人也没说啥,就是有点别扭,可到了备皮的时候总扭身子,高翔一紧张,把人家那个地方给割破了一道……”
韩梦和杨雪梅同时紧张地惊叫起来:“啊?”
“这下人家不干了,骂了声‘流氓’,张嘴给了两排牙印子!”
安珊珊讲得眉飞色舞,韩梦和杨雪梅也不紧张了,反而被逗得哈哈大笑了。
几天过去,杨雪梅与13床的葛大娘和陪床的葛大爷已经很熟了,不忙的时候就陪两位老人聊天。
开心果葛大爷有时突然会高兴地哼几句京剧《苏三起解》,还时不时对杨雪梅谈自己的生活原则,他说:“人哪,不开心会得病的!就像你葛大娘,每天睡觉前都得我在她耳边哼上两曲她才能睡着!”
每到这时,满脸沧桑的葛大娘总是像小姑娘一样娇羞地扒拉开葛大爷的手,嗔一句:“去你的!”
老俩口那亲密的样子让杨雪梅看在眼里,十分感动,也往往勾起她对自己过去那段感情生活的回忆。
这一天,杨雪梅又坐在13床前,一边听葛大爷聊天,一边抬头看了看输液瓶,又细心地调了一下液滴的速度。她忽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了韩梦的笑声,转过脸时,吃惊地发现是康健和韩梦在走廊里说笑。她的眼睛里飘过一团疑云,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葛大爷注意到了,也朝那边望了望,关切地问:“姑娘,你怎么啦?”
杨雪梅勉强地笑笑:“没事,没事!”
她刚要离开这里,韩梦却一阵风似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嘴俯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雪梅,今天晚上康大夫请咱们5号寝室的三人喝咖啡,怎么样?”
“他请,咱们三个?”
“对呀,还有安珊珊!等着瞧,今晚上咱们好好宰他!说好了啊,不见不散!”
安珊珊对这种好事自然是来者不拒,她举双手赞成。到了晚上,三个女孩子走进咖啡厅,杨雪梅很是忐忑,茫然四望。安珊珊兴高采烈地挑选了一排大茶座坐下,说:“就这儿不错。今天帅哥请客,雪梅,我们俩可是沾了韩梦的光了,你就别矜持,该宰就狠狠地宰,用不着客气!”
韩梦解释道:“要我说,今天谁的光也不沾,让康大夫请客,就是为了要冲冲这两天的晦气我才答应他的!”
安珊珊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脸,仿佛还有疼痛的记忆,说:“是啊,这几天,我的倒霉事最多,病人欺生,总是跟我过不去。我特羡慕雪梅,她可没挨过骂!”
“可不,要说沾光,咱们今天晚上应当沾沾雪梅的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