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苍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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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漂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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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辰时初,建奴大队离开大营北撤,大队陆续出营,只留了一个牛录殿后,下午未时初最后一个牛录北撤,莽古尔泰希望张盘为仇恨蒙蔽,能追杀出来。

金国上层皆知张盘全家被杀而素来报复金人,称之为旅顺疯狗。虽然希望不大,不过毕竟是希望,也许张盘等人当真被胜利冲昏头脑,冲杀出来呢。

张盘不负自己的名字,就是盘在南城不动,今次旅顺攻防,杀死几百真奴,虽说北城被毁,张盘觉得还是值了,不太对付的登莱巡抚武之望在此泼天大功面前,也得捏着鼻子认了,手中人马不足,稳守为上了。如果筹划中的数千援军早到,还可以斟酌一下,当下嘛还是稳守为上了。。。。。

于是,莽古尔泰在一探,再探,再再探中失望的渡过旅顺河北上,这回是真正回师了。不过,旗帜歪斜,不复来时旌旗招展的强横模样。

福海号上,赵烈又开始发呆,赵烈是真愁了,他眼馋这批辽民,可养兵养民都需要白花花的银子,而他如今最缺的就是钱粮,看来只有先当海盗了,这个来钱快。嗯,朝鲜太穷了,好在还有倭国,此处盛产金银铜,好所在啊,抢他娘的,就算是为死在朝鲜的明人收一些利息了。

“公子,指挥大人命您即刻到福山号。”杜立进来禀报。

赵烈即刻上了小艇往前军而去。自从第一天的战斗结束,赵海明怕赵烈再上岸与建奴血拼,二子确是勇猛,不过赵指挥可不想让自家的接班人与建奴搏命去,就把赵烈的福海号打发到老虎尾外警戒。

赵烈是就坡下驴,反正军旅顺攻防已经结束了,莽古尔泰脑袋只要不是被驴踢了定然不会强攻旅顺,即使攻城张盘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建奴必退,赵烈也是乐得清闲,他自咐趁建奴不备下黑手打打闷棍还可以,可是没有同建奴面对面较劲的本钱。

到了福山号的甲板,只见十余名身着鸳鸯战袍的战兵屏息站立,各个粗眉大眼的,目光冷厉。

赵烈明白这是有官员到访。

待进得舱室,只见一个身着文山甲的中年将官与赵海明正相谈正欢。

“下官赵烈见过两位大人。”外人在此,赵烈大礼参拜。

“免了,起来吧。”赵海明说道。“此为下官犬子赵烈,粗笨顽劣,让张大人见笑了。”

张盘微笑看着赵烈,“赵指挥过谦了,公子传信救全城,乃是全城军民的救命恩人,”张盘起身郑重一揖。

赵烈急忙跪拜还礼,“下官不敢,大人过奖了。”

赵海明口中连称“过誉了,张大人过誉了。”

张盘正色回道:“此为代全城百姓施礼,公子当得。”

赵烈再次施礼,“大人数次击败建奴,乃是辽沈之变后我大明辽东有数的名将,更是我等后进的楷模,今下官能送此信助大人击退建奴,实乃是我等荣幸,与大人数年孤军奋战于一隅相比,微末之事,我等后进实不敢居功。”

张盘哈哈大笑,赵烈一语道尽自己数年艰辛,心中快慰。数年来,登莱支援时断时续,毛帅麾下岛屿众多,也不可能专属一地,主要支撑的东江各岛,他以区区数千军民能数次击败建奴,坚守旅顺至今辛苦自知。

看看眼前少年,身材高大魁梧,面目微黑,眼光清澈,举止沉稳而果断,暗自点头,嗯,沉稳大气,不亢不卑,也只有这般多智果敢少年兵将才能火烧建奴,助守旅顺。

“赵大人,此次下官到此还有一事相询,怎的登莱运抵的银两少了三万两?”张盘不解的问道。“还少了五千石粮秣。”

“张大人,来此路上,我威海水师海广号与海藏号押尾遇风暴沉没,大部船员死难,唉,”赵海明眼眶发红,“都是追随赵某多年的弟兄,怎么向他们家属交代。”

“赵大人节哀,”张盘刀砍斧凿般布满皱纹的脸上抽搐了几下,漂没就漂没,拿自家弟兄相咒,太过了。“不过,过几月一旦上冰封海或是建奴围城,我军旅顺只有依靠此救命钱粮。望大人垂顾。”

“张大人,我威海水师真的损失两艘海沧船及船上银两,天地良心啊。”赵海明捶胸顿足,状极委屈。

遇到大明心知度明的漂没,赵烈老老实实的旁听,至于两船是否沉没,赵烈心知没有,因为途中没有大的风浪,不过两船确实没在旅顺露面。两船在老虎尾外戒备。

张盘捻须微笑地看着赵海明,心道,当真是这般巧,两艘战船沉没,就是押运钱粮的那两艘,我呸,骗鬼呢。

赵海明则是回视着他,状极坦诚。

张盘心里明白,登莱漂没两成,水师再漂没两成,这就是规矩,不用问,船没沉,自己也不是没干过。登莱一年欠饷三四个月,自己不弄些空头,不私下走私点货物来点钱,怎么养军,早叫建奴灭了。不过,老赵你这动静弄得太大了,用两条海沧船弄事,太过了。

“赵大人,适可而止吧,你我面子上须得好看。”张盘心道,我要是真较真呢。

“张大人,你事后可检点船只,断无差错。”赵海明正色说道。

赵烈瞠目结舌,自己的老爹可算是铜墙铁皮,赵烈第一次发现老爹也是影帝级人物啊。唉,颠覆老爹在自己心目中的三观啊。

另一个瞠目结舌的是张盘,真敢让人检点啊,不对啊,两条船难道真沉了,否则这赵指挥怎敢,若两船尚在,有司检点后,可是没有后路了。难道竟是真的。

“好吧,既如此,我无话可说,不过,我旅顺若有战事,赵大人可千万予以方便啊。”张盘原也没打算讨来银两,这是常例,威海军还是能战敢战的,实大出张盘意料,张盘只是想讨个人情。

是地,你们应该欠我的,不应该理直气壮啊。拜托,是你们漂没,不是我,怎么可以这般理直气壮,当真是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张大人放心,我威海水师与建奴誓不两立,今与建奴大战可做明证。”赵指挥回答的绝不含糊。老赵家与建奴国仇家恨在胸,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于是,两位大人和和气气的告别,张参将回岸登城而去。

“烈儿,两艘船上人员以及银两、粮草都由你掌控,”赵海明边喝茶边看着赵烈,“烈儿,你要明白官场中种种体例,漂没就是其中之一,饷银、粮草拨出有司就漂没一二,到了上官又漂没一二,至手中至多能有五成,为父也必定这么做,否则不容于官场,也养不了堪用的家丁。”

“父亲,孩儿明白,”赵烈点头表示明白,“不过,这也是表明一个朝代到了末期的时候了。”

“那就不是为父思量的事宜了,自有内阁和万岁担当。”赵海明一笑置之,他这个从三品的指挥使在文人眼里也不过就是个粗鄙武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