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侯府家宴
寿宁宫。
瑶华正念完加急百里送回帝都的信。
昨夜,姜家谋乱,帝已除之。
徐太后揉着头,懒懒磕了下眼皮,“皇甫衍下手倒真是狠,竟真不惜自身犯险引人上钩,倒也没辜负哀家的期望,姜家这条大鱼,是该死了。”
抬了抬手,又继续让人给她指甲涂抹蔻丹。
而正为她涂蔻丹的人,正是西陵氏淑太妃。
瑶华想到淑太妃也曾不可一世,如今也只轮到对太后娘娘卑躬屈膝的份上,皇帝一死,终究能得太后位的,只有尊贵的皇后,其他的妃子,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念着宫中还有个禁卫军西陵臻统领有些用处,这西陵氏淑太妃怕是早已出宫入观。
叹了声,瑶华折好信封,站在一旁。
淑太妃仔细着涂抹,不忘接道,“姐姐说的是,姜家也不看看自己是如何出身,居然妄想自己称王,想搭姐姐您与嘉禾王这一条顺风路,可笑,姐姐岂能是被他们如此好欺骗的。”
“姜家权大,若是听话,哀家可以允以大任,可若权大又有野心,连哀家都心怕了,哀家可就不管谁是谁!”徐太后又缓缓看向淑太妃,挑了眉道,“妹妹,你说呢?”
“姐姐放心,我西陵一家,自是向着太后,若非太后,我怕还是在那寿康宫受着宫人婢子的气。”淑太妃抬头,“何况,我西陵一家以后荣宠,只有太后您能给得,太后以后若有用得着的地方,我西陵家必当义不容辞。”
徐太后笑了一声,“你西陵家若是帮着皇上,说不定将来也是荣宠无限。”
淑太妃当即低身道,“妹妹怎敢,要知道琪妃在时,我可没少欺负她,如今皇上明面看着对我恭敬,实则还是看在二哥的面子上罢了,皇上心里怕是容得我,我在宫中无子又无权,西陵家也只靠二哥撑着,可皇上早已对二哥不信任,我西陵家能靠的,只有一个太后您。”
“说的有些道理。”徐太后允了头,“你无子,哀家也一样,没有儿子了,独独握着身为太后的这份大权,哀家若不做什么,怎对得起死去的邺儿呢。”
淑太妃忙道,“姐姐不是还有一个嘉禾王。”
“嘉禾王,九皇子……终究不是自己亲子,怎能与邺儿比呢。”徐太后叹了声,想起邺儿之死,又冷冽道,“哀家就是看不得皇甫衍坐稳这江山!”
淑太妃涂好指甲,又疑虑道,“姐姐,这姜家一没,那巡防营北军六万人马的兵权该交予谁?您不怕皇上先您一步将人选定了?”
“他不会的。”徐太后瞄了涂好的蔻丹,“哀家暗中帮着他除去姜家,他怎的也得给哀家好处,这份大权,哀家已有谋划。”
淑太妃眉色一敛,“哦?姐姐如何做?”
“姜家没了,不还有个周家,再不行,哀家母家也不缺人,哀家瞧着,骢儿这孩子就不错。”
“周家?”淑太妃不解。
徐太后解释,“是豫侯周家。”停了停,又道,“也是晗妃母家。”
听到晗妃这两字,淑太妃抖了抖,她可没忘记这个晗妃的死,哪些人插了一分子,便连她自己也有些干系。
周家,竟还肯帮着徐太后?
淑太妃含着脸皮道,“自晗妃死后,这豫侯周家虽大不如前,这几年也少参与朝政,但至少还有些实力,有朝一日若能为太后用,必然是好的,只是,周家肯听命太后?”
徐太后笑笑,“仇会随着时间消淡,而利益,却永远不会,你可知,九皇子是谁的孩子?”
淑太妃疑惑,只说,“自然是芩美人的孩子,可芩美人福薄,难产而死了,先帝才将九皇子寄养姐姐膝下。”
“那是先帝对外的说词罢了,其实……”徐太后看了眼淑太妃,不再多说什么,轻柔了头,“说来,九皇子与周家有些关系,若是九皇子为帝,少不得他周家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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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有姜家谋反,封禅升坛却依旧如期举行。
皇帝升坛献礼后,昭平公主亚献,念祷祈佑大晋祭词,这事一折腾完,因皇后伤势,皇帝迫不及待下山,次日便拔营回宫。
不过,皇帝那大仪仗回帝都金陵,解忧却是要赶往汝陵郡。
一路上,解忧有点紧张。
像是要发生大事一样,明明计划得那么好,应该不会出错的是不是?
一日后,解忧等人便到了汝陵城,汝陵侯府的人极度热情迎接,对她这位公主极度尊敬,连魏老夫人见了她,也只说公主屈尊将贵来看望她是折煞了她老人家,又想让她与莫若多留几日。
当然,解忧也见到了蔺之儒。
当然,对外说,是琅琊公主请动这位神医替魏老夫人瞧病,汝陵侯府等仆人更是感激零涕,不敢怠慢了这位金陵民医。
里外又折腾了一日,解忧才有与蔺之儒长久独处的机会。
沙苑说让一两个人消失,其实很简单,只需要三个东西,群众,道具,神佛,想让群众深信不疑,只有借神佛之说。
三人又谈论些许时辰,七日后依计行事。
解忧觉得有些地方不是很明白,譬如,“蔺哥哥,为什么魏老夫人愿意相助?”
要知道,在这场戏里,魏老夫人是关键。
蔺之儒写了两个字,因果。
沙苑笑着说,“前朝往事,公主您自然是不知道的,魏老夫人在东明帝在位时,也是一品诰命夫人,偶逢佳节宴会,常与儛后交谈甚广。”
她瞬时感慨万千。
母后曾做过的所有良因,造成了她如今的好果。
有位好母亲,许是她修来的缘,只是却从未见过,许是无份吧,有缘无分。
第一日,琅琊公主在汝陵城广施恩德,救济穷人,慰求魏老夫人安康。
汝陵城是汝陵郡首城,城内民众少说也有几万吧,解忧当然不能广范围施恩,她也没那银子,只能接济接济城里头那些流浪散民,无家可归之人。
当然这施恩不能只是给钱,不然这恩德就像在地上撒钱一样,没点用处,为了做榜样,解忧自然得亲身实践,除了发衣发粮食,还要再花些钱与那些流浪散民在城中废弃街道处盖了座大院子,至少要能住得下百人,让那些人有个小房子小家也是不错的,城中本有个风神庙,也翻修一新,蔺之儒坐镇在那广善行医,不取分文,药钱她付。
银子,是一大把一大把花出去了。
她只负责出钱,至于其他繁琐之事交给沙苑打理最好,算算,她的嫁妆都快赔进去了三分之一。
城内人感叹,琅琊公主果真善德。
解忧也叹,治民不易,花钱容易。
一日多下来,解忧忙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反倒是蔺之儒仍是不乱不急,有稳有序进行,对每一个求医之人平等对待,关怀备至。
他行医的模样,尤其像一个世外之人,似乎置身事外,仿佛一切于他来说都不算什么,可他却又明明身在其中。
病人太多,夜色降下,沙苑早些便遣散了些,让其明日再来,蔺大夫会依旧在此行医。
第一日病人多了些,第二日便少了大半,今夜蔺之儒趁早些收了工,解忧便早早的去风神庙,拉他回侯府吃饭。
方进侯府,便见一穿着不错的老伯出来。
老伯见她与蔺之儒,一阵喜出望外,忙道,“两位可是琅琊公主与金陵民医?”
解忧看着老伯,点头,“不错,我是琅琊公主,他是蔺大夫,老伯,您哪位?”
老伯道,“公主,下官汝陵郡郡丞季贤,不知公主近日前来汝陵拜会魏老夫人,下官有失远迎,着实该死。”
解忧一听这是汝陵郡最大的官,她不曾见官员如此对她有礼,一时没反应过来,想了想,摆了摆手,微笑道,“季大人说哪里话,我只是过来看看老夫人,不必劳烦季大人铺张。”
“公主近日广善施恩,汝陵百姓感激,下官自然不能怠慢了公主,这才上侯府求见公主,不料公主不在,下官等候些时辰,本要离去,不巧又见公主回来……”
解忧肚子饿,直接截口道,“季大人,你找我可有何事?”
能不能说重点?
把她堵在侯府门前,真的好吗?
季贤忙道,“公主为民施恩,确实是大善事,不过,下官还有些事需与公主商量,公主恩施百人,这百人曾是无家流民,入汝陵城并未记载名姓祖籍,若是这百人想世代长久安居汝陵,下官想是否要着人将其名册并入汝陵郡志,不然若出了事查人不好从那查起,还有,公主为那百人建了街道民房,而朝堂有规定,城内土地属于朝廷,在土地上修建门房,需要与官府签订地契,房主按时按期交朝廷地税……”
“停停停……”解忧打断了他滔滔不绝的说话声,顿时觉得脑袋有两个大,做个好事还不容易,她终于明白国库银子哪来的,也明白为什么有人在城内住不起,宁愿睡地铺了。
想要当个城里人,想要住好房子,不是那么容易事。
可是,她哪明白该怎么办,她就是一花钱的金主。
解忧看了看蔺之儒,只见他轻点了头,她叹,你看把蔺哥哥饿得连点头的力气都没了,她便对老伯道,“这些事情确实该处理,只是今日夜色已晚,季大人且先回去,明日我必上门拜会。”
这么劳心劳力的郡丞也难得。
老伯行礼离去。
进入侯府,直奔大堂,魏老夫人中午便叫人来说,今晚有顿大宴,难得聚一起,人多才好,方才那一耽搁,必定等急了。
只是,一进屋。
解忧傻了眼,这人……也忒多了吧。
有人笑道,“爹爹刚走,公主便回来了,真是不巧啊。”
解忧看去,那是个年轻公子,这公子说的爹爹不会是那老伯吧?想了想,有可能。
于是,又有两位公子加上之前那位,给她行了礼,她笑着接受,可是,她真的不想笑出来。
因为,那后两位公子,她何止认识!
尤其那位紫衣少爷,居然也给她行礼?
蔺之儒面色坦然,解忧苦涩,却觉得心里已经紧绷了一根弦,谁拉一下,她都会弹出忐忑的音。
上头的魏老夫人忙道,“公主与蔺大夫回来了,饿着了吧,侯爷,赶紧让人开饭。”
莫若一点头,着人下去上菜。
本该是一人一张案桌,老夫人嫌人隔得太远,家常饭不必太正经,又图个热闹,变成了一张大桌,几人围圈而坐,坐次也是井然有序。
菜色上来,莫若掀衣坐她旁边。
几人正默然吃着,魏老夫人忽然又道,“今日人多了些,侯府许久也没那么热闹了,侯爷,公主不识人,你给公主介绍介绍。”
正在嚼饭的莫若不情愿的抬了头,看了眼解忧,解忧没话说。
只见莫若放下碗筷,便指了指方才说话的那年轻公子道,“这位,是郡丞季大人之子,季瑞呈,常来侯府,老夫人最是喜爱他。”
方吃了一口的季瑞呈急忙放下筷子,接道,“我在帝都便听说公主温良贤淑,才华横溢,又生得玲珑貌美,如今一看,那谣言还真没传错,侯爷,你倒是有福气娶得如此一位夫人。”
解忧望了一眼季瑞呈,关于她的说法多了去,估计,这位季公子捡了最好听的那版给她听。
她听着,也认为好。
“这两位,我来介绍给公主,”季瑞呈来了兴趣,抢过莫若的话匣子,指着坐自己旁边那位玄衣男子,道,“这位是大理寺丞伊赫,在帝都可是断案如神的好官,连皇上都赞赏,这不,咱汝陵城出了几宗命案,没法破,皇上特定钦点让他来查案。”
解忧笑笑,“伊大人,不巧啊,又见面了。”
伊赫也是有礼微笑,“公主安好。”
“你们认识啊,白费我这嘴皮子了,”季瑞呈郁闷,又道,“公主,您别瞧他一脸正经模样,其实他风趣的时候您是见不着,在他没出身以前,还点头哈腰称我做表叔,不过他破案的时候可认真了,所以我爹爹才把他举荐给朝廷,如今有身份了,说明我爹爹也是个慧眼识英雄的人才……”
伊赫拿手肘捅了捅季瑞呈,示意他少说点话。
“瑞呈啊,赫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这样说,可别把赫儿惹不高兴了,再说,赫儿如今可是比你有身份,哪像你,二十好几人了,除了吃喝玩乐,也不长点心,替你爹爹分忧。”魏老夫人宠溺般嗔责。
“哪有啊,姨母,从小到大你就偏着我表侄,也不帮帮你侄儿,而且如今我也有我的打算,过几日等这案子一破,我便去大理寺帮我表侄破案去。”季瑞呈回捅了捅伊赫,“小赫,怎么样?”
伊赫勉强笑了笑,“朝廷职位并不是乱给的,你能不能入得看你能力。”
“你表叔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放心。”季瑞呈拍了拍伊赫胸脯。
“赫儿,你这趟回来,怎变的有些拘谨了,你也像瑞呈一样,把这当家就行,公主性子好不会计较什么,你也就把公主当我儿媳,不需那么拘谨。”老夫人好心道。
“是,老夫人。”
解忧听得有些绕,这一大家子,拉亲拉得挺远的,想不到伊赫与季瑞呈相差个几岁,居然还是表侄表叔,她也略微知道,莫若是老夫人的一个表妹夫婿的妹妹的儿子,是两年前才来投靠汝陵侯府,后来不知被谁举荐,他便入了官途,总之,听到这个,解忧也绕晕了些,世上最好的关系,都是亲戚。
“哎,差点还忘了介绍,这位,”季瑞呈指着伊赫身边一位紫衣少年道,“这位是小赫的朋友,叫温兮,他没地去,如今也住我郡府呢,公主,您别看他年纪小,说起话来,小赫言听计从,连我爹爹都不敢顶一句。”
解忧看着那叫温兮的紫衣少年。
心里除了干笑还真憋不出别的,他说话你爹爹若是真敢顶,怕是不要命活了。
莫若随两人闹,随后才又指着蔺之儒,对季瑞呈几人说道,“这位,是金陵民医蔺之儒蔺大夫,近日为老夫人看病,又在汝陵不取分文行医,如今,住这侯府。”
“我知道我知道,这名我听过,蔺大夫的名声在帝都大得很,而且在我们汝陵也很大呢,想不到今日运气这么好,居然能遇见大人物,不过,我听说蔺大夫医术极好,可惜的就是不会说……”话字咽回了嘴边,见众人看着自己,季瑞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尴尬道,“蔺大夫,我……我不是那意思……只是……”
老夫人忙怪道,“你这孩子,从小乱说话。”
蔺之儒依旧只是温尔一笑,低了低首,一礼,表示不介意。
季瑞呈拿手捂了捂嘴巴,决定不再说话,怎的第一次见面,就把自己崇拜的人给损了。
“季公子,蔺哥哥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他不会放心上的。”沙苑不在,解忧只好替他解释。
季瑞呈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相互认识了番,才又开始动筷子,老夫人给几人都夹了菜,又对温兮道,“温公子,你也别客气,当自家就好,这几个孩子一来这儿,就比较热闹了,来,尝尝,这些都是侯爷做的。”
“谢老夫人。”温兮拿碗接过。
回头,老夫人又对解忧道,“公主啊,这些粗茶淡饭可还吃得习惯,若是不好,我让侯爷给你多做些你爱吃的。”
老夫人对人一贯热情,解忧这几日也看的出来,忙道,“很好,劳老夫人关心。”
“你这孩子,这都来了两日,还叫我老夫人呢,”老夫人又给她布菜,叹了气,“想当年,你出生的时候,那么一小点,先帝颤抖得都不敢抱你,儛后生你费了些力气,躺床上虚弱得不能动弹,我啊,就带着旋儿进宫照顾了你几月,旋儿可喜欢你这妹妹了。”
众人又默默无声。
老夫人口中先帝自然是指东明帝,而那旋儿,便是老夫人之子魏旋,十九岁战死沙场,死了已有十年。
“我当时抱着襁褓中的你,还笑着跟儛后说,若是旋儿能娶得这公主,必是旋儿福分,旋儿那时还十三岁,别说他人小,话说出来可精得很,说这公主妹妹若是长大成人不嫌弃他,他必娶她为妻,一生一世对她不离不弃。”魏老夫人又看着她,叹息了声,“如今,公主长大成人了。”
只是,旋儿却等不到了。
魏旋死时,解忧也不过六岁,自父皇一死,从来没有人进宫看过她,也鲜少有人关心她,对人印象不是太深,那些她曾熟悉的面孔如今也早不记得是何模样,何况尚是婴孩,不知曾经是否有这么一位哥哥,也不知魏老夫人早年常入宫陪伴母后,更不知,还有人对襁褓中的她说过这样的话。
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接话。
“瞧我,病得糊涂了,尽说些往事,公主如今还是进了我魏家门,一样一样,公主,若是侯爷以后敢对你不好,我定合着说说他。”老夫人拍手宽慰着解忧。
“老夫人多心了,侯爷对我……很好。”解忧尴尬着笑意。
“好,好就好。”老夫人松开手,又对众人道,“大家还愣着做什么,快多吃些,我一病,好不容易都把你们盼回来了,不吃完不许走啊。”
晚膳后,莫若送几人出门。
解忧在房内发了会呆儿,许久,又见莫若进来。
从帝都出来,十几日,她虽与他同房,却从未做什么,在这侯府,有魏老夫人在,还有许多侯爷家仆婢子,若与他分房睡,会有些闲话。
只是,莫若进房,见她如此发着呆,第一句话却是有些好笑的说,“公主,您不会是在琢磨着再把我迷晕,好与人再私会?”
冷言嘲讽。
她听出了他的味。
她更觉得,他是忍够了。
自从他上次闯了她寝房后,这些日子,她也看得清楚,他对别人一直随和说笑,唯独对她,不知怎的,尤其冷淡,更出了景云台那夜迷药之后,他更是不曾有过好话,没有出言讽刺就已经很不错了。
她在他眼里,已经如此不堪。
“侯爷,你有喜欢的人么?”她抬头,问他。
“没有。”
“侯爷没有,可是我有,”解忧低了低眸子,漏出苦笑,“每个人都有追求爱的权利,我也有,许是我命不好了些,想要的爱追不到手,便只能放手了,无论侯爷如何认为我的为人,无所谓了,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那样不好,可是,却总不忍住,无法控制自己该做什么,一段感情越是长久刻苦,便越难以放得下,侯爷没有喜欢过人,是不会明白的。”
他对她的苦情悲诉一点也不感兴趣,只单单嘲笑了一下,“原来公主嫁给我,觉得命不好。”
“我承认,亏欠了你,你要什么我可以给你,当做弥补。”
他看着她,“如若我说,我要你的心呢?”
她摇了摇头,“我虽嫁了你,可心却不能给你。”
“心不能给,那身体呢?”莫若再度看她,走近了几步,“公主若是不与我生个孩子,怕是这汝陵侯魏家会真的绝后。”
解忧身体冷颤了一下,说道,“你若是不想魏家绝后,可以和别人有孩子,我不会介意。”
“可是老夫人介意,皇家人介意。”他再次走向她几步,“公主,我这汝陵侯位是因与你成亲而得,若非你与我的孩子,老夫人绝不会让不明不白的孩子入魏家,皇家也不会让没身份的孩子世袭汝陵侯位,所以公主,只有你和我的孩子,才能承袭这爵位。”
她唇皮咬的发白,要让她与他做那样的事情,是绝不可能的!
何况,她不会待的太久。
见他不停下步伐,一直走过来,又距离如此近,她狠心推开了他,却不料忽然他反手一抓,被推倒在床榻上,他旋即迅速过来,按住她双手,她从不曾想,他一介文诺学子,力气也这般大。
她拼死挣扎,双手抵在身前,不想让他吻下去,身前抵合的双手却忽然被他用力一扫开,他差点吻上了她唇角,一滑而下,僚过她耳侧。
手抵向她柔软之处。
“不要……”
她想起在牢狱之中经历过的事,惧然一下刺激上心头,此时的莫若就像逼她的人一样,解忧趁势偏头,一用力,在莫若脖子侧边上狠狠咬了一口。
他吃痛放开,她便趁机逃离床榻,头也不回逃离这间房。
期间撞上听到动静方好披衣过来的琉璃蝶兰,见她如此恐惧胆颤,忙问她怎么了,沙苑听到声音也过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解忧直摇头,不理她们,走出了侯府。
出了侯府,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总之,不能待侯府,仿佛方才经历是一场恐惧一样,她颤抖得害怕。
夜深人静,她胡乱的跑,胡乱的走,胡乱恐惧般的哭,不知自己在哪儿,见到前面有条河,走过去,水里有自己的倒影,很清晰。
她哭着抓起石头,把自己影像砸浑浊,荡漾波动了几许,“冥解忧,你真没用,没用,没用……”
看着波麟的水面,她忽然感觉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一转身,看到了他。
是他。
是他……
她几乎是本能的奔过去,紧紧圈绕着抱住他,撞击到他心房口。
见到他,她就不会怕了,不怕了。
有他在,什么都好。
“阿兮,阿兮。”
可是想起方才那一幕,她却越来越想哭,颤抖到骨子里的害怕,那些人要是对她做了什么,莫若真要对她做了什么,若是她没有逃脱,她该怎么办,她不敢想,不敢去想。
从来没有过的,这么莫名的怕。
怀里人抖得轻颤害怕,哭的嘶声。
他从来不曾见过的。
今夜本一直徘徊着要不要去见她一眼,不想却见她慌张害怕的从侯府出来,满大街的乱跑,果然她这人,不放人在她身边,他如何能放心。
见她如此模样,仿佛几日来积累的怨气徒然消散了,她还是冥解忧,那个其实会真心对他哭,会真心与他说怕,会真心对他生气,一点也未变过的冥解忧。
能真心对他这样的,不只有一个她了么,若是她也对他尊尊敬敬,他便会是真正的一个孤家寡人,她任性有脾气怎样对他生气都好,这些,他都可以宠着。
抬手,他终缓缓环住了她。
沙苑携着琉璃找过来,便是见着这一幕了,两人旋即相互明白的看了眼,又悄然隐身离了去。
许久,见她哭声细了些,他声音轻轻低柔,散在她耳畔,“解忧,怎么了?”
她摇头,不敢说。
他知她是从侯府出来,许是出了事,又轻问,“今夜还回侯府么?”
摇头。
她不想回,回了,只觉害怕。
哭的有些累,她整个人是软软趴他身上的,他见状,便轻横抱起她,找了一家客栈。
把她平放在床榻上,他本想走开给她倒水,她却轻轻环住他脖颈,不让他走,不待他反应,她便上身缠住他。
她还是不太会,即便已经与他有过,那也是他主动带动她,她技巧生硬,没有他动情时的那种贪婪轻恋感,她很努力想要去有,想给他美好的一切。
终于,许是看不下去,他轻柔放慢,放下她的身子,教她,怎样才能至深至情,才能令对方欲罢不能,他温柔的去碰她朱唇,再缓缓循序渐进,将她带入,绵软悠长。
她缓缓适应了,情绪被他带动,忙乱中,伸手,摸到他腰间细带,不知道结在哪,胡乱的又扯了扯,才算弄开。
他愣了些许,竟不知她主动起来也这般狂野,佛柳山庄时,她是有些害怕的,上次新婚夜他醉了酒,不知她是配合还是反抗,他总以为是他有些强迫她了。
她已迫不及待,做了点胆大妄为的事。
他吃惊,这是他没有教过的。
一种无可比拟的欢然在身上蔓延开,他只觉得,自己要轰然炸开,手无意间触碰到她的手臂,有些湿意。他一顿,想起几日前她手臂受伤,如今还缠着纱布,情念一旦打开来,还未好透的伤口怕是会裂开。
忍了忍,他移离开她耳畔,她却还想着黏上来,他轻轻按住她,“你伤还未好,不能动。”
她不听,又去挑拨他身上的点。
“解忧,乖,听话好不好?”他移开她身侧,又按住她,不让她再动。
她摇头,不好,却还是乖乖的不再动了。
他明明已经……快忍不住了。
难道还是她太笨了些?对这种事太生硬,他不喜欢?亦或者,她方才的技巧和手法……不够好?
他本缓缓为她拉上衣衫,手忽然顿了顿,她顺着他目光,知道他在看哪,她苦笑,突然说,“是不是很丑很难看?”
她心口上方一寸地,一条剑痕。
那还是去年,皇甫劦刺的她,那一剑,刺的太深,蔺哥哥说,即便世间灵药无数,这剑痕怕是再难清除。
这条疤,很丑。
她的身子,一定没有别的女子那般光滑剔透吧,鞭痕剑痕,每一条都很丑,一定难看得要死。
他嫌弃了,是不是?
他低首,指尖转而轻抚上那一寸开的印痕,有些硌得慌,在佛柳山庄那次,他没有仔细赏过她的身子,她很明白的避开那地方不让他碰,新婚夜醉了那次,他只是觉得在她胸脯上方那寸地,有个东西,很硌手感。
原来,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