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将产品视为艺术品
我从来都不认为艺术和技术是相互分离的。达·芬奇是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也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米开朗基罗非常精通雕刻。我所认识的最优秀的十几个电脑科学家全都是音乐家。有些人很优秀，他们都认为音乐是他们生活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
——乔布斯
重视产品的工业设计
在乔布斯参加的高层会议上，他仍旧满脸乱七八糟的胡须、穿着邋遢的短裤以及脏兮兮的运动鞋坐在一张转椅上。接着，乔布斯一边慢慢地转动着椅子，一边问他的那些“囚犯”：“告诉我问题到底出在哪儿？”“是产品。”有经理人低声地回答。乔布斯立刻大发雷霆：“是产品！那产品的问题又出在哪儿？”员工们不敢再说话，因为他们害怕被这头已恼羞成怒的狮子猛咬一口。“确实如此，是他妈的产品！丝毫没有性感的产品！”乔布斯继续大吼道。
被人们狂热追捧与钟爱的，几乎没有一家企业老板或一种品牌能做到，可乔布斯却能办到，苹果也能。那么，苹果的产品能使消费者这样迷恋的原因是什么呢？凡是青睐苹果产品的人都会告诉你，这个答案就是苹果独特的外观设计。
苹果产品的质量肯定是没问题的，它的独到之处主要在它的设计上，设计的独特也是苹果的一块招牌。
曾经，苹果也将设计外包出去，因为那时他们对外观设计并不十分重视，觉得这无关紧要。可结果，乔布斯对这种“目光短浅”的做法进行了批评，并且果断扭转，坚决要求设计要出自于自己。现在，苹果产品的外观设计有90%以上都是自主研发。乔布斯觉得：“团队协作、沟通、结合不同团队的设计思想过程中所花费的开销，要远远高于其中所节约的员工成本。”在加州库比提诺苹果工业园里，乔布斯网罗了许多业界顶尖的电气、机械、软件、工业设计师，使得所有单一的设计部门的设计能力要远低于公司整体组合的设计能力。最主要的是，乔布斯在设计上采取了事必躬亲的策略，对他的奇思妙想，以至于连设计专家也常常感到惊奇。实际上，这与乔布斯当年学习书法的经历有关，并非每个人的才能是天生就具备的。
优秀的产品设计来自于外表，而精则来自于内在。这一点，乔布斯十分清楚。乔布斯对电脑的美学兴趣，要从苹果公司的第一台电脑，也就是苹果一代说起。苹果一代的设计者是史蒂夫·沃兹·尼克，其组装是人工进行的，地点是在乔布斯父母的车库里，它的主板不只是包含一些芯片。在那个时候，个人电脑的消费群很小，全是一些狂热的电子元件爱好者与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他们一批一批地购买电脑部件，将它们焊接到一块，接着，再为它安装上自己制作的显示器、电源以及机箱。机箱绝大多数是木制的，一般是橙色的柳条箱。有人把苹果一代的主板放到一个皮质的公文包中，首台笔记本电脑就这样制作出来了。
对这种非专业的以及业余爱好者般的审美水平，乔布斯十分讨厌。他希望把组装完整的电脑卖给愿意花钱的消费者。为了吸引顾客的眼球，苹果公司的电脑看上去必须要如真正的产品，而不是半成品。电脑作为消费品，需要好看的机箱。乔布斯的打算是生产完整的计算设备，那就是运转良好和无须组装，只需将电源插上就能开始工作的机器。
乔布斯的设计改革运动起源于苹果二代。苹果二代的设计图在1976年，公司成立后没多长时间就已绘制完成。在那时，沃兹·尼克正在努力地进行富有创意的硬件设计，而与此同时，乔布斯却把工作重点放到了机箱上。
在那时，除了乔布斯，没有任何人把电脑放到塑料机箱内。乔布斯为了弄明白把它放到塑料机箱中看起来效果怎样，他开始到百货商店考察，以求寻找灵感。他在观察美国的一个小家电品牌——Cuisinart食品处理机时，在梅西百货公司的橱具区获得了灵感。这个线条流畅、颜色柔和、略微有点纹路的漂亮塑料箱子，正是苹果二代所需要的。
当时，乔布斯准备去找一位专业设计师，因为他对工业设计一窃不通。通过多方打听，乔布斯最终找到了一名自由设计师——杰里·默罗克，他那时正从惠普公司离职，正好需要一份工作。此乃天作之合，乔布斯的钱少得可怜，而默罗克也差不多是身无分文。默罗克说：“在乔布斯要我帮他给苹果二代设计机箱时，我完全就未曾想过要拒绝。可我的确要求他将薪水预支给我。”
默罗克将一个十分实用的机箱设计出来，机箱的形状是依照苹果二代的主板来设计的，更重要的是生产此种机箱耗时不长，且成本不高。他们准备让苹果二代在1977年4月举办的西海岸电脑展览会上首次亮相。默罗克为了让机箱可以赶在亮相之前完成，他让本地一家廉价的塑料制模商制作了一小批机箱。对方送来的模型十分粗糙，他们为了让盖子可以同底座吻合，只好用砂纸摩擦底座，有些底座以至于还需往里填充材料，并且需着色才可以拿得出手。默罗克为展览会预备的机箱有20个，但最后参加展览的却只有三个。乔布斯把这些机器放到展示台上。默罗克回忆说：“我们完整的机器同展览会上其他参展的粗糙机器相比较，完全能将任何人打败。尽管苹果公司才刚成立不久，可塑料机箱使人们误认为我们已能大规模生产了。”
塑料机箱为乔布斯将苹果二代定义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消费品助了一臂之力，正像惠普公司的袖珍计算器一样。在比尔·休利特将首台袖珍计算器设计出来之前，绝大多数计算器都是大尺寸且价格不菲的桌上计算器。惠普公司在早期的市场调查中，估计袖珍计算器的销量会在五万台左右。可比尔·休利特觉得，科学家与工程师都喜好使用轻便的口袋式小型计算器。他的判断没错，惠普公司在将此款计算器刚推出的几个月内，就售出了五万台。
与此相类似，苹果二代的塑料机箱也实现了个人电脑由自己组装到大众消费者即插即用的设备的转变。乔布斯希望苹果二代不纯粹是电子产品爱好者，而更能吸引专业软件工作者。它的确做到了。
乔布斯在苹果二代大获成功之后，开始对产品的工业设计问题严肃认真地对待。苹果公司当时倡导的经营理念是生产便于用户使用以及开箱即用的产品，而在早期，公司的主要竞争对手（像IBM公司）倡导的却是生产简单且实用的包装。工业设计是苹果公司同这些公司的主要区别。
乔布斯在1982年3月提出，苹果公司需要一名“全球一流”的工业设计师，且该名设计师在国际上必须要很出名。苹果公司的主要设计师杰里·默罗克与设计团队的其他成员都不符合该要求。20世纪末，设计正慢慢地成为工业进步的一大力量，在欧洲更是这样。意大利家具设计团队曼菲斯的成功让乔布斯坚信，将高端设计引进计算机行业的时候到了。乔布斯当时非常关注的是给公司的全部产品创造一种统一的设计语言。他渴望公司硬件产品的设计可以同软件产品一样始终如一，且可以使人一眼就能认出苹果公司的产品。因此，公司举办了一场设计大赛，要求参赛人员从《工业设计》之类的杂志上挑选一款设计，将它应用到苹果公司的7款产品中，并依次用《白雪公主》中的7个小矮人的名字来命名。
最终获得比赛冠军的是三十多岁的德国工业设计师哈特莫特·艾斯林格。
艾斯林格与乔布斯一样，也是一位拥有强烈进取心与远大抱负的大学辍学生。艾斯林格在这之前，因给索尼公司设计电视机，已引起了业界对他的关注。艾斯林格于1983年移民到了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且成立了自己的青蛙设计公司工作室，专门给苹果公司提供设计服务。不过在当时，苹果公司为此所支付的报酬也属最高，月薪竟高达10万美元，且还未将工作时间报酬与费用包含在内。
艾斯林格制造出了著名的“白雪公主”设计风格，给苹果公司带来了崭新的面貌。在这之后的10年时间，这一设计风格是苹果公司与整个计算机行业设计的主导风格。
巧妙地运用斜面、斜角以及圆角，是艾斯林格“白雪公主”风格的主要特点。如麦金塔SE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它的造型独具风格，如今人们将它称为“鱼缸”：因为众多机主舍不得将自己报废的爱机丢掉，于是就将它当成鱼缸使用。艾斯林格与乔布斯一样，能发现细节之美：他巧妙地运用了水平条纹与垂直条纹，消除了以前直线条纹造成的机箱臃肿的感觉，从而使它们看上去显得更小。
艾斯林格为了防止细小物品进到电脑内，于是，他在电脑排风的地方设计了排列紧密且横截面形成S型的网格。
艾斯林格对最高品质的制造工艺还继续使用，且说服乔布斯使用特殊的制模成型技术，那就是“无锥度”成型技术。尽管造价极贵，可是，该技术却将苹果电脑的机箱体积缩小了，且增加了它的紧凑性，与乔布斯一贯倡导的微缩和完美的风格十分符合。同时，该技术让苹果公司的产品更加独特，给制假的人仿制苹果电脑机箱提高了难度。此后，苹果公司的“白雪公主”设计连续不断地获取了许多设计大奖，最终该理念也被它的竞争对手普遍采纳，成了机箱设计领域不成文的行业标准。20世纪80年代至20世纪90年代，戴尔、康柏以及IBM等公司生产的浅褐色电脑看上去很相似的原因，就是应用了“白雪公主”设计风格。
埃弗是苹果公司小型设计小组的一位负责人，他说：“众多对消费者‘冷漠’的产品设计将我们包围着，实在是让人觉得伤心与失望。产品自身一般十分有趣，它有力地将生产这个产品的公司的价值观进行了说明。”
苹果公司把绝大多数生产工作外包给别的公司，可产品的设计工作却绝不外包。反之，苹果公司的工业设计师从首次开会开始，就全身心地参与进来。
艺术是一种团体运动
乔布斯一向努力构建“A级小组”，对于这点，皮克斯动画公司就是最好的体现。皮克斯动画公司属于一家动画工作室，2006年，乔布斯以74亿美元的价格将它卖给了迪斯尼公司。皮克斯动画公司于1995年推出了首部全电脑制作的长篇动画片《玩具总动员》，在当年，成为票房最高的电影，且获得了一项奥斯卡奖。皮克斯动画公司从1995年以后，又连续推出《虫虫特工队》、《玩具总动员Ⅱ》、《怪物公司》以及《海底总动员》这4部大获成功的电影。这些电影获取的票房高达33亿美元，且获取了许多奥斯卡奖项与金球奖项。这个成绩不同寻常，好莱坞其他的所有工作室都不能与它匹敌；更加不同寻常的是，这个成就是在与好莱坞传统工作方法相脱离的情况下获取的。
皮克斯动画公司的总部设在爱莫利维尔区域，该区域树木繁茂，由几栋大楼构成，这里拥有电影院、游泳池以及一家烧木柴的自助餐厅等高技术设施与现代化工作场所的全部设施。那里的所有角落都十分奇特：动画人物雕像如真人大小、修成姿态各异的书架以及出售各种玩具的小木屋。动画片制作人是在自己的私人小木屋里工作，而并非在小隔间。这些小木屋是花园木屋，它们排成一排，所有木屋的装饰都特点各异——毛利人风格的木屋与带有护城河的迷你中世纪城堡相邻。
埃德·凯特莫尔经营着皮克斯动画公司，他是一个和善的电脑生成影像专家，他创造了众多的电脑动画的先进技术。自2006年1月，迪士尼公司收购了皮克斯动画公司后，凯特莫尔则成了皮克斯和迪士尼联合动画工作室的总裁。约翰·雷斯特是公司的电影核心人物，他体格健壮且十分仁爱，爱好穿五颜六色的夏威夷衬衫，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天才。雷斯特给皮克斯动画公司导演过《玩具总动员I》、《玩具总动员II》、《虫虫特工队》以及《汽车总动员》这4部轰动全世界的电影。雷斯特是迪士尼公司的一位首席创意官，他将一些皮克斯动画公司的魔力注入了业已失去活力的迪士尼动画片制作部门。
乔布斯在苹果公司是一个亲力亲为的管理者，而在皮克斯动画公司，乔布斯却放手让其他人员自主工作，雷炳特与凯特莫尔这两名干将负责日常的经营问题。长期以来，他始终都是一位行善的人，在交易时，他削减价格且同对方协商。1995年，在接受《财富》杂志采访时，他埋怨说：“1986年，假如我明白让皮克斯动画公司接着运行下去需要这样高的成本，那么，我会怀疑自己当初是否还会购买这家公司。”
布拉德·伯德是皮克斯动画公司《超人特工队》的导演，他开玩笑地说：“我将那些家伙称之为圣父、圣子以及圣灵。圣父是设计皮克斯的艾德；圣子是皮克斯动画公司的创造驱动力约翰；至于圣灵，你肯定明白是谁了吧。”
皮克斯动画公司的文化同好莱坞文化相比，恰好相反，好莱坞是以合同雇用电影制作人为前提的。在好莱坞，工作室是以自由工作为前提，雇用制作电影所需的人才。制作人、导演、演员和工作人员全是以签订合同为前提的。所有的人都属于独立的个体，电影一结束，他们就能够接着干自己别的工作。皮克斯大学的院长兰迪·尼尔森说：“在电影拍摄完的那天，你才意识到所有人应该怎样一起工作，这是好莱坞模式的弊端所在。”
皮克斯动画公司的模式运行却正好相反。在皮克斯动画公司，导演、编剧以及工作人员全部都是领取公司工资的职员，他们都具有大量的股票期权。皮克斯动画公司电影的导演或许会有不同，可同一个团队的编剧、导演以及动画制作人会一起参加电影的制作，而且他们都是以公司员工的身份参加的。
在好莱坞，工作室对优秀的故事主题给予资助，即对重要的想法投资。皮克斯动画公司对电影定调与故事主题并不进行资助；反之，它却对公司员工的职业发展给予资助。正像尼尔森解释的：“我们完成了由以想法为中心的企业向以人为中心的企业的飞跃。我们开发的是人，而不是想法。公司是为人投资，而并非为想法投资。”
皮克斯大学是公司的“为人投资”文化的核心体现，它是一所提供有关艺术、动画以及电影制作方面的几百种课程的在职培训学校。皮克斯动画公司鼓励公司每个员工积极参加他们喜爱的课程，无论这种课程与他们的工作是否有关。在其他工作室，“创意人才”、“技术人才”以及行政人员之间的区分十分明确；可皮克斯动画公司的独特文化并未对他们进行区分，任何参加电影制作的人都被当做艺术家。同理，公司鼓励参加讲述故事的所有人，最少要将4个小时的工作时间用来参加这些课程。这些课程由公司中每个层面的人员所组成：部门领导同看门人坐到一起。尼尔森说：“我们尽量创造一种终身学习的学习型文化。”
在皮克斯动画公司，“艺术属于一种团体运动”。这是一首经常被人传诵的颂歌。没人只凭一己之力就能将电影制作出来，一个以优秀故事讲述者所组成的团队，能够将一个糟糕的故事完善起来，但糟糕的团队却做不到这点。假如剧本不好，那么，整个团队会鼎力合作修改剧本。波利·拉巴尔说：“这一模式将所有行业都存在的以及长期以来关于人的问题给解决了，也就是怎样才可以做到既吸引人才来公司工作，而且又能让这些人才一起合作，并连续创造奇迹？”在波利·拉巴尔同威廉·泰勒共同著作的《商业怪杰》一书中，对皮克斯动画公司进行过简单的描述。
皮克斯创造出了一个充满乐趣的工作场所。在好莱坞，电影制作者要想获取地位，要耗费许多时间以及使用多种手段，有的人以至于不惜从后边捅合作者一刀，来获得这种优势，并且他们还对自己究竟身居局内还是局外总是很担心。该环境的竞争性十分强烈，且很不稳定，让人觉得筋疲力尽。而在皮克斯动画公司，整个工作过程则是合作、团队工作以及学习。不过，他们也同样存在压力，尤其是在电影快到最后期限时，然而，整个工作经常都是在互相学习与彼此支持的氛围中进行。学习、创造、同有才华的人一起工作就是一种收获，当然，这也是最重要的。不过，除这以外，还可以获得许多的股票期权。动画制作者在皮克斯动画公司正慢慢地富裕起来，与此同时也享受着当中的乐趣。这正像皮克斯大学校徽上的拉丁文题字所说：“不再孤独”。
正因为如此，皮克斯动画公司将一些好莱坞最优秀的动画制作者给挖走了。皮克斯动画公司的顶级动画制作者有：《海底总动员》制作者安德鲁·斯坦顿、《超人特工队》与《料理鼠王》制作者布拉德·伯德以及《怪物公司》制作者彼得·多克特。同行竞争者通过各种办法想要将这些人才挖走，但最终都以失败告终。迪士尼公司一直以来为雷斯特提供了一份能够随时跳槽到此公司的有效合约，可是，他由于皮克斯动画公司独特的富有创意的工作环境而拒绝了迪士尼公司。其他工作室，甚至包括迪士尼公司在内，都没法与它竞争。正如乔布斯夸耀的：“皮克斯动画公司将迄今为止全球最优秀的电脑制图人才、全球最优秀的制作这类电影的动画制作与艺术人才汇聚到了一起。全球没有别的任何公司能够做到这一点。我们与别人相比，也许超前了十年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