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五十二）
飞机在万米高空中展翅平翼飞行。机翼下是一望无垠的浩瀚的东海。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住在靠窗位置的顾明的内心，也像美丽的东海，波澜起伏，浪花拍岸。
昨晚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早，吴静娴就敲门，匆匆赶往机场。上了飞机，才忘了拿昨晚胡一凡送来的土特产。顾明的思绪也围绕胡一凡展开。顾明原来在的公司叫长丰果品公司。他走后，改为海丰和立丰两个公司。顾明的红梅果品合作社喜欢与立丰打交道。因为立丰的总经理白鑫，原是在顾明的手下任供销科长，是青岛海军转业干部，非常能干。对红梅的果品信任，基本免检。去年开始，白鑫调任海丰任董事长，因为，立丰占海丰53％股份，故立丰当董事长。但，外面传立丰的女董很厉害，娘家和夫家都是威海当地有地位的人家，分明是把海丰吃掉了。改革开放以来，竞争加大，力度加深，你不发展，就要成为别人的盘中菜。
去年新来的与红梅打交道的是位董事长的特别助理，叫胡一凡，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是个细高个，性格直率，大眼、亲切。
“顾董，你们公司是我们的老客户。虽然白总调走了，但我们会按照白总与你们商定的老规矩办事。我是新来的小胡，请多关照。”
从去年到今年上半年，生意一切照旧。为了搞好与新来的关系，也表示多年来对红梅的关照，六月份，顾明和吴静娴专门到威海，在金海湾国际酒店请立丰和海丰两家的老总吃饭。
那天夜里，清风海悦，明月朗照。在临窗的包厢内，眺望远处的海面，星光闪烁，灯火灿烂。顾明和吴静娴早早就来到酒店等候。六点过后，白鑫和一凡来了。
“白总、胡总，谢谢光临。那个立丰董事长来了没？”顾明问道。
“我们那个白董本来要来的，但恰好临时有事来不了，请顾董多多海涵。我俩今晚就代表她了。”胡一凡连声致歉。
“没关系，下次我们再找机会相聚。”吴静娴圆场。
酒菜上齐后，顾明先敬酒。“感谢二位光临。我代表红梅先敬二位”顾明一干而尽。接着一凡、白鑫回敬。酒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白鑫先站了起来:
“顾经理，容许以老的名义敬你。感谢你多年来对我的关照。同时，今天我也代表我姐敬你。”
“你姐？”顾明摸不清头脑。
“我堂姐白玲美。”白鑫说道。
“啊，白记者？”顾明大吃一惊。
接下来，更惊奇。胡一凡也站起来了，“顾叔，我也代表我妈姜玲娣敬你。”
“啊，敢情你们是早就有联系的？”顾明一下子摸不清头脑了。……
飞机继续穿行。阳光耀眼，海天一色。顾明继续想着心事。空姐送上了饮料。顾明要了啤酒，喝了起来。忽然，顾明发现手上的啤酒罐上面写着“青岛啤酒”四字，脑子里的思绪一下子转到昨晚签约宴席上，那一大堆啤酒罐上。签约仪式放在晚上，是立丰提出来的。因为董事长也要参加，她只有晚上才有空。按往常惯例，顾明总是会提早到达，这也是多年军人的习惯。签约放在威海有名的海悦酒店进行。酒店的东一厅放着签约桌，上面有六本合同。两旁站着亭亭玉立的礼宾司仪姑娘。六点的时候，白鑫、胡一凡先来了。时隔半年，胡一凡更加成熟了。
“顾董，我先说一下。我们董事长等会吃饭时参加，签约就由胡总签。上个月，胡助理已晋升为主持工作的副总了。”白鑫说道。
“顾叔，多包涵。白总现在是兼立丰的副董事长，我们今后还是要白总多照顾。”胡一凡说道。
签约很顺利。合同是双方律师早就见证过的。复核没异议后，双方签字后，来到了百花厅。今天的酒席还是鲁菜。也是威海人喜欢的传统菜。酒菜上的差不多的时候，胡一凡请来了立丰董事长。湖蓝色真丝裙套装，戴一副墨镜。皮肤白皙，丰腴。有四五十岁样子。
“各位，请坐。顾董一向可好？”话音很熟悉，顾明狐疑。董事长摘下眼镜。
“啊，白玲美，我应该早就想到啊。”顾明似乎感到入榖了。
“如果不是这样，我们可能不会见面吧。”白玲美说道。
“你怎么没变啊，还是老样子，不过要比当年阔气多了。”顾明感叹。
“不会吧。人是不老的话，心是早老了。这样咱们多年没见面了，按崖头规矩，我先敬三杯。”说完，端起酒杯就喝。
“白董，那是五粮液，慢慢喝，别呛了。”胡一凡赶忙劝阻。
“顾叔，我姐不能喝酒，就别让她喝了，我来敬你。”白鑫端起酒杯。
“玲美，你不能喝酒，就别喝了，我来敬两位老总。”顾明端起酒杯。
“谁说我不能喝酒。白的喝不惯，就喝咱们青岛啤酒。侍应生拿一箱啤酒来。”侍应生端来一箱啤酒。白玲美开了一罐，咕咕咚咚一下喝完了。
“顾叔，你不要见笑，我姐就是个直筒子脾气，可她心眼好，这几年我们都是按她的要求与你们做生意，她对你们是挺好的。”白鑫又端起酒杯：
“来，顾叔、吴总，我替姐敬你们。”
“白董，你不要喝了，我代表红梅公司向白总、胡总敬一杯。”吴静娴端起了酒杯。
“不行，怎么能叫我不要喝了呢！”白董勉强站了起来。拿起一罐啤酒又喝了下去。
“顾叔，我姐是个好人。你看她仗义否？其实她这几年，活得很憋屈。那年梅军烈出殡。我姐开了车过去的。但是，半路出了车祸，孩子没了，所以，后来……”白鑫说道。
“啊！”顾明和吴静娴都异口同声地感叹道。
“白鑫，不叫你讲得事，为什么要讲！顾明大哥！”脸已通红的白玲美又慢慢地站了起来，“你如果还是当年的顾书记，今天你陪我喝三杯。”拿起了桌底下的啤酒罐，又通通三罐往肚里倒了下去，这一踉跄，差一点摔倒，胡一凡赶紧抱住了她。
“胡总，你扶姐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白鑫催促道。
“没关系，我就在这里坐一会。”吴静娴赶忙走过去，让侍应生拿了块热毛巾，扶白玲美坐在了靠窗的位置。胡一凡端来热茶。
“顾叔，你不要担心。我姐平常喝酒控制，从不失态。孩子没了，老公又分居了，心里肯定不好受。见到了老朋友，是高兴的多喝几杯，我们应该理解。”白鑫说道。
“是啊，白董要想见你，已经好长时间来。为了今天见面，她还和我妈商量。我妈，也想见你，当年老朋友见个面，叙叙旧。但我妈有心藏病，本来也想去送梅军烈，但心藏病犯了，没去成。今天本想来，又怕见你犯病，所以，现在可能在家郁闷呢？”胡一凡说道。
“是啊，你和梅军烈是咱们威海人心中学习的榜样。我姐，那次没见着梅军烈，心里堵着。干脆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白梅。梅军烈的‘梅’。”白鑫说道。
飞机遇到了强流空气。“旅客们，请拉上小桌板，系上安全带，飞机有些颠簸，马上要进入吴淞口了，请各位调整好座位，注意安全。”
飞机广播，打断了顾明的思绪，“人们常说，威海女子侠胆忠义，诚信有情，现在总算见识了。”，顾明心里想道，“但我今生欠威海女子的人情债，恐怕是难以还清了。”飞机终于到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