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做牛做马
明月楼那种地方,自己一个女孩子去是有些不太方便,还是找个大夫跟着的好。
果然,一进松鹤堂,白纤尘就笑嘻嘻地迎了上来,笑着说道:“哟,神医来了!听说下午要去那什么楼出诊,不会是来我这里借人的吧?”
“孺子可教!”肖瑶大为惊奇,“你怎么知道的?”
白纤尘哭笑不得,“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那种地方是女孩子去的吗?不过,大夫又不一样!算了,还是借给你一个大夫跟着吧。”
说完,冲着高掌柜说:“让刘大夫跟着去吧。”
刘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前两天见过,和肖瑶二人也不陌生。
一说,老头儿倒也痛快,对明月楼也没有什么忌讳的,很快收拾了东西,明月楼不远,二人走着就过去了。
远远的就看见门口的田摇情着红戴绿,一身招摇,挥着手中的帕子,笑容满面地招呼着客人。
明月楼不过三层,装饰得富丽堂皇,高高的门楼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临街的窗户大开,丝竹嬉笑之声可闻,窈窕身影窗纱后隐隐可见。
肖瑶看着,暗道:“这明月楼果然是个欢乐处!那个女病患也真的是传说中的妈妈!”
等肖瑶二人走进,田摇情眼睛一亮,“哎呀,小神医真的来了!”
说完,上前一把拉住肖瑶的胳膊,就往楼里走,边走边喊:“皎皎、悠悠、沉沉、滟滟快来呀,我给你们请的神医到了!”
肖瑶黑线,这名字起的,让人不联想都难啊!
“来了!”四个娇滴滴的声音从楼上传来,随即一阵脚步声响,阵阵脂粉香扑鼻而来。
“妈呀,这妖娆媚人的身段、香味扑鼻的胭脂水粉、四处乱飞的媚眼,一般男人到这里果然要被化骨了呀!”
望着楼梯上袅袅婷婷下来的四位美女,环肥燕瘦,肖瑶一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转头一看刘大夫,老头子皱着眉头,一脸不虞!
肖瑶暗笑,跟着田摇情来到室内,和刘大夫两个人坐下。还没开口,刘大夫说:“让病人过来吧。”
老头儿这是急着离开呢。
“也好,”肖瑶对田摇情说:“劳烦您准备纸笔。”
“叫我田妈妈吧。”田摇情一使眼色,门口的丫头转身走了。
“田妈妈,我和刘大夫同时看,这样更快些。”肖瑶问:“您这里有多少病患?”
“今天您上门了,大家都要请教一番的。”田摇情笑道,“我这楼里有三十位姑娘,让您受累了。”
肖瑶看着眼前嘻嘻哈哈的四个美女,再看看一脸严肃的刘大夫,略一沉吟,“这样吧,田妈妈,有妇科疾病的我负责,其他姐妹就交给刘大夫诊治,您看怎么样?”
众人都点头,她们从事的行业特殊,妇科疾病是少不了的,一个男大夫会有些不方便。
于是,肖瑶和刘大夫分成两个屋子。
四大美女一个一个走过来,坐在肖瑶对面,好奇地看着肖瑶。
这小神医不过是个十四岁的丫头,长相虽美,到底尚未长成,能有什么神奇之处,竟然让主子派了暗一天天护着?
肖瑶也有些奇怪,不仅因为她们看自己的表情,更重要的是从四诊上看,她们四人一个比一个健康,甚至比一般的女人都更健康些!
难道她们都是传说中的卖艺不卖身的所谓清倌?
“你们可以离开了,请喊下一位。”
四美也不多问,笑嘻嘻地说笑着离开。
屋门轻轻关上,肖瑶抬头一看,一个身穿浅蓝襦裙,长相一般,十四五岁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神医救我!”女子进门就给肖瑶“噗通”一声跪下了,倒把肖瑶吓了一跳。
肖瑶叹了一口气,起身上前,扶起那女子,“有什么话起来说吧,地上凉,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小女子丁元春,乃西北流民。战乱起,全家逃难,不想途中父母被流寇胡人所杀,我被人用蒙汗药迷倒,醒来已在这明月楼。”
说到这里,丁元春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虽然家贫,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子,自然不从,三次逃跑皆被抓回,自尽两次均被人救下。再过两个月就要开脸见……见男人了……呜呜呜……田妈妈发了狠,只怕我再难逃厄运。请神医救我出了这牢笼,丁元春必定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唉,这谎撒的,也就只能骗住这农家小丫头!
“嘶。”肖瑶听完,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是逼良为娼吗?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肖瑶俊俏的小脸上无比焦急,“我、我怎么救你出去?要不,等我出了楼,替你去报警、呃、报官?”
“报官是没有用的!”丁元春红肿着双眼,一把抓住肖瑶的胳膊,“神医您买了我吧!我给您当丫鬟,铺床叠被、做饭洒扫、女红刺绣、做饭采买……诸般事物,我什么都会做!”
“这……”肖瑶傻了眼,这种事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报官吗?怎么能先想到把自己给卖了呢?这个女孩子还真够奇葩的啊!
“我的身价银子不贵,只要五十两即可!”丁元春见肖瑶犹豫,急了,“我天天被关着也见不到外人,神医,您是我唯一的机会,求您大慈大悲救了我吧!”
五十两?肖瑶猛地打了个寒颤,真够郁闷的,女子真不值钱,五十两银子就能买一个活生生的大姑娘!
丁元春就更郁闷了,“可怜我一个堂堂皇子暗卫,享北齐国二品俸禄,只卖五十两不说,求着给一个农家女娃当丫鬟,人家还不想要咧!”
丁元春一咬牙,“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磕头有声,低声说:“神医,求您了,我的时间不多,要是被田妈妈发现了,必定没命了哇!”
看着肖瑶的小脸,丁元春心里暗暗磨牙:“长这么大,除了主子,这是给第二个人磕头,你这丫头,不要让我失望啊!最好是主子这么多年寻找的人!否则,我呕也呕死了啊!”
肖瑶看丁元春哭得可怜,叹了一口气,“你认字吗?”
要是认字,自己可以教她些医术,也算多了个帮手。
“认字,不多。”
这还是当了暗卫以后才学的咧。
“没有任何亲人了吗?”
“没有了。”
暗卫都是死士,全都是父母双亡、无牵无挂的孤儿。
“好吧。”肖瑶一咬牙,下了决心,“等会儿我跟田妈妈说说,她要是不卖,我就没办法了。”
“谢谢神医,她会答应的!”
这都是主子的好主意,田摇情能不答应吗?
明月楼后院内堂。
田摇情毕恭毕敬地站在帘子外,朝着室内施礼,“主子,肖瑶姑娘正在前厅问诊。”“嗯。好好伺候。”
室内熏香缭绕,流霜眉头微皱,负手身后,正站在窗前,遥望着北齐国方向。
“那姑娘到底是不是姑姑的孩子呢?看来是要详细地打探一番了,但愿丁元春去了,能打听个水落石出。”
于是,当诊治结束,肖瑶和刘大夫回去的时候,就多了个丁元春。
“咦,这谁呀?”白纤尘骚包地摇着纸扇,围着丁元春转了两圈,一脸好奇。
这丫头,不过十四五岁年纪,身量不低,眉清目秀,走路带风,看起来倒是个利落的女子。
“刚买的丫鬟,丁元春。”肖瑶一脸淡定,坐下,“少东家,预支五十两银子。”
白纤尘黑线,“昨晚刚给你五百两,这么快就花光了?”
“你傻啊?我能把那么多钱带在身上?”肖瑶翻了个白眼,“先给明月楼送去,人我都领来了!要不是凭着我这神医的名头,再加上用松鹤堂作保,人家明月楼还不放人呢!”
“好好好!”白纤尘无奈,只有举手投降,转头吩咐,“高掌柜,取五十两银子给明月楼送去,别忘了要这丫头的卖身契!”
高掌柜答应一声,亲自去了。
“谢了!”肖瑶很满意地点点头,笑着对白纤尘说:“今天就到这里吧,少东家,能不能派人把我们送回家?”
“也好。”白纤尘点头,“刚才将军派人捎话来,他那六弟已经到了,今天太晚了,明天你们再见面吧。明天江水会去你家接你。”
“知道了。”肖瑶突然想起一事,“将军不是说给我家找了个工匠吗?让我今天带回去的。”
“你说曹制?哦,将军说你家没地儿住,今晚让曹制歇一晚,明天再和你一起回去。”
白纤尘说完,暗暗撇了撇嘴,“轩辕离这臭小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连曹制住哪里这样的些微小事竟然都想到了,啧啧啧!还真把自己当这丫头的男人了!可惜人家还不领情,呵呵呵!”
肖瑶看白纤尘表情奇怪,暗暗翻了翻白眼,起身,冲着白纤尘摆摆手,“走了。”
白纤尘起身,便往外送肖瑶边说:“唉,等会儿,高掌柜马上拿卖身契就回来了。”
肖瑶摇摇头,脚步不停,“那个不急,再不走天可就黑了。”
丁元春抱着自己的小包袱,也不说话,跟在肖瑶身后,来到门外,扶着肖瑶上了车。
马车启动没走多远,迎面碰上高掌柜,车夫停了车,高掌柜笑嘻嘻地递过来一张纸,肖瑶接过看了一下,标题是“立出舍书”,不叫卖身契,其实就是丁元春的卖身契!
文如下:“立出舍书。西北某县某村人亲父丁某,今因年岁战乱纷扰,并无依靠,口食难继,将女丁元春,年十四岁,生于五月廿八日,辰时生,情愿交于明月楼。之后,任凭教训。倘若夜晚山水不测,各从天命。如有亲戚哄骗拐逃走失,要亲父寻还归楼,两边情愿,各无悔,永远存照。当付身价纹银十两整。恐后无凭,立此并照。”
后面还有新鲜墨迹如下:“明月楼丁元春,售与明城郡胡家庄肖瑶,为奴为婢,各安天命。纹银五十两付讫。立此存照。”
肖瑶看了一眼丁元春。
丁元春眼泪汪汪地盯着肖瑶手中的卖身契,一脸愤慨和哀伤,心里暗道:“这卖身契写得倒像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