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萧元帅轰轰起义
齐宝融草草称尊
诗曰:
独夫无道已应诛,何况兄仇又剥肤。
若问此中名与义,千秋汤武早相符。
又曰:
南北让完方践祚,臣民合请始称尊。
一时草草为天子,名是空名义不存。
话说萧衍见柳庆远选动兵马,排演阵法,真有神鬼莫测之妙,又来了三员小将,举事不可稍缓。欲要先声制人,使齐君臣害怕。因又取过笔砚,略不构思,早已做成檄文一道,请柳庆远观看。柳庆远接来细细看去,只见这草成的檄文上写道:
夫道不常夷,时无永化,险泰相沿,晦明非一,皆屯困而复亨,资多难以启圣。故昌邑悖德,孝宣聿兴;海西乱政,简文升历。并拓绪开基,绍隆宝命,理验前经事,昭往策今。兹独夫扰乱天常,毁弃君德,暴戾昏荒,与事而发,自大行告渐,喜容前儿,梓宫在殡,面无哀色;欢娱游宴,有过平常。奇服异衣,更极夸丽。至于选采嫔妃,姊妹无别;招侍巾栉,姑侄莫辨。掖庭有稗败之名,姬姜被于殳之服。剖视孕妇,斩馘父形,形体宣露,亵衣颠倒,骋肆淫放,驱屏郊邑,行产盈衙,与尸竞道,母不及抱,予不遑哭,宠恣愚竖,乱惑妊孽。梅虫儿、茹法珍臧获厮小,专制威柄,诛剪忠良,屠灭卿宰。刘镇军舅氏之尊,江仆射外戚之重,萧领军葭莩之宗,徐司空、沈仆射人望攸归,并受遗托,同惨顾命,劬劳王室,尽忠奉国,而一朝齑粉,使稚无遗,人神怨结,行路嗟愤。萧令君忠公干伐,诚贯幽显,中流逆命,克剪鲸鲵,慧景丧魄,魏武夺胆,歼灭定乱,以固皇基,真功出桓文,勋超尹吕,敦赏未闻,酷祸遑至,孰不冤痛。自草昧以来,图牒所记,昏君暴虐未有若斯之甚者也。今予荷眷前朝,义均休戚,上怀委付之重,下惟在原之痛,岂可卧薪引火,坐观颠覆。故奉天讨罪,总率貔貅骁勇百万,虎将千员,巨行迅檝,冲波噎水,督四方仁义之师,拥荆南忠勇之众,少出横工,直指朱雀,龙行虎步,并集建康,点放愚狡,廓清京宇,诛愚取残,俟乎有德,譬犹崩泰山而压蝼蚁,决悬河而注熛烬,岂有不殄灭者哉。今斧钺所加,止梅虫儿、茹法珍、王咺之而已,诸君或世胄羽仪,书勋士府,昔俛首奸党,受制凶威,不得不然耳。闻予起义,若能因变立功,自能转祸为福,永纾青紫;若执迷不悟,拒逆王师,大众一临,刑兹罔赦,所谓火烈高原,芝兰同腐矣。勉求多福,毋贻后悔。谨檄。
十一月日
施行
一时众将聚观,无不称赞。萧衍即时刊刻,使军士遍告上自西川以及建康五省地方去了。遂择十一月二十日吉时出兵。
萧衍留侄儿萧渊明守雍州,总州府事,族弟萧浴守垒口府司马庄,萧黑守樊城,功曹史吉士兼长史事,白马戍主黄嗣祖兼司马,郡令杜永兼别驾,小府录事郭俨知转漕运,以下大小俱分派已定。又将家事料理一番。郗夫人与丁令光备酒饯行,夫妻之间曲尽绸缪。饮至中间,忽丁令光出位拜说道:“贱妾蒙君宠爱,已怀有孕,将三月余矣,只未知男女如何?”萧衍听了大喜,道:“今我去乘龙,定生龙种,愿汝保摄,分娩后即着人报我。”饮到半酣,遂携了郗夫人入房。正是:
任是英雄骨,夫妻恩爱深。
为公师起义,临别也凄心。
到了二十这日,五更时侯,萧衍全身披挂,同了柳庆远并马来下教场。到坛上,萧衍先自称为总督诸军大元帅,次以柳庆远为神机招讨领军军师都督镇国大将军,各分军次。以昌义之为右先锋,曹景宗为左先锋,左军王茂,右军冯道根,中军护卫韦叡,后军王珍国,合后军吕僧珍,水军陈刚,督运粮饷兼管书记张弘策,郭琰副之,执旗王雍,左巡哨曹虎,右巡哨郝隆,其余大小诸将分派已定,各认旗号,共计大小三军四十余万。柳庆远唤过水军张惠绍、朱思远引兵出屯江中,以绝郢鲁音使,二人得令行事去了。当有军中谋士张信入帐说道:“今日黑道当权,破军值月,年于天乙,直符加于六庚,此时只宜固守,须待来年二月方可出兵。”萧衍听了大怒,叱之道:“腐儒偏见,泥一不通,岂知兵法!我举兵之初,所藉者一时骁勇之心。今事事相接,犹恐疑怠,若顿兵十旬,事必落于人后。况处分已定,安可中息哉!岂不闻武王伐纣,逆行太岁,岂以年月日为限乎!汝妄据阴阳挠吾军令。”喝令刀斧手快牵出斩首示众。柳庆远忙劝道:“明公暂息雷霆,张信据书推算,只知恶曜宜避,岂知恶曜临凡,皆为我用,以化作吉星。此种玄机非他所知,斩之无益。”萧衍怒犹未息,喝令着军政司重责。军校将张信领去。后人有诗道:
阴阳别自有安排,运旺逢凶不是灾。
帝主大都神鬼助,岂容一例论兴衰。
萧衍料理军马已完,就放起一天大炮,大小三军陆续起身,望郢州而进。兵马十分整肃,怎见得,但见:
兵分九队,旗按五方。绿沉枪、点钢枪、鸦角枪布遍野光芒,青龙刀、偃月刀、雁翎刀生满天杀气。雀画弓、宝雕弓、铁胎弓对插飞熊袋内,射虎箭、狼牙箭、柳叶箭齐攒狮子壶中。桦车弩、漆抹弩、脚登弩排满前军,开山斧、偃月斧,宣花斧紧随中队。竹节鞭、虎眼鞭、水磨鞭齐悬在肘上。流星锤、鸡心锤、飞抓锤各带在身边。方天戟豹尾翩翻,丈八矛珠缠错落。龙文剑掣一注秋水,虎头牌画几缕春云。先锋勇猛,领拔山开路之精兵;上将英雄,统喝水断桥之壮士。左统军右统军恢弘胆略,远哨马近哨马驰骋威风。振天鼙鼓摇山岳,映日旌旗避鬼神。
萧衍出兵所过之处,秋毫无犯,商旅不停。因此邻近州郡尽皆向附,百姓箪食壶浆以迎其师。萧衍无不亲自晓谕安慰。
且说建康城中,一时见萧衍的檄文各处遍贴,百姓皆知,莫不引颈望其速来。早有人揭去报知梅虫儿,三人见这檄文中说他奸恶,又说只要处他三人,又见这些事情俱是有的,心下十分着急,却是悔不过来,只得入宫来奏知宝卷,道:“萧衍起兵雍州,谋为不轨,乞陛下遣将先事扑灭。”便呈上这道檄文。宝卷见了,亦甚着急,只得说道:“卿等为朕谋之。”三人同奏道:“陛下不必忧虑,只消降旨遣车骑将军刘山阳引兵十万,再勒谕南康王,共袭雍州,再传示沿边将士,严守汉口、鲁山、郢沔,加湖等处。虽萧衍勇谋亦不能骤进而飞越至此也。”宝卷听了,心才放下,遂降旨依行。不一日,刘山阳引大军而去。
且说南康王名宝融,是齐明帝第八子,偏宫沈妃所生,与宝卷是弟兄。先明帝在位时,使他镇守剂州为刺史,又使萧颖胄为长史,萧颖达为刺史共住。宝融早有报来,说齐主遣刘山阳领十万大兵会合荆州兵,将同袭雍州。又知萧衍已是起兵,二人恐雍州难袭,一时踌躇未决。
早有细作探知其事,忙来报知萧衍。萧衍与众将商议道:“荆州本畏雍州人马,今提兵扫定东夏,虽韩、白重生亦不能为计矣。”柳庆远道:“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次之,心战为上,兵战次之。荆州是我心腹之患,若不安排,使我有内顾之虑。吾有一计,不劳一旅一矢,使山阳至荆便能授首。”因附耳对萧衍说道:“元帅只须如此如此,则驰一函而定一州矣。”萧衍听了大喜,遂修书数封,遣偏将王天兽到荆州投送,因分付道:“这数封书可先送各州各郡,这二封可送萧颖胄、萧颖达二人,毋得有误。”
王天兽赍书到了荆州,就先去投递了州府。然后将这二封来投萧颖胄以及萧颖达。二人得书,便折开,竟是空函,并无一字,二人不胜惊讶。再看到末后有一行小字道:“不便细言,使天兽口具。”因遣开下人,忙问天兽道:“尔主将有甚机密事,不便写明,使汝口传?今已无人,须速说明。”天兽道:“此书是元帅亲手封固,使小将来投送,书中之事不得预闻,又非商酌,焉有所说。”二人听了,一发怀疑。不一时,早有府州官得了萧衍之书,书中是说萧颖胄与萧颖达相约助义之言,各官得了此书,见事关重大,只得来见二人,说道:“今上荒淫,下民怨恫。萧雍州起义,久合人心,二公应之可谓识时矣,我等无不愿从。”二人听了,俱大惊道:“诸公此举是陷我二人于不义,何戏言若此?”
众官见他不认,便取出萧衍来书与二人看。二人看了,掷书在地,再三分辩并无此意,不过萧衍用诈耳。因出萧衍空函与众人看。便半信半疑,各自退归,却纷纷扬扬的议论。早有人将这事情报入刘山阳,道:“萧颖胄二人与萧衍定谋相约共反,现有人及书在荆州。乞元帅不可轻进,为二人所算。”刘山阳听了大惊,到了江安,将人马扎住,先使人将书责问萧颖胄。萧颖胄大惧,乘夜与席阐文、柳忱闭斋商议。
席阐文说道:“萧雍州蓄养士马已非一日,必不可制;即能制之,功高遭忌,亦不能为朝廷所容。为今之计,莫若杀山阳,与雍州举事,共扶南康王为帝。此立天子而令诸侯,则霸业可成矣。”萧颖胄道。
“今刘山阳已怀疑见责,将不利于我,焉能杀之?”席阐文道:“刘山阳疑我者,是疑与天兽共事也,今将军只要取天兽之首,使人送至其营,则刘山阳之疑释,而自至矣。刘山阳若至而图之,无不济矣。”柳忱亦说道:“朝廷狂悖日甚,人人皆望其速薨。若与萧衍共事,必成一匡之业,千古美名。若助刘山阳以文以为阻,不但不能得到,且有大害,兼有助桀之名。独不见萧令君之事乎。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也。”萧颖达亦在旁怂恿。萧颖胄踌躇了半响,方大喜道:“所言甚是有理。”
到次日平明,萧颖胄升帐,使人请王天兽来,说道:“外人说你与刘山阳相识,暗通内应,罪在不赦!”喝令拿下斩之。遂不容王天兽分辩,左右竟绑缚牵出,不移时呈上首级。萧颖胄即遣亲信赍书并王天兽首级,送与刘山阳,刘山阳遂不疑心,就上马单骑驰入萧颖胄寨中。相见礼毕,萧颖胄即出伏兵斩之。萧颖胄因尽收刘山阳之兵,遂迎请南康王宝融即位江陵,为齐和帝,建号中兴元年,遥废宝卷为东昏侯。以夏侯祥为中领军,遣将军杨公则守湘州,参军刘元起守夏口,夏侯祥之子亶为殿中主帅,以萧颖胄为尚书令荆州刺史。萧颖胄有器局,既举大义,众情皆归之,又移檄建康州郡,数齐主及梅虫儿等罪恶,又诏加萧衍都督前锋,遣竞陵太守吴僧智送刘山阳首级于萧衍,复劝萧衍归附宝融,然后进军。
吴僧智奉命到萧衍军中帐外,先使人入帐禀明,使萧衍接诏。萧衍闻知,一时大怒,道:“我岂肯受制于人乎!”喝左右速擒吴僧智斩首。柳庆远连忙蹑萧衍的衣服,说道:“不可,不可,明公今举义师,吊民伐罪,前临强敌,胜负未分。今荆州挟天子以令诸侯,不过一时为人所使,岂他日之长计乎?若与彼相抗,我则前后受敌,未免蹉跎岁月,建康焉能蹴至。莫若权且受其封爵,以安其心,使我内无心腹之患,前途克捷,则威震四海,谁敢不从,岂碌碌受人处分耶?小不忍则乱大谋,明公宜欢然受爵,此乃万全之策也。”萧衍听了大喜,遂接见吴僧智,说道:“我今起义,诛灭独夫,以让有德而慰民望。今南康王即位江陵,深企予怀,正贤人效力之际,复蒙加爵,共图大事,敢不听命?”于是排立香案,受诏谢恩。遂设席与吴僧智相饮甚欢。次日,上表尊宝融为帝,萧衍称臣。后人有诗赞之道:
闻雷失箸是藏口,慨赐三齐已暂容。
小忍不坚谋事乱,如何称得大英雄。
此时是齐宝卷永元二年,齐和帝宝融中兴元年春正月,萧衍与柳庆远引兵直至竞陵,立下营寨。萧衍欲使昌义之、王茂为前军进兵汉口,因又集诸将商议,诸将皆云合兵围郢州,分兵袭西阳、武昌,何愁不拔。柳庆远道:“汉口江面不过一里,若箭炮交施,我兵不能得渡,且鲁山房僧寄重兵固守,与郢城为犄角,我若悉兵前进,房僧寄必截我后军,不若遣昌义之、陈刚、王珍国渡江与荆州军合而逼郢城,吾自围鲁山而通沔汉,使竟陵之粟方舟而下,江陵、湘中之兵连旗继至,兵多食足,围守两城,不攻自拔,天下之事可以卧取之也。”萧衍听了大喜,遂遣陈刚、昌义之、王珍国授以十万大军过江。柳庆远唤过三将,付以锦囊二枚,说道:“第一个过江之前,第二个过江之后,可依计而行,自有妙用。”
三将领了锦囊,紧藏在身,遂整军前进。到了樊山,将兵马集至江边。望见隔江旌旗营寨历历在前,又见江中水势汹汹,遂准备舟楫渡江。不期东北风大作,隔江齐兵驾炮顺风打来,萧兵俱立身不住,往后退缩。昌义之见了,因无计渡江,遂拆开第一个锦囊,三人见了大喜,遂不过江,带了军马屯于石门山。分付军士各取人家台桌板门,联络贯串,又取芦苇缚以硫磺硝焰插在门板上。不一时齐备,叫军士各各饱餐。守至二更以后三更将交,忽然微微吹动西南风,昌义之等大喜道:“军师神见,天助我成功也。”遂使众军士将门板台桌一齐放入江面,将火点着芦苇,随着顺风吹过江去,使军士一齐鸣锣击鼓,喊杀连天。陈刚、昌义之、王珍国指引军士登舟,昌义之领了万人随着火后缓缓而进。那边齐兵齐将忽见江边上火把齐明,明知萧兵过江,便手慌脚乱,在黑夜中一齐将炮箭乱发,吆天喝地,只望着江面上打来。直到五更炮箭俱尽,以为萧兵在江中不知打死了多少,决不敢过江。谁知萧兵见齐兵炮箭急时,便躲闪在后,只等炮箭一缓,忙架桨的架桨,扯篷的扯篷,船趁风势一齐拢岸。昌义之奋勇先登,轮动铁扁担,打倒百人,萧兵一齐上岸。齐兵见萧兵忽然登岸,知不可守,便一哄抛戈弃甲,各自逃生。不一时陈刚、王珍国俱到,将兵马尽行登岸,望郢城杀来。
早有逃去之兵报入城中守将张冲,张冲大惊。到了天明,引五千人马出城,与萧兵接战。两下射住阵脚,张冲乘马摇枪出阵,大骂道:“尔等世受国恩,为何反叛?自取诛戮!”昌义之大怒道:“萧元帅举义兴师,诛暴君污吏。上应天时,四方莫不愿从,尔尚助纣为恶,逆我王师,死有余辜矣!”张冲大怒,挺枪劈胸就刺。昌义之侧身闪过,急举浑铁扁担相还。两下一场好杀,但见:
二将坐鞍轿,征云透九霄。这一个急取壶中箭,那一个忙拔紫金镖。这边举枪欲刺将军将,那边将浑铁扁担打英豪。这一个生平胆壮安天下,那一个气概轩昂压俊髦。
两将相持,斗经四十余合,张冲渐渐力乏,招架不住,早被昌义之一扁担打来,正打着张冲的背上。张冲被打,弃枪伏鞍夹马逃奔,昌义之骤马来追。早有人接住,两下混杀。张冲已逃入城中。齐兵见主将入城,便无心恋战,各望城中奔入,早被陈刚三人乘胜赶来。齐兵杀得大败亏输,入城者不及一半,余者投降。昌义之等犬获全胜,遂将郢城围得水泄不漏,百般攻打,俱被城中打回,皆不敢近战,只紧紧围住。
三将见不能攻取,各自在帐中纳闷。忽想起军师第二个锦囊尚未开看,便连忙开看,只见:“张冲若败,郢城坚固,一时难取,不可顿全军于城下。只宜进据石桥浦,连营相继下至加湖,我自遣人移会江陵,有兵会于夏口,汝等只宜依计虚张声势,以作攻城。张冲必不敢出,我自有计破之。”三将看完,见柳军师有先见之明,所算一如所料,俱惊惊喜喜,称以为神。遂不进攻,引兵据了石桥浦,连营九里,日日交换引军在城下呐喊摇旗,作攻城之势。张冲被昌义之打伤,不敢出城,几次使人缒出城外,过江求救附近州将救援,不期被柳庆远先遣张惠绍等守侯江边,俱从半渡擒获,搜出信音,尽皆杀之,一时消息不通。张冲只得死守郢城不题。
却说柳庆远使人移会江陵,萧颖胄即遣将军杨公则举湘州军马五万会于夏口,又遣将军刘坦行湘州事,以运粮饷接济萧衍军中。这刘坦为人宽厚,昔在湘州仁政惠民,百姓敬如父母,今奉萧颖胄命到任,湘州百姓迎者载道,晓得他运粮,不等征取,众百姓各出租米,共凑了三十万斛,齐来交纳。刘坦见了,不胜感激,再三致谢了众百姓,遂将此米运至萧衍军中。萧衍闻知是民运的租米,不胜大喜,后来登位,免湘州三年秋粮,此是后话。因对刘坦说道:“贤公善政施仁,感动下民,正是君恶臣良矣。”遂留刘坦随军中参赞,与张弘策同事。此时三月,齐和帝复进萧衍为左仆射征东大元帅都督,征讨诸军,假黄钺行事,萧衍拜受。一时兵精粮足,军威日盛。一日,早有人报入建康。齐宝卷诏遣陈伯之为江州刺史,西守荆雍,以救其城,付以三十万兵马。陈伯之受命,来救郢城不题。
且说张冲被昌义之铁扁担重大又用得力猛,已将铠甲击碎,半肩受伤,只得入城。不期卸甲时又受了风寒,以致浑身疼痛。又见萧兵攻打甚急,因日夜焦心。忽一日,呕血数升,遂将军事付托薜元嗣、内史程茂二人,又与子张孜说道:“吾观萧衍用兵不凡,此亦天授。但我也受国恩,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不料天夺,使吾志未伸。吾死之后,望二位将军与吾子竭力保守,以待朝廷救援,万不可失寸土与人。”言讫,复呕血不止而死。张孜抚尸大哭。诸将即欲发丧,薜元嗣与程茂忙止住,道:“目今萧兵围困,若知主将已故,乘其丧际人心懈怠之时,进兵急攻,大事去矣。莫若停柩按之,以待朝中遣人救援。”张孜无奈,只得依从。
却说陈伯之领了救援之兵已离郢城不远,却自恃英勇,大张声势杀来。萧兵围城原无领将,竟被陈伯之杀散。陈军直至城下,张孜、程茂等正在城督军防守,忽见救援军到,忙使人开城,放下吊桥,将陈伯之迎入。张孜告知孤城被围,先君尽节,至死不变,正在危急。陈伯之听了,大笑道:“令先君宿称名将,今既是如此,古语云水来土掩,兵至将迎,岂一败而死守,使贼人得计而围困若此。孰若我明日出马,直杀他兵甲无存,方见天朝难犯,不容丑类跳梁也。”张孜拜谢道:“若得将军如此,郢城之福,家君亦含笑于九泉矣。”大家欢喜,忙摆酒款待,又犒赏来军。陈伯之夸出此言,有分教:未经国手言棋好,若逢强将始见低。不知陈伯之言能相应否,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