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续编_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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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禮政六貢舉(2)

今夫南人操舟。北人牽車。不相習也。良弓之子。必學為箕。良冶之子。必學為裘。有所化之也。孟子曰。有楚大夫於此。欲其子之齊語也。引而置之莊嶽之間數年。雖日撻而求其楚。不可得矣。責之以詞句。而任之以治百姓囗吏文書案牘。是何異楚人而齊語哉。或曰。六經者。先聖之所以垂教後世也。為制義者必治經。則聖賢之道備矣。夫以道義求者。應之以道義。以詞句求者。應之以詞句。上之人曰。如是為工。如是為劣。下之人亦曰。如是為工。如是為劣。則是上之所求。本不以道義也。是故日誦孔子之說。考三代之治。及見言仁義守廉恥者。相聚而笑之矣。然則幾何有古之士哉。故為今計。莫若復古鄉舉里選之法。而論者猶以為難。何則。古者之制。黨有庠。州有序。其課之也密。其較之也公。入於太學。則王太子王子公侯之庶子國之俊選。皆同學也。責而出學。移之郊移之遂迸之遠方終身可以不齒也。今若舉取士之柄。歸之於州縣之吏。是開奔競之門。而真才愈不出也。竊以為法古者不於其跡。而於其意。書曰。敷奏以言。文者。士之言也。取士不病乎言。而病乎所以言者。今之所謂時文者。即古之所為經義也。然經義以言道也。時文以言詞也。誠以今之時文。易為古之經義。則文章之美不廢。而經術之才或出矣。今之所謂策者。非古之所謂策也。古者以天下之務為問。而以經術為通。今者以剽竊為事。而上之取之者。亦以駁雜為宏。苟盡禁其所謂駁雜之論。而切問以時事。使之盡其說。則庶乎其材之優劣。不可掩也。今夫言之而不能行者有矣。言之不能而能行者寡焉。言之既謬。而曰吾能行。則必無之理也。故就其能者而試之。則幾矣。若夫詞賦之文。則亦盛世之飾也。固不必去。然亦何足重哉。

學校貢舉論

吳德旋

古者國有學。鄉有校。州有序。黨有庠。家有塾。民八歲入小學。教之以明父子之倫。長幼之序。灑掃應對進退之節。十五入大學。擇其才之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復之農畝。其為士者。師教之以誠意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道。知仁聖義中和之德。孝友睦囗任恤之行。禮樂射御書數之藝。其所以養而成之者。詳且備矣。於是閭胥書其敬敏。任恤者。族師書其孝友睦囗。有學者。黨正書其德行道藝。州長考而勸之。三年大比。鄉大夫以賓興之禮舉之。而升之司徒曰選士。升之學曰俊士。司馬辨論其材。然後授之以官。而詔之以祿。其教之也備。故才易成。其核之也精。故舉不濫。其時上自公卿大夫。下至庶司百執事之人。莫不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潔之行。而鄉遂州黨之官。既以治民而為之長。及其教民也。而又為之師。故能民氣和樂。獄訟衰息。禮樂興而刑罰措也。嗚呼。何其盛哉。至於後世。鄉校州序黨庠閭塾。廢而不設。民多出於游惰。其號為士者。相與為記誦章句之末學。幾以干天子之爵祿。而古者大學教人之法。置而不講。郡縣中乃始建學立師。置弟子員數百人。而為之師者。又非必有德行道藝可為師法。故弟子或終歲未嘗一見其師。而師亦未嘗一教其弟子。即有考課之法。定其優劣。又不過以繡繪雕琢之詞章。由是而舉於鄉。而貢於禮部。而策名於吏部。率未嘗一考其德行道藝之如何。而遂委之以臨民之任。夫上之所期於士大夫者。莫不欲其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潔之行也。而上之所以第而舉之者。徒以繡繪雕琢之詞章。則士之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潔之行者。固無由以進之於上。而上之所舉。其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潔之行者。蓋亦鮮矣。夫士以其記誦章句之末學。修之於家。而以其繡繪雕琢之詞章。獻之於天子之庭。不知於治天下之道。何所補也。然則鄉校州序黨庠閭塾之設。與六德六行六藝之教。鄉舉里選之法。蓋可以不復乎哉。

擬朱子學校貢舉議一

王寶仁

學校為造就人材之地。不得其人則人材不成。貢舉為汲引人材之途。不得其法則人材不進。學校培貢舉之本貢。舉收學校之功。二者勢若相需。而其獘則至相病。竊嘗綜而計之。古者家塾黨庠州序。各奉一人為師。差其年而教之學。所謂師者。不由乎資格銓選。即其鄉之賢者為之。教之既有其道。又以時讀法於州長黨正。大比於鄉大夫。而登之賢書。升之國學。因其材之大小而用之。要其所尚。不外德行道藝數端。豫之於鄉學之中。考之於鄉舉之始。三代所以多人材者。所教在是。所學在是。而所用亦在是也。漢以下名目漸繁。品流漸雜。於是進之王朝者。往往病不得其真。而下之急於求進者。輒藉一藝以徼倖於可得。所取未必無雋異之士。而得不償其所失。人以為貢舉之獘有然。不知其先不善其所為教也。教之道自鄉學始。而漢以後。郡縣設學。視為特舉矣。學之雖設。而為之師者。未必足式一鄉。又所為教者。不詳其條目。酌其程期。使之積漸以得所歸。士之束身自好者。亦或潛心篤志。從事古大學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道。以備國家之用。然師道不立。則中材之不能自成者。蔽於物欲之私。囿於功利之見。而無以擴其識知。堅其操守。如是而冀人材出於學校也。安可必乎。雖然。後世而欲復鄉舉里選之法。亦綦難也。古之時。風俗囗樸。人心公正。其有德行道藝者。人知敬而信之。即有好為誹謗之徒歧其意見。而一二人之私。不敵千萬人之公。故朝廷舉錯。得據以決是非。眾曰賢。未即信以為賢。而賢可得其八九也。眾曰才。未即信以為才。而才可得其八九也。夫是故鄉舉里選之法可行也。後世好惡日淆。真偽日雜。士之特立獨行於鄉黨間者。或從而訕笑之。甚或從而怪異之。其人而談道德說仁義也。以為迂闊而不近事情矣。而飾偽以動眾者同流合汙。求悅乎眾人之心而使人非莫可非。刺莫可刺。此而謂鄉舉里選之法可行也。未必然矣。然則若何而學校可豫其養。貢舉可適其用也。今之試士者。有經義。有論。有策。有詩賦。其始猶古者言揚之意也。然不求其實。徒習其詞。經義拘守陳言。而不知體要。論策紛羅眾說。而莫決指歸。詩賦侈尚浮華。而罔存寓意。言非由中而發。而謂可以言取人乎。言之雖善。其人果可為國家用乎。然舍此而別求取人之法。亦斷不能。計惟於學校之師。擇其德行道藝之可式多士者為之。而德行道藝之可式多士者。未遽能知也。徵辟既不得行。則於資格銓選之中。審別其明體達用可當此席者。然後予之斯職。師之既得。將古大學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道。一一析其條目。併今試士所用經義論策詩賦之屬。定為按次程課之法。考驗其得力身心。足資治理與否。其進而應舉者。試官以此別其去取。其未及應舉者。學臣以此等其上下。其貢之太學者。司成以此較其優絀。庶幾人務實學。而朝廷於以收得人之效矣。或曰。今何嘗不嚴定其法。況名臣碩士。何嘗不出乎其間。而必多為之所。毋乃好更張而罔濟乎。不知自古有治人。無治法。有其法而不得其人。法雖備無用也。吾因為之推其本曰。學校所以養人材。貢舉所以用人材。而國家所以立人材。先者莫要乎知人而善予之以法。

擬朱子學校貢舉議二

王寶仁

古者民生八歲令入小學。十有五歲令入大學。其始熟習乎灑掃應對進退之容。禮樂射御書數之藝。既長而後進乎明德新民以止至善。其時司樂司成專主教事。又有黨正以為一黨之師。州長以為一州之師。推之比長閭胥鄉遂大夫莫不皆然。蓋古之為吏者。其德行道藝。俱足為人師表。以故使民興賢。出使長之。使民興能。入使治之。書其賢能以獻於王。論辨其材而用之。學校之教。莫非與貢舉之法相準也。秦漢以來。旋更旋壞。雖有崇儒重道之君。其班於學校者。既無進德之序。又罕表率之資。足以程式多士。所設孝廉茂才賢良方正四行明德有道直言獨行之科。九品中正之法。非不美其名目。定其等第。而務才無德者。往往徼倖進於朝廷。然與古法猶未甚遠也。隋唐專以科目取士。所試者。詞章而已。於是操觚末技。得為登進之階。應舉者不過習為記誦。取當時中選之文。而摹擬之。幸而能得。又局於人數之浮於其職。而未必皆用。用之未必得當。以科目為取士之途。屬之禮部。以銓選為舉官之途。屬之吏部。二者本相需而卒至相礙矣。今若遽更試士之法而復古制。巧偽益見多端。則惟參古今而酌其中。合上下而求其實。凡職司教術之人。嚴核其足當師表。而後予是職。其所設條目。即以大學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為斷。而本之五經以觀聖賢之體用。參之列史以考古今之得失。益之諸子以辨學術治術之醇疵。然後分類而考試之。等差之。由州縣以上之郡。由郡以上之省。取之不妨過嚴。用之必求得盡。至若特科武科。亦各權其利獘。而使之務求其實。如是。則天下無空言之士。國家多有用之材矣。所為職司教術之人。嚴核其足當師表而後予是職者。古者庠序之師。即其鄉之賢者為之。非俟命之朝廷也。後世徵辟之法。猶存古意。而行之於今。勢有不可。夫以是鄉之人。而教是鄉子弟。其恂恂焉循禮守法者。既有可師。無不從而帥教矣。苟不盡然。則或以出入之相親。父兄之相近。而不免瞻徇其間。若行徵辟之法。又恐郡守縣令不盡出之至公。而未必能孚眾望。計惟於應銓教職之中。將所以教士之法。而特令大臣試之而中選。上之於朝。分別其等。而予以府州縣之教職。令大臣與有學校責成者。時加考核。職之不盡。即為劾去。任及三年。將其所教成效。甄別高下。其克盡職。優之以品級祿俸。不必遽更其職。其有卓異。由州縣以升之郡。由郡以升為分教國學之司。則人知師位之不可妄居。而士無不遵師教矣。所為條目以格致誠正修齊治平為斷者。孔子教弟子入孝出弟謹信愛親。而後及於六藝之文。六藝之設。教之小學。其實即大學格物致知之始。六藝以禮為先者何。蓋人日習於禮。則外以束其筋骸。內以持其德性。由是意可以誠。心可以正。身可以修。身之既修。而由身及家。由家及國。由國及天下。未有不一以貫之者。

然使空談性命。則高明者務廣遠。沉潛者墮虛無。學者將於何致力。計惟將大學八條目而更為類析。以博聞強識為格致。以居敬窮理為誠正。既端其修身之本。因之屬於家者統乎齊家。屬於國者達乎天下。凡夫父子兄弟夫婦之所推。禮樂兵刑錢穀之所繫。無不講明而切究其要。則教者有所指示。學者有可據依。而不為幽渺莫知之說矣。所為本之五經以觀聖賢之體用者。古有六經。樂亡其一。易兼理數。書道政事。詩著王朝列國正變。春秋經聖人筆削。禮有周禮儀禮大小戴記。戴記為秦漢人編輯。語未盡純。然綜諸經而計之。吉凶悔吝之故。盛衰升降之原。貞淫美惡之分。褒貶是非之準。具在於斯。周禮布置嚴密。儀禮品節詳明。戴記中所陳祭祀朝聘冠昏飲射。以及制度名物之細。皆足資為考證。漢經師授受家法。各有偏主。可綜彙以折其衷。又若左氏公羊穀梁。與聖經相表裏。宜審義類既以論語孟子并大學中庸之表出記中者。求夫義理之所歸。而加以五經之學。庶乎實事求是。而無嚮壁虛造之獘矣。所為參之列史以考古今之得失者。史有二體。尚書紀事。春秋編年。實其權輿。馬班以下。列代各有正史。紀傳志表。治亂沿革之囗。釐然可。學者欲審國家興衰。人物優絀。舍此末由。其餘雜史傳記諸類。亦可分別參觀。但令毋徇人言。毋囿己見。而斷以至公之是非。庶論事有識。而引占證今。確然可資治理矣。所為益之諸子以辨學術治術之醇疵者。子有儒家法家名家墨家縱橫雜說天文歷算五行古筮兵法農醫藝術諸家。其言都出周秦之間。而純駁互見。然精者可通性命。粗者亦助見聞。下焉知正士異端。上焉知純王霸。推此而與五經列史并漢魏以後著作之能通經史者。互相推證。則學術與治術。咸得其要矣。所為分類而考試之等差之由州縣以上之郡由郡以上之省者。格致誠正修齊治平之道。其功固有先後。而同條共貫。至於習經習史習子之多寡異同。不能混而一也。其自一經二經。一史二史。與夫諸子能通若干者。自行填註於冊。每值試期。考官分類出題。凡經義策論詩賦。各就其所占經史子以獻。而為之差其高下。其有不當。州縣不得上之於郡。郡守不得上之於省。如是。則人各盡其所長。而不得匿其所短矣。所為取之不妨過嚴用之必期得盡者。天地生材無窮。國家設官有數。今既定立師設教之法。其造就於學校者。人人願為國家用矣。然使於試士之時。故寬其格。年復一年。科復一科。其未及成材者。既萌倖進之思。而已經入選者。又生擁擠之患。則惟酌其額數。務拔真材。罔滋冒濫。使上之朝廷。各有其可用之實。而授官伊始。即準其所占為何。使之顯其所能。其有陞遷。總不離乎始者所授。如是則不至取乖乎用。用違其材矣。至於今所稱特科。如賢良方正。博學鴻詞。別於常科之外。宜其德行所就。有以著異乎人。而成為魁閎特出之士。乃核其所取。亦假文章詞賦之末。博此美名。最可異者。營求干進之謀。視常科往往尤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