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郭两先生崇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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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齐悼惠王肥论上

齐悼惠王肥论下

淮南厉王论

贾谊

周亚夫论

司马相如

卫青霍去病论

霍光论

汉武帝时功臣侯论

班史酷吏论

张安世论

魏相

扬雄

邓禹

凉州三明

汉党锢论

关壮缪

昭烈

诸葛亮上

诸葛亮下

马谡

魏论

陈思王

陆逊父子机云论

齐悼惠王肥论 【上集作书悼惠王世家后下同】

齐悼惠王肥者、高祖之庶长子也、哀王襄者、悼惠王之元嫡也、文帝者、高祖之第四庶子也、惠帝崩、有二子皆疑、当废、哀王立而考惠帝、于事正、于序宜、吕氏没、诸吕谋危汉、哀王发兵入讨之、为外主。而诸弟朱虚侯章、为内主夺产禄之魄而诛之功最大兵发而僇召平诈取琅琊下济南材至高诸大臣綘灌曲逆畏哀王之武而贪文帝之仁弱舍此而立彼仅还所夺之郡一侯其舅驷钧以小慰觖望而巳哀王以是岁薨而文帝至为令主。比德三代。传世二十。宁非天哉。二年王章、王兴居、然皆背割梁赵盟。皆析齐之壤而封之。以失职怏怏、章死而兴居叛诛。十二年志王济北、十六年辟光王济南、贤王菑川、卭王胶西、雄渠王胶东皆悼惠子也吴楚反其不从反者。仅一济北而巳。虽王之。尚未惬于志也綘侯下狱驷钧享国薄昭诛死外家之说胡据哉

李公玄白曰齐哀王之不获立虽綘灌辈之忮心而借口舅氏乎炎精方炽文帝守文自有莫之为而为者王先生殊发太史公所未发

齐悼惠王肥 【下】

吾尝谓高帝有材子孙四人文帝亡论巳、如意少而当帝心、以为类我。不幸夭耳、必有以类高帝者。哀王襄、景王章皆椒宫少年子也。不畏高后之余威。不虞诸吕之强力。哀王鸠东海之乌合。突起而西向。章以北军千余之卒。逐吕产而杀之。悉歼其族党。非有胆勇谋断。谁能胜焉。綘侯之与诸大臣共议、谓驷钧虎而冠、恐以外家握权、而乱天下、而置之、非本心也其意实患哀王之果锐目其举兵时名以诛诸吕则必以薄诸吕之共事者虑他日之见诛而贪代王之仁弱建策立之夫舍有功之齐而推不意之代王王必德我嗟乎庸讵知綘侯廷尉之狱不在哀王而在文帝驷钧老于彻侯而薄昭以暴横僇也抑不特此、博陆侯光之立昌邑王、有广陵在也不闻昌邑之贤于广陵光固难广陵而易昌邑也昌邑废而拔宣帝于民间。而帝之。天下之德光。孰有过于宣帝者。然而族光者宣帝也徐羡之等之废废帝也。而先以法除义真。为义真言敏锐。故预废焉。以为文帝地不知诛羡之等者又文帝也勃之辱。光之族。羡之等之诛虽未必不尽出于公然而是诸臣者所树皆得人以成一代之治所以报之者亦少恩哉

张成倩曰是篇更推见至隐发挥无余德怨相乘祸福倚伏历代为然慎旃哉君臣之际也人臣柰何恃定策功不自戢而诒人主以少恩之名也

淮南厉王论 【集作书淮南厉王传后】

淮南厉王骄恣不奉法、其所论狱、若为黄屋、擅拜丞相、爵关内侯、收聚诸侯王人亡命、贼杀无罪人法皆可以死。而坐以谋反。则未也。以文帝时天下若全瓯而又最称理。即病狂丧心者亦何敢以蕞尔弹丸之地而与之抗且夫男子七十人。辇车四十乘反当何所为也使闽越匈奴以市明珠良马。或有之夫越数千里之外徼荒服之夷虏而为期会欲与其人相应合世固无是理也当是时天下之人寔知之、以故文帝之贤。厉王之暴。而尺布斗粟之谣。所由起。不然而文帝亦何至终愧悔耶。其子安之反、则有之、盖愤父之死矜已之才而窥武帝之有衅也亦可谓不智矣。虽然、王安之谋反、固也、然而未成反也学仙者流、则谓王与八公者、习不死术、而流言闻于武帝、帝使按之、即与八公俱上升、帝恐其为天下惑而别起间如后之戾太子子兴事而称其自杀以苟完狱耳以故心艳其事竭天下之财力求为神仙而不可得刘向去安时无几。得枕中之遗籍。而宝习之。此宁非明征哉。独所谓八公者、有左吴、伍被、雷被夫左吴首祸者也。伍被貭反者也。雷被告变者也雷被用而左吴伍被诛意八公自有人。不然吾未见三子之能仙去也。班史不当以伍被别作传。当附之安传。蒯通亦不当别传。当附之韩信传。江充当附之戾大子传。息夫躬当附之董贤传。呜呼孰谓班史有定识哉

李公玄白曰论淮南父子之不反与不若老吏断狱自雪千古之冤而末段复正兰台之案

贾谊 【集作书贾谊传及苏轼所著论后】

余少读苏轼所为贾谊论谓非汉文不能用贾生、乃贾生之不能用汉文尔、而中有云綘侯新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巳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綘婴之属、游优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惟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安有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哉、观其过湘为赋以吊屈原、悲欝愤闷、趯然有远举之志、其后卒以自伤、哭泣至于夭绝、是亦不善处穷者、夫谋之一不见用、安知终不获用也、不如默默以待其变、而自残至此吾未尝不伏苏氏论人之当揆事之长而叹贾生之无辞以自解其后得班史之所著传而读之然后知苏氏之工于揆事。急于持论。而不尽悉故实也。夫贾生之始建议、改正朔、易服色、制官名、兴礼乐、固非綘灌之所喜而实亦非綘灌所深恶也其所深恶者在遣功臣列侯就国而巳故假以纷更之罪。而谮之帝。帝亦因其谮。而始出谊以慰安之且欲老其材而后用之耳非果于弃谊也何以知其然也诸王太傅在王相下与郡守等自太中大夫而出不为左。特以长沙卑湿。且一异姓贫弱之王。其迹似弃耳。亡何而召见宣室、自以为弗如。而徙傅梁梁大国也。梁王。爱子也谊不死即入而九卿矣故曰帝非果于弃谊也谊亦非悲欝侘傺而至死者何以知其然也、吊屈之辞虽若以自拟而实讥其不能自引而弃逝赋鹏之辞虽若以自吊而实归之知命而不忧其所上治安策、有可为痛哭长太息者、盖在召对宣室与传梁之后也所谓立谈之间而遽为人痛哭者岂实录哉且贾生之自伤。在为傅无状。且泣哭以悲梁王之堕马而死非以不用也寿夭有命。生之夭。又焉知非其命之尽。而归之自伤。又归之不用。宁非冤哉。史既称綘灌之恶之。而綘侯之就国。以一言告讦而逮系。谊以待大臣之礼风之。而上遂幡然改谊不綘侯之恶是修而修国体抑何厚也刘向所以深惜之。而轼未之知也夫谊死而文帝次苐用其言谊虽夭不为不用也吾固曰苏氏之工于揆事。急于特论。而不尽悉故实者此也。

李道生曰贾太傅得王先生为千古知巳而汉文欲用之之隐衷亦白矣

周亚夫论

汉将能持重决胜、无如条侯周亚夫、其为相、侃侃识大体。贤于申屠嘉远矣。父勃亦不如也。然而亚夫之下狱、其祸不在于持后兄盖侯封而在不救梁始夫梁。天子之介弟也。而太后爱子也。其左右习于口。必能为百端以谗人。而使之信。而自太后入谗。必能深中帝之讳。而不使人觉毋亦以条侯畏七国重诿梁以尝之而为向背地进耶不然破吴楚。亚夫功最大。不益封。即诸将亦无封者。而梁王以拒吴。江都王以请封吴。俱赐。天子旌旄。出入警跸。窦大将军监荥阳兵封。栾太常布从下齐赵封彼其论计勋籍宁能一二埒亚夫也太尉之迁丞相。亦以贵极无所踰。且中外之望。归之耳非必帝心内善之也又不然、为丞相三岁而下狱。下狱不食、数日而死帝无毫发留意者岂一朝一夕之故也夫以晁大夫周丞相临江王皆帝之股肱肺腑骨肉。一旦而弃之若承蜩。帝真少恩哉藉令其劳细柳军亚夫且坐扞诏大不敬诛矣安望其贻之后也

李大生曰条侯之功大不益封而获罪坐不救梁故自是探本阐幽之论

司马相如 【集作书司马相如传后】

司马长卿不羞其淫奔之卓女而自纪其事、使史家传之以秽后人、其文辞之美丽、固不能相救、而子长复谓其与卓氏婚、饶于财、故其仕宦、未尝肯与公卿国家之事、尝称病闲居、不慕官爵、似未尝得其意者、长卿固智人也方其一出使。而太守郊迎。县令负弩。妇翁臾之。易耻以为荣。而又成辟土之功名。于愿巳满耳逆知武帝之易封而亦易僇故避而吏隐于文园拥国色发挥文辞以自娱乐不亦泰哉彼其材巳试于西南夷武帝固心器之矣使小与公卿国家之事而取通侯之印拥公卿之组固不难其与主父吾丘买臣严助辈骈首于东市亦易也王子猷盖知之。是故不取井丹之高洁。而取长卿之玩世者所谓智也

张成倩曰审主德而甘吏隐智哉长卿知长卿哉元美

卫青霍去病论 【集作读卫霍传论脍作论】

昔人称卫青霍去病传、为太史公叙法之奇者、然其论卫将军曰、于天下无称也、去病则曰、有天幸、不至乏绝而巳、呜呼匈奴天下莫强焉、其所以数胜而不绌者岂尽天幸耶。至伍被之所以奇大将军于淮南王者、又胡无称也。李广盖娄战而娄败也。太史公津津不啻口出焉。叙其材力栗果。负谊槩。饶仁恤。指画军事。若貌也。于其胜而幸者如彼。于其败而不幸者如此。是可以识矣。吾不幸而材不见知于孝武。而卒腐以老。如公孙弘儿宽者二将靡耳。奈何雍容取公相为也彼盖以李广自况也太史公于游侠、刺客、货殖、伯夷、屈平诸传皆有所感概。独于李广卫霍传比兴之义多吾既深于其指而又惜其以私故掩卫霍摧虏之妙使后人不得寻也

李克生曰论卫霍而参以飞将军广借客形主得子长寄慨之意深

霍光论 【集作书霍光传后】

当武帝之末、海内虚耗、盗贼群起强藩壮王睥睨于外。而博陆宣成侯以宿卫之庶臣。无三事九伐之素寄。拥八岁之幼主。而御宸极。中外之孽不作。公私之庾渐充。能使其君晏然而信之。一日而僇贵主。覆悍社。椒宫之祖父。与副相之重。骈首就屠。而亡后言。废一君。立一君。若承蜩而亡它变。此非有沈毅独断之畧。周详万全之虑。不能也其所以胎祸者骖乘之芒刺而罪至于不可解者宫掖之酖毒而要之有天道焉。武帝雄鸷好杀。光固巳心仪之。少府徐仁、廷尉李种辈之议狱不当而巳胡至死也昌邑王之淫乱。不足以当宗社之寄。则有之。其从官坐不谏正削秩禁锢可耳胡至二百余人悉弃市也王莽之子妄言以莽故宽之可也胡至使父酖其子田延年之决于废立功非小胡忍以诈取乎直事必置之自尽也凡光所持三尺。宁过毋不及。是以宣帝一时恩不胜法。孥僇而无遗龀宁非天也然帝能诛光之子孙而不能尽削光之忠犹像之麟阁以寓其思侯封之续及于傍胤中牢之祀迄于东京则光固有以自剖列哉

李道生曰以宣成侯之勋不再世而族夷王先生不以罪显云辈而历举其持法过当者归之于天道好还之理凛然

汉武帝时功臣侯论 【集作书汉武帝时功臣侯年表后】

世称汉武帝不爱功侯之赏、以鼓舞世之趣功名者、故能破匈奴、灭朝鲜、举瓯闽、卷南越、辟滇蜀、而增益天下之半然所谓封侯者殊不可晓。而所谓罚者亦未尽当也。今夫丞相、天子所与共理天下者也。固当以贤举。藉以不侯而不丞相。固不可以丞相不功而与之侯尤不可也孰若俟其相道得而后侯之乎乃至遂举以为例使田千秋以一言而相。又缘相而得侯。何也。卜式请与以父子击南越赏之可也。而与之关内侯。不可也孰若赏而听之往功成而后侯之乎栾大一妄庸人耳。而遽为之上将军。而侯之以五千户之封孰若俟其验而人主之寿益而富贵之乎大将军青之破右贤王、得其将校人畜至数万计益封可也。而益之至八千七百户且三子皆襁褓而悉封侯不巳滥乎其最后帅围单于、斩首卤级、万九千、使其王叛而称其主号而不益封乃至将校俱不得侯何也戾太子自经于泉鸠里之舍、男子张富昌、蹋户而入。令史李寿昌、趋抱解之太子而生侯之可也不生、赏之可也胡至联翩。而侯邘题之邑乎。上官桀之破郁成、得其王于康居、而使四骑缚送之贰师所、恐其有失也。骑士赵弟、拔剑斩之无可赏也。桀不过转一官。为少府。而弟胡以侯新畤乎。至于罚之不中节尤有可言者荀彘之缚路博德、以争功相疾弃市、然楼船之始败于朝鲜、既以左将军胜。而后合兵。又阴与敌和非无罪者也公孙遂之往、天子知二将之异。使正之、且许有便宜、得以从事。遂与左将军谋。而缚楼船非矫制也左将军诛。遂亦可诛乎左将军即可诛朝鲜平矣独不可以功赎乎张富昌李寿昌以太子侯。田千秋以白太子冤侯而太子无罪之嫡尚系之狱何也苐所谓罚。亦就一侯事。举而及之耳其它死于酷吏之手而决于一时之怒不可屈指数也嗟乎武帝以人主之威天下之力驱之诱之幸而成功名于将亡之敌孰谓其能鼓舞哉

李大生曰汉武封罚失当多端条列昈陈明若观火

班史酷吏论 【集作书班史酷史传后】

太史公叙酷吏中、有张汤杜周、以汤逢武帝之忮、而道以深文、故所以描写其情状、不遗力、即小廉荐士、不没之、然不以贵也、班氏之称汤、谓时辨当否、国家赖其便、又云、汤周子孙贵盛、故别传噫何足训哉太史公之诛汤诛意也吾独恠夫郅都骨鲠廉信士也为济南。所僇瞷氏首恶。余皆股栗而巳。不若义纵王温舒之妄杀也。为中尉。行法不避贵戚。列侯宗室。侧目而视而巳。又不若温舒之谄事有势。奸如山不犯也。为雁门。匈奴不敢犯。至为偶人都。令骑驰射之。不能中。都固纠纠干城也其罪独有临江王、诣中尉府、欲得刀笔谢上、而禁弗予。意以为上亲子。吾不敢废法又如是而巳非有所迎狥深文煅质也身之不免。而被以酷名。冤哉。田延年、增车牛直、克赀三千万、罪固有之。然其为河东。选拔尹翁归等。为爪牙。诛锄豪强亦如是而巳翁归能臣也。必不为滥刑延年于废立有大功何至等之酷吏哉郅都死矣。冤于太史公。田延年死矣。复冤于班氏吾以为二史亦深文者

张成倩曰郅雁门田子宾因两史氏而负冤于千古得一司寇而吐气于九原

张安世论 【集作书张安世传后】

张汤之于安世。父子也。其才智强记同然而汤刻而憸安世慎而共汤胆大安世小若是乎熏莸也然而有不可晓者汤廉而安世贪也刘向之于歆。父子也。其才气学问同然向为刘氏而攻王氏歆为王氏而削刘氏其忠逆异也他若石碏之忠而厚逆也贾逵之忠而充逆也桓彛之忠而温逆也黄权之降敌而崇死敌也沈充之逆而劲忠也李怀光之逆而瓘忠也所谓父不得而子者宁独尧之丹朱瞽叟之舜舜之商均鲧之禹也虽然子可以有不贤父父不可以有不贤子则子犹重哉

李克生曰因张富平而历指父子之相反者该而核未数语归重于子道醇而隽

魏相

终汉世而称守成之宰、则无如丙魏其奉职见功吉若不能及相者而其人则犹之乎熏犹也当博陆侯之下相系。虽其心以相逐故车承相武库令。为不长者。而实用告贼杀不辜事法之。非以私也。本始之代天子拱手而唯大将军之为。而相以刺史高第、入为大司农、又以大司农高第、拜御史大夫、谁为用之博陆侯用之也侯以地节春殁。而大夫相、以夏因昌成君、许广汉、极言世卿之横讥切霍氏。遂得入给事中。去尚书副封而功显君之邪谋始发矣。相盖窥帝之有疑惮于霍。而借以修其郄也夫以博陆侯之忠与安社稷之勋犹将十世宥之而不能保一髫龀之血胤安在其为汉德乎哉博陆侯之族。谁为族之相族之也赵广汉、材臣也。其窥见微指。而剪抑霍氏。与相同之乎为忮者也。夫以一九卿之末。按胁承相私事。欲以自救而诛之固当然不有颖川京兆之绩可少赎乎哉京兆尹按承相。承相不以为望。而救之。帝必为感动京兆尹免而承相之德益宏矣广汉之诛。谁为诛之相诛之也宣帝之治汉、选用贤能吏。核名实。国富兵强。威加于四夷。固相之材。有以称之然而阴朘汉之元气开幸戚之路以孽哀平之乱者相亦不能无一二也若夫宽博长者以不德收德则吉恢乎有余地矣

李道生曰论霍赵两家之狱魏弱翁可以无辞

扬雄

自孟子殁而有荀卿氏。荀卿殁、三百余年。而有扬雄氏。中间若董仲舒之正。毛伏以下之专于其经术。若有补焉。而未有立言。以维持道统者。扬雄氏始凖周易而为太玄。凖鲁论而为法言。法言之所结撰。要在于尊周孔。辨术经治。一时巳称述之。至昌黎氏而尊。涑水氏而信。涑水氏之于孟子。不能信。而独信扬雄氏。扬雄氏之出处、其先亦未有訾之者、独不能不推致恨于剧秦美新、而紫阳氏之着通鉴纲目、直书之曰莽大夫扬雄死葢举市国之褚渊。历姓之冯道所不加者。而加之。于是雄之名。遂涊人之齿频。而其身毋所容于圣门之藩篱矣。及考其传而推之、则事不必尽然而情亦有大可原者当雄之游京师而给事黄门也。成帝之世。与王莽刘歆并哀帝之初。复与董贤并。莾贤皆至三公。负贵势。所荐引立擢。而雄三世不徙官及莾篡汉刘歆辈皆用符命。颂功德而雄复不侯以耆老久次。转大夫则其不附王莾可知然所以濡滞而不去者。则莾必恨之。恨之则必追而僇之即不恨必且召而有龚胜之事雄见夫莾虽奸。然自唐虞以后。所创有。而未尝称干戈。以剪刘氏之社稷。而身又不当扞圉之任。如是而死、孔门之所不载。而微箕之懿戚。当且受封于周。而谓之仁是以浮沉待尽以存五世一线之息耳至于剧秦美新、故不见本传即有之。亦投阁之后。不得巳。冀以瓦全且所剧者秦耳而不及汉所美之新美于秦耳不美于汉也不然涑水氏能斥冯道訾介甫。而独雄是恕乎哉。紫阳氏之深意、吾固巳知之即文中子之贤。尚议其僭。攻其瑕。而宋之统遂接孟子矣。何况区区一雄哉。

李大生曰辨扬执戟之不附莾贼而浮沈待尽足白其心而亦可闵矣或谓剧秦美新非扬子云之为而谷子云之为也字相同而扬姓更着遂蒙其名耳是亦一说也附识之

邓禹 【集作书邓禹传后】

邓仲华有远识。萧张流也然而非大将材也其心寄虽巳笃。而齿尚卑。名位尚轻。战事尚未练。一旦中分六师之半。崇以三公之位。而委之关中之大敌。窃以为光武误也。斯道也。高祖葢深知之。故根本付之酇侯。谋画寄之良平。而大将之印。独舒徐焉。必待淮阴而后有所归。彼于料巳料敌。审也。夫史称光武谕河西、其将吏皆臣服、以为天子明见万里外、虽然、此一事耳吾以为故不如高祖高祖以数万众。授一钓者。佐以羁旅之降王。而不之制。裂地以予未输胆之大盗。而不之惜。得一叛王。以巳之供。供焉而不之疑。若光武者猜庞萌。抑隗嚣。薄彭宠。而致其叛于呼吸成败之际。不为明且远也。我高皇之善任也。寔与汉高并。是故韩公诚意。迹不蹈行阵。而中山开平。岁不绝受赈之托彼皆各当其用也然则善将将者。无若汉高之与我高帝也。

张成倩曰邓高密杖策而投萧王远识哉而元美断其非大将材识亦远矣其援古证今处又昭然千古帝王将将之法

凉州三明 【集作书凉州三明传后】

余读凉州三明传、若威明、然明皆廉节好让。有将帅材。着绩中外而皆不免为名使威明尤好之甚。至自疏为党人。而上不之问。夫明哲保身者。固若是乎。大将军武、太傅蕃之有朝望。志除宦官。谁不忧之。岂有所征。而不知本谋者。然明亦不过于生死是非之际。一时不能决择耳。既成而始悔。辞爵不拜。追理武蕃之冤。末荐李膺王畅。以与阉宦伉。虽曰晚矣犹知有不远复者纪明、真将材也当西羗之为梗。邓骘挟元舅之尊。秉大将钺。以天下全力。与之角而不胜。几弃凉州。颖以孤军。转战十余年。长矛劲弩舂其膂。敌为之尽。非其材之过人。畴克如是。晚节与中官比冀以全身。而竟身殉之。良可叹也。阳球为酷吏。非有腹心之素。一疏而殊中贵人父子。立蹴上台。夺帝所甚爱而除之。汉事故不可测哉。

李克生曰三明优劣数语灼然

汉党锢论 【集作书党锢传后】

党锢中当以李元礼为第一、陈仲举次之窦游平拥后父之尊迎立嗣主此不过人臣之常节耳。而身改大国。一子二从。皆封侯握兵。纵遂能声宦官罪。而尽诛之。何以服其心。使无语耶。元礼文武材也惜不善用之耳史称其蕴义生风以鼓动流俗、徼素行以耻威权、立廉尚以耻贵势、此三者诚有之、夫岂惟非明哲保身之道即所以树臣节而全国体者亦未当也林宗虽曰遯言危行、终亨时晦亦是由早逝耳使得及陈窦之变恐亦不能免也诸君犹之可也张元节岑公孝不胜其刚肠肥脑。陷府主于大辟而身并亡命。元节之所株累。为之捐城委爵。破族屠身。至数十百所。嗟夫是不可为范孟博乎纵不复愧诸死友独不愧翟超成瑨乎哉且也贤者不必皆党锢党锢亦不必皆贤刘景升不臣。张邈胡毋班不择比。胡以终也。葢千余年而欲挟匹夫之持论。与朝宁相告者。吾不知所终矣。

李道生曰责元礼元节可无遁辞至贤者不必皆党锢党锢者不必皆贤二语复千古破的

关壮缪

关羽之失荆州、以为羽之失、余以为非羽之失而昭烈之失也昭烈之失在委羽以与操角而不为之后继也其不傋吴。则次之。夫操猾虏也。割天下之三垂而以戎马据其吭羽虽胜获于禁七军能保操之不自至乎操至羽保其能胜乎即胜能孤军乘而深入乎不胜其何以退乎夫胜而不能退是自纵敌也不胜而不可以退是委羽敌也俱非所以有荆州之道也。当是时昭烈或自出。或以委孔明翼德。率三万之众。而驻荆襄。为羽声援。羽进而可以籍其威而胁操。退而可以有所就而不坏散。隐然夺蒙逊之狡谋。而江陵固于太山矣。夫以昭烈之明。孔明之智。而计不能及此孰非天也夫取襄樊而因以北掩洛束蹂许其贤于箕山斜谷不百倍哉故曰天也

李克生曰天欲去蜀孔明留之而不足荆州之失去蜀之几见矣于壮缪乎何尤

昭烈

说者以昭烈取刘璋、为孔明之罪、或曰孔明未尝入蜀也、葢庞统谋之也、或曰昭烈之入蜀、刘璋迎之也至蜀而后有疑、乃始成师焉愚以为不然。刘焉者虽帝宗也而不臣尝为乘舆服御物。绝贡赋矣。曹氏欲挟帝以讨之。而力未及。刘璋之嗣有地也非汉意也其入蜀也以迎、其用兵也以郄、何伤乎且是时荆州半与吴共之。其势必不足以立国有蜀而始可存汉之绪而进足以讨贼愚以为孔明即与谋可也且取天下与存天下者异存天下不得巳而权以济之犹胜于迂而失天下者也昭烈之不杀璋。佩其将军印。与其财物。而使之居公安处之善者也

李大生曰审以时势酌以经权则刘璋当取昭烈可无惭德

诸葛亮 【上集作书苏子瞻诸葛亮论后】

苏子瞻以仁义诈力杂用而取天下为孔明之所以失、而谓刘表之丧、昭烈在荆州、孔明欲袭而取其孤、昭烈不忍、其后刘璋以好逆之至蜀、不数月、扼其吭、拊其背、而夺之国、其与曹操异者、几希矣、曹刘之不敌、天下之所知也、言兵不若曹操之强。言地不若曹操之广。言战不若曹操之能。而有以一胜之者。区区之忠信也。孔明迁刘璋、既以失天下义士之望、乃始治兵振旅、为仁义之师、东向长驱、而用天下向应难矣、凡苏子之持论甚至、而事甚美、虽然吾以为苏子书生也、不识理势、且又不读书、不考其时事、夫荆州用武之地。孔明之自见昭烈、巳言之。昭烈不得荆州。不可以抗曹氏。曹氏不得荆州。不可以灭昭烈。而扼江左之上游。然则曹氏未尝一日。而忘荆州。与昭烈也。昭烈以左将军、领豫州牧、刘表仅镇南将军、领荆州牧其位在表上。特以羁旅相依。粗具契谊。非有君臣之分也。表天子之一刺史。非世守之国也。表兄也。昭烈弟也。兄终弟及。非过也。取之故可、否则取之而表琦为刺史、而身辅之、以拒曹氏、亦可。昭烈之不忍。固仁也。而孔明之计。非不义也。当阳之败。幸而夏口尚有归。又幸而孙权不与曹氏合耳。不然昭烈之首。巳悬之许昌矣。吾固曰苏子不晓理势也、昭烈之入蜀、刘璋逆之、欲破张鲁、孔明不在行也。其即会而欲掩刘璋者、庞统法正也。而昭烈不忍也。既刘璋微觉之、而不给军食、所至以兵守关隘、昭烈欲归荆。而跋履之不能。且立稿矣。刘璋、焉子也、焉不恤宗室之阽危。而据险自固。朝贡俱废。又擅造郊祀乘舆法物。非叛臣而何。璋之立、未请命也。曹氏之拜官、曹氏与国而巳。仗义以讨之。夫谁曰不宜。吾故曰苏子不读史、又不考其时事、苏子又曰、曹操既死、子丕代立、当操之临终、召丕而嘱之植、未尝不以谭尚为戒也、而丕与植相残如此、其父子兄弟、且为寇雠、而况能以得天下心哉、此有可间之势、不过捐数十万金、使其大臣骨肉、内自相残、然后举兵而伐之、此高祖所以灭项藉也、愚以为苏子葢不特书生而巳、一妄庸人呓语也、夫自古捐金而间者、岂唯汉高。秦始之于赵魏、亦有之矣。夫秦之间信陵李牧。其势固巳如太山压一卵。而当时信使游客。车相错而无禁。高帝之与项藉两军相拒。不过数十里。信使游客亦不绝。而后皆得以行金而为间。今魏蜀之使不通。而关讥若戟门谁为之行金。两国之臣。非故交。谁为之通间。且夫丕嗣之三月而篡汉。篡之踰月。而召植而囚之。若孤豚。又其大臣。皆曹氏之心腹也。夫间必自隙入。所谓隙者安在也夫守义而责其所当得之吴蜀废义而言其必可乘之间抑何前后翻覆也吾故曰、苏子者、一妄庸人、呓语也、

李克生曰王长公之折苏长公者诚审理势而达时事之论苐訾苏为妄庸人则持论为过激耳

诸葛亮 【下集作书诸葛亮等传后】

孔明与子瑜、为亲昆季、而公休则从弟也孔明为汉丞相秉国子瑜至大将军亦参预吴大政而公休仕魏至司空各以身分事三国而不相猜又皆三公也又皆自致功名封彻侯而公休独不终。即世说所载蜀得其龙、吴得其虎、魏得其狗、而公休之望实。俱下下矣。苐考其行事恐公休亦不分为狗也。在洛下与夏侯太初齐名。为吏部郎中丞尚书皆有望曰。出镇寿春使一方肃戢。及败死而麾下数百人。无一降敌者且曰为诸葛公死不恨此岂常人所能及哉。抑不但公休而巳也即子瑜之子元逊。其材亦孔明流亚也。识度故不及耳。元逊事事效孔明。孔明相幼主。则亦相幼主。孔明伐魏。则亦伐魏。孔明斩马谡。则亦斩朱异。孔明责李严。则亦责李嘿。循迹而效之。此其所以愈速祸也且夫山越之收何下于孟获之禽而淮南之胜亦有光于祁山之捷最后顿兵坚城。以疫退舍。虽损失亦不至斜谷之败也。其所以人情相径廷。后事遂霄壤者。孔明密。元逊疏。孔明静。元逊躁。孔明遂而顺。元逊遂而据。孔明严而仁。元逊严而刻耳。嗟乎孔明之忠汉也与子瑜之忠吴也思远之继孔明而死忠也尚之死孝也寿知之亦能言之公休之忠魏也寿不知之矣后世尚能知之而元逊之忠吴也后世亦不知呜呼寿不唯不知也而列公休于钟会列元逊于孙峻孙琳不亦冤哉

寻元逊之初辅政、其声望赫然。每出、百姓延颈思见其貌。而淮之役。覆魏之全师而取之。中原大震。其后虽不利。亦不至掩前胜也。何三月之间。而顿失人心。以至覆宗僇身。为世口实乃尔。葢孙峻之徒。畏其严。忌其盛。而构之少主未必皆实录也鸣呼、人固不可以成败论哉元逊灭于吴而仲弟乔有后于蜀公休灭于魏而少子靓有后于吴其子复显于晋思远与子尚俱狥节而季京仕晋为郎天之巧于全贤者后若此

李克生曰公休元逊无媿武侯使王先生代陈长祚之笔当作诸葛世家

马谡 【集作书马谡传后】

马谡之所谈、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虽太公孙武之为法、孰能过之然张合一骑将耳以翼德之寡谋。提之而有余。谡用孔明之成师。一战而沮坏不复振者。此心战之论。竖儒之所倾听。而街亭之所繇败也。孔明未能尽离儒者。是以轻信谡而大用之。其后诛谡、是也。习凿齿之论孔明、得其诛。而不得其所以诛也。魏延吴懿可用而不用。其不平久矣。苟惜谡不诛。何以使之服。自是而更有失律者。何以独行法独行法、则众议纷然而猬起、不行法、则军气瓦解而不振谡清谈士也。宁可以得臣比乎荀林父赦而晋霸得臣诛而不害楚强然则楚亦未可非也。载考向朗传、随亮汉中郎、素与马谡善、谡迯亡朗知情不举、亮恨之、免官还成都、然则谡且迯矣不即归死司败捕而后得之不诛何待

李道生曰数语足令马谡无辞而武侯无憾

魏论 【集作读魏志百家论钞作魏论】

余读史至魏操未尝不恶其巧而惜其拙也身佐汉而相之。挟天子。令诸侯。以收四海之权而为魏矣既阴夺而又阳郄之。曰吾以臣道终乎何其巧也然而天下莫心与也后世莫口与也举而名之曰篡。呜呼、篡矣。当献帝时、董李肇孽。拉然土崩。海内之欲为所欲为者。何限有操亡无操亦亡、亡等耳有操后亡则曷不修诸葛之政、将之以忠纯摧陷廓清、寓宇奠又人心而无忘汉也则汉、人心而厌汉德魏也则魏、不。亦明白坦遂哉而顾狼其嗜、狐其态、屠僇忠旧、敖废仪节、至于弒后辱主而后巳噫、又何拙也虽然、魏操无足言也、吾所尤惜者刘裕、裕非操比也、抟国于桓玄。还巳失之晋而后夺之。晋无裕。巳不社矣。零陵之弒。亦可以巳乎。丕不害山阳公。裕害零陵王。其后裔之亡也亦如之。呜呼孰谓无天道哉

李大生曰操裕九地闻之当抟奸雄之颡而愧篡贼之心

陈思王 【集作书陈思王植传后】

陈思王于文帝同母弟也文帝即位之二年、即风监国谒者、论劾其罪、召而欲诛之、以太后之救而幸免、然亦濒死者数矣葢以武帝之世有夺嫡之谋而未遂故也而王仲淹乃曰思王三以天下让。夫岂其情哉与杨修善。则修为之拟答。与丁仪丁廙善、则仪廙为之请嗣。虽有百口无以自解。然丕方矫情自饰。而植乃任性以行。乘车驰道中。与伐吴醉不能受命此虽非臣子之节然观过知仁亦可以见思王之无意夺嫡而贪功名者如三子辈成之也仲淹殆得其微矣虽然思王之失职。成之者三子也而启之者武帝也考之汉建安十五年司徒赵温辟丕茂才。而坐温选举不以实。免官。十六年始拜五官中郎将而植巳封平原侯十九年陟封临淄侯是时同母之兄任城尚未侯也二十一年而任城始侯鄢陵则思王巳加食邑至万户又时时对人。称说其才。而欲立之岂所以安思王哉不特一思王也、邓哀王冲、仅十三、而亦欲立之、及其亡也、乃谓文帝曰、此我之不幸、而汝曹之幸也、嘻是何言也厥后任城以强勇毒、思王削而移徙藩国、若传舍、幽忧疏隔、亡异囚窜、至使文帝后谓臣下、家兄孝廉。自其分也。若使苍舒在。我亦无天下、苍舒者冲小名也、呜呼孰谓非武帝启之哉如意不死吕氏而死汉高攸不斥晋武而斥晋文定陶豫章、几而免耳、然亦危矣、按魏略又谓太祖疾甚、驿召任城至洛、而巳殂、任城乃谓临淄侯曰、先王召我者、欲立汝也、临淄侯曰、不可不见袁氏兄弟乎然则斯言也王仲淹之所以称让任城之所以毒而思王之所以终免也

李克生曰阿瞒之偏爱启衅而思王之让德用彰微显阐幽了然证据

陆逊父子机云论 【集作书陆逊父子及机云传后】

陆伯言、一少年书生、受脤而据诸将之上。挥麈扬策。破天下之所惮服以为英雄。如昭烈者。若拉枯朽。然后牲北兵。奠南服。国无亡镞。算不遗筹。其孔明之流亚欤。而物议稍不及者当由经理内政收采羣情有所未足耳孙仲谋能信之于未试之初。而疑之于既成之后非伯言之有勤怠也仲谋有勤怠也幼节德不及羊叔子。而才微胜之。然后使孙皓缓亡者。皆其力哉夫以权之智而不能容伯言以皓之昏而能容幼节者天也士衡纵横六寸之管。而假七尺之壮躯。叨三世之将名。不能逆自韬晦。拥旄非分。举宗覆灭。不亦哀哉。道家之忌、士衡固巳知之。而又犯之。且伯言前后决胜。颇以阴谋。而幼节之平西陵。坑僇无噍类。又宁尽天也。士龙前后为守令。皆着循吏声。然以区区小仁。而欲为颠厦之木。难矣。

李克生曰伯言父子评品自定华亭鹤泪哀音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