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馬超在漢陽,複因羌、胡為害,氐王千萬叛應超,屯興國。使夏侯淵討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南安趙衢、漢陽尹奉等討超,梟其妻子,超奔漢中。韓遂徙金城,入氐王千萬部,率羌、胡萬餘騎與夏侯淵戰,擊,大破之,遂走西平。淵與諸將攻興國,屠之。省安東、永陽郡。
安定太守毌丘興將之官,公戒之曰:「羌,胡欲與中國通,自當遣人來,慎勿遣人往。善人難得,必將教羌、胡妄有所請求,因欲以自利;不從便為失異俗意,從之則無益事。」興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請為屬國都尉。公曰:「吾預知當爾,非聖也,但更事多耳。」獻帝起居注曰:使行太常事大司農安陽亭侯王邑與宗正劉艾,皆持節,介者五人,齎束帛駟馬,及給事黃門侍郎、掖庭丞、中常侍二人,迎二貴人于魏公國。二月癸亥,又於魏公宗廟授二貴人印綬。甲子,詣魏公宮延秋門,迎貴人升車。魏遣郎中令、少府、博士、禦府乘黃廄令、丞相掾屬侍送貴人。癸酉,二貴人至洧倉中,遣侍中丹將冗從虎賁前後駱驛往迎之。乙亥,二貴人入宮,御史大夫、中二千石將大夫、議郎會殿中,魏國二卿及侍中、中郎二人,與漢公卿並升殿宴。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諸侯王上,改授金璽,赤紱、遠遊冠。獻帝起居注曰:使左中郎將楊宣、亭侯裴茂持節、印授之。
秋七月,公征孫權。九州春秋曰:參軍傅幹諫曰:「治天下之大具有二,文與武也;用武則先威,用文則先德,威德足以相濟,而後王道備矣。往者天下大亂,上下失序,明公用武攘之,十平其九。今未承王命者,吳與蜀也,吳有長江之險,蜀有崇山之阻,難以威服,易以德懷。愚以為可且按甲寢兵,息軍養士,分土定封,論功行賞,若此則內外之心固,有功者勸,而天下知制矣。然後漸興學校,以導其善性而長其義節。公神武震於四海,若脩文以濟之,則普天之下,無思不服矣。今舉十萬之眾,頓之長江之濱,若賊負固深藏,則士馬不能逞其能,奇變無所用其權,則大威有屈而敵心未能服矣。唯明公思虞舜舞幹戚之義,全威養德,以道制勝。」公不從,軍遂無功。幹字彥材,北地人,終於丞相倉曹屬。有子曰玄。
初,隴西宋建自稱河首平漢王,聚眾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餘年。遣夏侯淵自興國討之。冬十月,屠枹罕,斬建,涼州平。
公自合肥還。
十一月,漢皇后伏氏坐昔與父故屯騎校尉完書,雲帝以董承被誅怨恨公,辭甚醜惡,發聞,後廢黜死,兄弟皆伏法。曹瞞傳曰:公遣華歆勒兵入宮收後,後閉戶匿壁中。歆壞戶發壁,牽後出。帝時與御史大夫郗慮坐,後被發徒跣過,執帝手曰:「不能複相活邪?」帝曰:「我亦不自知命在何時也。」帝謂慮曰:「郗公,天下寧有是邪!」遂將後殺之,完及宗族死者數百人。
十二月,公至孟津。天子命公置旄頭,宮殿設鍾虡。乙未,令曰:「夫有行之士未必能進取,進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陳平豈篤行,蘇秦豈守信邪?而陳平定漢業,蘇秦濟弱燕。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廢乎!有司明思此義,則士無遺滯,官無廢業矣。」又曰:「夫刑,百姓之命也,而軍中典獄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軍死生之事,吾甚懼之。其選明達法理者,使持典刑。」於是置理曹掾屬。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為皇后。省雲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縣領其民,合以為新興郡。
三月,公西征張魯,至陳倉,將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張郃、硃靈等攻破之。夏四月,公自陳倉以出散關,至河池。氐王竇茂眾萬餘人,恃險不服,五月,公攻屠之。西平、金城諸將麹演、蔣石等共斬送韓遂首。典略曰:遂字文約,始與同郡邊章俱著名西州。章為督軍從事。遂奉計詣京師,何進宿聞其名,特與相見,遂說進使誅諸閹人,進不從,乃求歸。會涼州宋揚、北宮玉等反,舉章、遂為主,章尋病卒,遂為揚等所劫,不得已,遂阻兵為亂,積三十二年,至是乃死,年七十餘矣。劉艾靈帝紀曰:章,一名(元)。秋七月,公至陽平。張魯使弟衛與將楊昂等據陽平關,橫山築城十餘裏,攻之不能拔,乃引軍還。賊見大軍退,其守備解散。公乃密遣解忄剽、高祚等乘險夜襲,大破之,斬其將楊任,進攻衛,衛等夜遁,魯潰奔巴中。公軍入南鄭,盡得魯府庫珍寶。魏書曰:軍自武都山行千里,升降險阻,軍人勞苦;公於是大饗,莫不忘其勞。巴、漢皆降。複漢寧郡為漢中;分漢中之安陽、西城為西城郡,置太守;分錫、上庸郡,置都尉。
八月,孫權圍合肥,張遼、李典擊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舉巴夷、賨民來附,孫盛曰:樸音浮。濩音戶。於是分巴郡,以胡為巴東太守,濩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諸侯守相。孔衍漢魏春秋曰:天子以公典任於外,臨事之賞,或宜速疾,乃命公得承制封拜諸侯守相,詔曰:「夫軍之大事,在茲賞罰,勸善懲惡,宜不旋時,故司馬法曰'賞不逾日'者,欲民速睹為善之利也。昔在中興,鄧禹入關,承制拜軍祭酒李文為河東太守,來歙又承制拜高峻為通路將軍,察其本傳,皆非先請,明臨事刻印也,斯則世祖神明,權達損益,蓋所用速示威懷而著鴻勳也。其春秋之義,大夫出疆,有專命之事,苟所以利社稷安國家而已。況君秉任二伯,師尹九有,實征夷夏,軍行籓甸之外,失得在於斯須之間,停賞俟詔以滯世務,固非朕之所圖也。自今已後,臨事所甄,當加寵號者,其便刻印章假授,咸使忠義得相獎勵,勿有疑焉。」
冬十月,始置名號侯至五大夫,與舊列侯、關內侯凡六等,以賞軍功。魏書曰:置名號侯爵十八級,關中侯爵十七級,皆金印紫綬;又置關內外侯十六級,銅印龜紐墨綬;五大夫十五級,銅印環紐,亦墨綬,皆不食租,與舊列侯關內侯凡六等。臣松之以為今之虛封蓋自此始。
十一月,魯自巴中將其餘眾降。封魯及五子皆為列侯。劉備襲劉璋,取益州,遂據巴中;遣張郃擊之。
十二月,公自南鄭還,留夏侯淵屯漢中。是行也,侍中王粲作五言詩以美其事曰:「從軍有苦樂,但問所從誰。所從神且武,安得久勞師?相公征關右,赫怒振天威,一舉滅獯虜,再舉服羌夷,西收邊地賊,忽若俯拾遺。陳賞越山嶽,酒肉逾川坻,軍中多饒飫,人馬皆溢肥,徒行兼乘還,空出有餘資。拓土三千里,往反速如飛,歌舞入鄴城,所原獲無違。」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還鄴。魏書曰:辛未,有司乙太牢告至,策勳於廟,甲午始春祠,令曰:「議者以為祠廟上殿當解履。吾受錫命,帶劍不解履上殿。今有事於廟而解履,是尊先公而替王命,敬父祖而簡君主,故吾不敢解履上殿也。又臨祭就洗,以手擬水而不盥。夫盥以潔為敬,未聞擬(向)不盥之禮,且'祭神如神在',故吾親受水而盥也。又降神禮訖,下階就幕而立,須奏樂畢竟,似若不(愆)烈祖,遲祭(不)速訖也,故吾坐俟樂闋送神乃起也。受胙納(神),以授侍中,此為敬恭不終實也,古者親執祭事,故吾親納於(神),終抱而歸也。仲尼曰'雖違眾,吾從下',誠哉斯言也。」三月壬寅,公親耕籍田。魏書曰:有司奏:「四時講武於農隙。漢承秦制,三時不講,唯十月都試車馬,幸長水南門,會五營士為八陳進退,名曰乘之。今金革未偃,士民素習,自今已後,可無四時講武,但以立秋擇吉日大朝車騎,號曰治兵,上合禮名,下承漢制。」奏可。夏五月,天子進公爵為魏王。獻帝傳載詔曰:「自古帝王,雖號稱相變,爵等不同,至乎褒崇元勳,建立功德,光啟氏姓,延於子孫,庶姓之與親,豈有殊焉。昔我聖祖受命,創業肇基,造我區夏,鑒古今之制,通爵等之差,盡封山川以立籓屏,使異姓親戚,並列土地,據國而王,所以保乂天命,安固萬嗣。曆世承平,臣主無事。世祖中興而時有難易,是以曠年數百,無異姓諸侯王之位。朕以不德,繼序弘業,遭率土分崩,群凶縱毒,自西徂東,辛苦卑約。當此之際,唯恐溺入於難,以羞先帝之聖德。賴皇天之靈,俾君秉義奮身,震迅神武,捍朕於艱難,獲保宗廟,華夏遺民,含氣之倫,莫不蒙焉。君勤過稷、禹,忠侔伊、周,而掩之以謙讓,守之以彌恭,是以往者初開魏國,錫君土宇,懼君之違命,慮君之固辭,故且懷志屈意,封君為上公,欲以欽順高義,須俟勳績。韓遂、宋建,南結巴、蜀,群逆合從,圖危社稷,君複命將,龍驤虎奮,梟其元首,屠其窟棲。暨至西征,陽平之役,親擐甲胄,深入險阻,芟夷蝥賊,殄其凶醜,蕩定西陲,懸旌萬里,聲教遠振,甯我區夏。蓋唐、虞之盛,三後樹功,文、武之興,旦、奭作輔,二祖成業,英豪佐命;夫以聖哲之君,事為己任,猶錫土班瑞以報功臣,豈有如朕寡德,仗君以濟,而賞典不豐,將何以答神祇慰萬方哉?今進君爵為魏王,使使持節行御史大夫、宗正劉艾奉策璽玄土之社,苴以白茅,金虎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十。君其正王位,以丞相領冀州牧如故。其上魏公璽綬符冊。敬服朕命,簡恤爾眾,克綏庶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