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柔之为道,不利远者。
柔之用近也。
道有变动,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杂,故曰文。
爻者,交杂之义。易之兴也,其当殷之末世,周之盛德邪?当文王与纣之事邪?
刚柔错杂,美恶混淆,文王与纣当之矣。是故其辞危。危者使平,易者使倾,其道甚大,百物不废,惧以终始,其要无咎,此之谓易之道也。
不齐戒其心,则杂而著也。百物不废,巨细无不察也。
夫乾,天下之至健也,德行恒易以知险;夫坤,天下之至顺也,德行恒简以知阻;能说诸心,能研诸侯之虑,
拟议云为,非乾坤简易以立本,则易不可得而见也。
简易故能悦诸心,知险阻故能研诸虑。
简易然后知险阻,理得然后一以贯天下之道。
至健而易,至顺而简,故其险其阻,不可阶而升,不可勉而至。
太虚之气,阴阳一物也,然而有两体,健顺而已。亦不可谓天无意,阳之意健,不尔何以发散和一?阴之性常顺,然而地体重浊,不能随则不能顺,少不顺即有变矣。有变则有象,如乾健坤顺,有此气则有此象可得而言;若无则直无而已,谓之何而可?是无可得名。故形而上者,得辞斯得象,但于不形中得以措辞者,已是得象可状也。今雷风有动之象,须得天为健,虽未尝见,然而成象,故以天道言;及其法也则是效也,效著则是成形,成形则地道也。若以耳目所及求理,则安得尽!如言寂然湛然亦须有此象。有气方有象,虽未形,不害象在其中。
系辞言“能研诸虑”,止是剩“侯之”二字。说者就解而“诸侯有为之主”,若是者即是随文耳。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者。是故变化云为,吉事有祥,象事知器,占事知来。天地设位,圣人成能;人谋鬼谋,百姓与能。
言易于人事终始悉备,行善事者,易有祥应之理。萌兆之事,而易具著见之器;疑虑而占,则易示将来之验。有以见天地之间,成能者圣人而已。能畏信于易者,虽百姓之愚,能尽人鬼幽明之助。
天能谓性,人谋谓能。大人尽性,不以天能为能而以人谋为能,故曰“天地设位,圣人成能”。
天人不须强分,易言天道,则与人事一滚论之,若分别则只是薄乎云尔。自然人谋合,盖一体也,人谋之所经画,亦莫非天理。
八卦以象告,爻彖以情言,
八卦有体,故象在其中。错综为六十四爻,爻彖所趋各异,故曰“情言”。
变动以利言,吉凶以情迁。
能变通则尽利,累于其情则陷于吉凶矣。
情伪相感而利害生。
凡卦之所利与爻之所利,皆变通之宜也。如“利建侯”,“利艰贞吉”。
屈信相感而利生,感以诚也;情伪相感而利害生,杂以伪也。诚则顺理而利,伪则不循理而害。
易言“情伪相感而利害生”,则是专以人事言,故有情伪利害也。“屈信相感而利生”,此则是理也,惟以利言。
横渠易说 说卦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幽赞于神明而生蓍,
方其将有谋也,将有问也,命于蓍,此所谓“生蓍”,非谓在野而生蓍也。事在未来之前,吉凶在方策之上,蓍在手中,卒归三处一时合,岂非幽赞于神明而得尔也?起其用也。
参天两地而倚数,观变于阴阳而立卦,
地所以两,分刚柔男女而效之,法也;天所以参,一太极两仪而象之,性也。
一物两体者,气也。一故神,两在故不测。两故化,推行于一。此天之所以参也。两不立则一不可见,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两体者,虚实也,动静也,聚散也,清浊也,其究一而已。有两则有一,是太极也。若一则有两,有两亦一在,无两亦一在。然无两则安用一?不以太极,空虚
而已,非天参也。
(和顺于道德而理于义)
(理义即是天道也易言理于义一也求是即为理义言理义不如且言求是易晓求是之心俄顷不可忘理于义此理云者犹人言语之间常所谓理者非同穷理之理凡观书不可以相类而泥其义不尔则字字相梗观其文势上下如充实之美与诗之言美轻重不同)
穷理尽性以至于命。
性尽其道,则命至其源也。一作至于原也。知与至为道殊远,尽性然后至于命,不可谓一;不穷理尽性即是戕贼,不可至于命。然至于命者止能保全天之所禀赋,本分者且不可以有加也。既言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则不容有不知。
天道即性也,故思知人者不可不知天,能知天斯能知人矣。知天知人,与穷理尽性以至于命同意。
释氏元无用,故不取理。彼以有为无,吾儒以参为性,故先穷理而后尽性。
凡人刚柔缓急,趋识无有同者,此“乾道变化各正性命”也,及尽性则皆忘之。
穷理亦当有渐,见物多,穷理多,从此就约,尽人之性,尽物之性。天下之理无穷,立天理乃各有区处,穷理尽性,言性已是近人言也。既穷物理,又尽人性,然后能至于命,命则又就己而言之也。
昔者圣人之作易也,将以顺性命之理。是以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地之道,曰柔与刚;立人之道,曰仁与义。
阴阳、刚柔、仁义,所谓“性命之理”。
易一物而三才备:阴阳气也,而谓之天;刚柔质也,而谓之地;仁义德也,而谓之人。
一物而两体者,其太极之谓欤!阴阳天道,象之成也;刚柔地道,法之效也;仁义人道,性之立也;三才两之,莫不有乾坤之道也。易一物而合三才,天地人一,阴阳其气,刚柔其形,仁义其性。
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
数往顺,知来逆,易逆数,如孟子曰“苟求其故,则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
全备天理,则其体孰大于此!是谓大人。以其道变通无穷,故谓之圣人。圣人心术之运,固有不疾而速、不行而至、默而识之处,故谓之神。动万物者莫疾乎雷,挠万物者莫疾乎风,燥万物者莫又乎火,说万物者莫说乎泽,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
造化之功,发乎动,毕达乎顺,形诸明,养诸容载,遂乎悦润,胜乎健,不匮乎劳,始终乎止。
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
健、动、陷、止,刚之象;顺、丽、入、说,柔之体。
一阳生于两阴之上,各得其位,其势止也。巽,为鸡。
飞升躁动,不能致远,鸡之象。乾为寒,为冰,为大赤。
“乾为大赤”,其正色也;“为冰”,健极而寒甚也。
自此而下,皆所以明万物之情。明一作类。坤为文,为众。
“坤为文”,众色也;“为众”,容载广也。震为,为苍莨竹,为萑苇。
“震为萑苇”,“为苍莨竹”,“为”,皆蕃鲜也。巽为木,为风,为长女,为绳直,为工,为白,为长,为高,为进退,为不果,为臭;其于人也,为寡发,为广颡,为多白眼,为近利市三倍;其究为躁卦。
“巽为木”,萌于下,滋于上也;“为绳直”,顺以达也;“为工”,巧且顺也;“为白”,因所遇而从也;“为长,为高”,木之性也;“为臭”,风也,入也;“于人为寡发广颡”,躁人之象也。
坎为血卦,为赤。
“坎为血卦”,周流而劳,血之象也;“为赤”,其色也。离为乾卦,其于木也为科上槁。
“离为乾卦”,“于木为科上槁”,附且燥也。艮为径路,为小石。
“艮为小石”,坚难入也;“为径路”,通或寡也。或一作且。兑为毁折,为附决。
“兑为附决”,内实则外附必决也;“为毁折”,物成则止,柔者必折也。
横渠易说 序卦
序卦相受,圣人作易,须有次序。
序卦无足疑。
序卦不可谓“非圣人之蕴”,今欲安置一物,犹求审处,况圣人之于易!其间虽无极至精义,大概皆有意思。观圣人之书,须布遍细密如是,大匠岂以一斧可知哉!有天地,然后万物生焉。盈天地之间者唯万物,故受之以屯。
聚而不得出故盈,虽雷亦然。
物生必蒙,
蒙冒未肆。一作蒙犀者,蒙昧未肆。
需者,饮4食之道也。
云上于天,物皆有待之象。比必有所畜,故受之以小畜。物畜然后有礼,故受之以履。
德积则行必有方,物积则散必有道。坎者,陷也;……离者,丽也。
一陷溺而不得出为坎,一附丽而不能去为离。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
性天经,然后礼义行,故曰有父子、君臣、上下,然后礼义有所错。夷者,伤也。伤于外者必反于家,故受之以家人。
伤于外必反于家,万物自然之理。
横渠易说 杂卦
屯见而不失其居。
险在外,故不失其居;与涣、解义反,故曰缓必有所失。蒙杂而著。
“著”,古“着”字,杂著于物,所以为蒙。蒙,昏蒙也。(兑见而巽伏也)
(兑说在外巽入在隐)井通而困相遇也。
泽无水,理势适然,故曰“相遇”。小过,过也。
小过,过而未颠也。履,小处也。
危者安其位者也,故履以不处为吉。大过,颠也。
过至于颠,故曰“大”。归妹,女之终也。
妹归而长,女之终也。一作归妹。
横渠易说 佚文
(《四库书目提要》称此书末“有总论十一则”,即指下列诸文,后人因亦以总论称之。然细审原文,大抵皆集零简断片而成,且可分为二十四则,其中仅四则可视为系辞总论,余皆为易说或理窟、语录之错简,而见于精义者尤为不少。)
此盖编集易说时发见之佚文,以其无可归纳,附之于末。今分别移入有关各文之下,并逐条注明。系辞所举易义是圣人议论到此因举易义以成之亦是人道之大且要者也系辞反复惟在明易所以为易撮聚众意以为解欲晓后人也化不可言难知可以言难见如日景之行则可知之其所以行则难见也人于龟策无情之物不知其将如何惟是自然莫或使之然者阴阳不测之类也己方虚心以乡之卦成于爻以占之其辞如何取以为占圣人则又于阴阳不测处以为占或于梦寐或于人事卜之然圣人于卜筮亦鲜盖其为疑少故也
不见易则不识造化不识造化则不知性命既不识造化则将何谓之性命也大易不言有无言有无诸子之陋也人虽信此说然不知能以何为有以何谓之无如人之言曰自然而鲜有识自然之为体观其几者善之几也恶不可谓之几如曰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亦止言吉耳上交不谄下交不渎人事不过于上下之交此可尽人道也且如孝弟仁之本亦可以言几造端乎夫妇亦可以言几亲亲而尊贤亦可以为几就亲亲尊贤而求之又有几焉又如言不诚其身不悦于亲亦是几处苟要入德必始于知几
欲观易先当玩辞盖所以说易象也不先尽系辞则其观于易也或远或近或太艰难不知系辞而求易正犹不知礼而囗囗秋也系辞所以论易之道既知易之道则易象在其中故观易必由系辞系辞独说九卦之德者盖九卦为德切于人事有谓心即是易造化也心又焉能尽易之道易象系之以辞者于卦既已具其意象矣又切于人事言之以示劝戒释氏之言性不识易识易然后尽性盖易则有无动静可以兼而不偏举也无则气自然生气之生即是道是易
乾不居正位是乾理自然惟人推之使然邪
主应物不能固知此行而流也入德处不移则是道不进重滞者也
动静不失其时是时措之宜也集义也集义久则自有光明静则无见必动乃见其道光明以其本之光明故其发也光明学行之乃见至其疑处始是实疑于是有学险而止蒙夫于不当止而止是险也如告子之不动心必以义为外是险而止也蒙险在内是蒙昧之义蒙方始务求学而得之始是得所止也若蹇则是险在外者也
易乃是性与天道其字日月为易易之义包天道变化
易非止数春秋大义不止在元
在易则是至理在孟子则是气
经学理窟 序
横渠经学理窟,或以为先生所自撰。伟按熙宁九年秋,先生集所立言以为正蒙,其平日所俯而读,仰而思,妙契而疾书者,宜无遗矣。明年,遂捐馆舍,所谓文集语录及诸经说等,皆出于门人之所纂集。若理窟者,亦分类语录之类耳,言有详略,记者非一手也。虽然,言之精者固不出于正蒙,谓是非先生之蕴不可也。
论学则必期于圣人,语治则必期于三代,至于进为之方,设施之术,具有节级,凿凿可行,非徒托诸空言者。朱子曰:“天资高则学明道,不然,且学二程横渠。”良以横渠用功亲切,有可循守,百世而下,诵其言,若盲者忽睹日月之光,聋者忽聆雷霆之音,偷惰之夫咸有立志,其正蒙之阶梯与!其间数条,与遗书所载不殊,如为学如登山麓及尧夫论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可见先生平昔与程氏兄弟议论之同,而非剿以入也。
大理丞莆田黄君伯固,志趣高远,守道笃信,有先生之勇,取理窟刻于官寺,俾有志之士知所向往,亦推先生多栽培,思以及天下之意云。刻成,谨题其端始,识岁月。
嘉靖元年夏五月朔旦,后学弋阳汪伟谨书。
经学理窟 周礼
周礼是的当之书,然其间必有末世添入者,如盟诅之属,必非周公之意。盖盟诅起于王法不行,人无所取直,故要之于神,所谓“国将亡,听于神”,盖人屈抑无所伸故也。如深山之人多信巫祝,盖山僻罕及,多为强有力者所制,其人屈而不伸,必咒诅于神,其间又有偶遭祸者,遂指以为果得伸于神。如战国诸侯盟诅,亦为上无王法。今山中人凡有疾者,专使巫者视之,且十人间有五人自安,此皆为神之力,如周礼言十失四已为下医,则十人自有五人自安之理。则盟诅决非周公之意,亦不可以此病周公之法,又不可以此病周礼。诗云:“侯诅侯咒,靡届靡究”,不与民究极,则必至于诅咒。
治天下不由井地,终无由得平。周道止是均平。
肉刑犹可用于死刑。今大辟之罪,且如伤旧主者死,军人犯逃走亦死,今且以此比刖足,彼亦自幸得免死,人观之更不敢犯。今之妄人往往轻视其死,使之刖足,亦必惧矣。此亦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