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志遗八
燕台八景:金辽以来,相传燕台八景。蓟门烟树、玉泉垂虹、卢沟晓月、西山霁雪俱在宛平,详山水下。太液晴波,琼岛春云俱亦禁城之西。八景之中,宛有其六。古今词赋不可胜纪。本朝闽人张元芳有诗,大兴丞。
蓟门烟树:长安西望不胜情,草色青青阴复晴。鸦带片云归别塞,雁衔落日下孤城。村深远见荒烟断,柳暗遥分野戍平。极目狼烽千里静,独余边月照连营。
玉泉垂虹:一派清冷听不穷,灵源遥傍翠微宫。寒流溅石鸣珠佩,影落县岩挂玉虹。夜静涧桥时带雨,月明水殿晚生风。飞龙直奋三千尺,终逐波涛作化工。
卢沟晓月:禁城曙色望漫漫,霜落疏林刻漏残。天没长河宫树晓,月明芳草戍楼寒。参差阙角双龙迥,迤逦沟桥匹马看。万户鸡声茅舍冷,遥瞻北极在云端。
西山霁雪:层峦积素喜初晴,寒入青天万里城。树色遥分银海曙,山光远映玉楼清。花迎北阙春风散,地厂西山夜月明,见说至尊歌白雪,愿餍郢曲答升平。
太液晴波:十里芙蓉接素秋,晴光潋滟拥丹丘。虚涵太液云千顷,影弄琼华月一钩。鱼鸟飞潜天上下,楼台掩映水沉浮。望中更有神仙侣,此地宸游胜十洲。
琼岛春云:蓬岛春云覆槛前,花娇柳更含烟。闲随碧落从龙起,暮向青山伴鹤眠。天际依稀琼树缈,螭头缭绕玉楼悬。还看触石为霖去,遍洒长江万里天。
金台夕照:花满春城兴独饶,冯虚千里欲凌霄。归鸦暮绕黄金阙,垂柳烟笼碧玉桥。天入楼台开锦绣,波含日月隐岧峣。不妨酒醉燕王市,几处斜阳听凤箫。
居庸叠翠:重关迢递接燕台,万叠芙蓉落照开。地拥峨嵋连北险,天随铜马自东回。浮云故向青山出,细草遥承翠霭来。笑指单于争受款,汉家今日有雄才。
西湖十景:泉液流珠、湖水铺玉、平沙落雁、浅涧立鸥、葭白摇风、莲红坠雨、秋波澄碧、月浪流光、洞积春云、壁翻晓照,相传名为十景。
碧云十景:环峰叠翠、曲迳通幽、洞府藏春、池泉印月、乔松傲雪、修竹欺霜、奇桧连阶、危桥跨涧、楼台潇洒、碧云杳蔼,相传名为十景,不知所始,僧续溥有诗,见遗文下。
香山八景:护驾长松、饮仙寒井、香莲金界、松顶明珠、佛阁云梯、祭台星影、乳峰古寺、妙高云堂,相传名为八景,有无名氏诗,见遗文下。
仰山五峰八亭:仰山在县西百里,有五峰。金主即其地创栖隐寺,为游幸之所。内有八亭,今俱废。本朝天顺间,内官吴琪修复之,见僧道下。学士刘定之碑略云:京师之西,连锁苍翠,蟠亘霄汉,所谓西山也。仰山乃其支垄,而蜿蜒起伏,特为雄胜,所止之处,外固中宽,栖隐寺据之,创始于金,有章宗题诗在焉。今遗迹可指数者,五峰八亭。正北曰级级峰,言高峻也,有舍利塔在其绝顶;正中曰锦绣峰,言艳丽也,锦绣峰外有水自西折而南,又折而东;水外正南为笔架峰,自寺望之,屹然三尖,与寺门对,出乎层青叠碧之表;正东曰独秀峰;西曰莲花峰。是谓五峰。金王之幸寺也,群臣从之,至于寺东山口,有接官亭;又至于东,有回宫亭;又至于寺门,双亭对峙,东为洗面亭,西为具服亭,盖将由此以入也;寺之正北有列宿亭;列宿东北有龙王亭,亭下水一泓,清而甘,南流入于方井,直进膳所之东;龙王之东北有梨园亭,西北有招凉亭,在级级峰之左右。是为八亭。
都城八绝:都下百巧骈集,争相高尚,即技艺之微,亦往往造极工巧,有古今所无者,嘉、隆之间,因有八绝之号。
李近楼号琵琶绝:李讳良节,武骧右卫副千户,中年而瞽,因以琵琶自娱。能于弦中作将军下教场、鼓乐炮喊之声,一时并作,与人言,以弦对,字句分明,俨如人语;或为二三人并语、或为琴、为筝、为笛,皆绝似。而弹用左手,尤古所难。万历拾陆年故,莫有传者。
苏乐壶号投壶绝:苏讳宣,某卫百户。自幼工投壶,高下左右,手无所不便。又能以己意创出新奇诡名异法至数十种,皆古所无。其尤难者:双飞倒卷数折而同入者曰卷帘;三矢并投而分中三孔者曰写字;背身投矢命中不失者曰仙人背剑。盖其工巧独得,非人所可及者。
王国用号吹箫绝:王讳玺,以吹箫擅绝一时。每发声清韵彻室,飘飘然若有凌风之意。
蒋鸣岐号三弦绝:蒋讳凤,颇知书义,又善谈论,士夫多与之游。性最警颖,凡得古书画,立伪作之,能逼真。其最工者三弦,能于弦中作琴笛等声,与李近楼争雄长云。
郭从敬号踢球绝:郭讳承仪,幼不乐拘检,自舍身为显灵宫道士。时以踢球自娱,久之惯熟,遂为一时绝技。或自弄一球,能使球沿身前后上下终日飞动不堕;或兼应数球,能随诸敌人缓急轻重,应接不谬。
阎橘园围棋绝:阎讳子明,与人对局,布势十余着,即能预定输赢子若干;或棋穷日夜,令次第再布原局,无一遗忘者。
张京象棋绝:张与人棋将半,即定几十着后以某子取胜,无不验者。然性和易,不欲上人,无高下,辄终日与之和局,盖棋隐云。
刘雄八角鼓绝:刘初善击鼓,轻重疾徐,随人意作声;或以杂丝竹管弦之间,节奏曲合,更能助其清响云。
夫宛平京兆之首,与大兴雁行,即古洛阳、长安。而都城规制,如陵寝、宫府、山水、风物、官舍、民居,实偏重于西,有不知所以然者。其间金石琳囗〈琅阝〉,典章文物,随在流布,炫赫古今,讵可一二指数,比之残篇断简,令鱼目珍宝共杂一器已乎?榜初欲别志艺文,以人为纲,以世代为序,以文赋诗歌为门,而以其不尽者列之志遗中,俾为成书,乃吾所记杂矣。不以志行,恶乎志艺文?用并文与事,随所得先后收之,不为序次,且夸翊闾左细事,以成其杂。惟稍析上下篇,以类相从,窃附不贤者识小之后,他日有志宛平者傥因吾记而详之,是今记之杂也,乃其所以纯也,予甘心刍狗也已。抑又有说焉,赤县事体多与望紧不同:上干宫禁,则有齿马之惧,吾不敢记也;下关貂珰,则有投鼠之忌,吾不必记也;外涉部府,则有越俎之嫌,吾不暇记也。诸如此类,即见闻有据,不得不遗,是志而遗之,其与遗而志之者不两蔇哉?嗟嗟!天地有遗仁,日月有遗照,圣贤有遗知行,沧海有遗珠,广野有遗璧,即古圣帝明王之世,必有遗贤,释氏所谓缺陷者,不独文与事也,是又无贵乎不遗也,予于是乎有感。